梦中的场景很白,很白。似乎前面有人隐隐抽泣声,走过去,一张白色chuáng,有个人躺在上面,看不清模样。一个男人坐在chuáng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头很底,哭泣声是他发出来的。
不知为何,那背影让我揪心,显得如此落寞悲伤。我慢慢想再走近看看,却听到男人熟悉沙哑的嗓音,"闻艺,如果你离开我,这一辈子我都会记恨你。"
猛然间,我震住,这是罗仁生?他呼唤的chuáng上的人,是我吗?
他伸手抚摸chuáng上人的脸颊,哀戚的嗓音恳求着,"求求你,快醒来吧。"
我两步走近,那chuáng上的人,面容惨白,像是没了生命般静静躺着,更惊悚的是,那张容颜怎这般熟悉,那是我啊!
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躺着,鹅huáng色的天花板,意识回归,这是靠近花展的旅店内。伸手覆在心脏处,那里正剧烈跳动,全身吓出冷汗,这个梦诡异而可怕。可能是几日的疲惫加乏累,才会做噩梦。
从包内拿出衣物,s市这几日绵绵细雨,恰好冲个热水澡,放松心qíng。明天才能以良好的状态参加花展。
走到阳台,夜晚雨停了,丝丝凉风chuī来,裹了件披风,却也挡不住夜间凉意。远方的他,是否也同我一样遥望夜空,注视着同一片黑夜。思念在夜间更显剧烈,要放开,如何放开;要继续,不知该怎么继续。
直到晚上入睡前,也未收到他的电话,只是早上打开手机收到一条迟来的短信,告诉我要今天中午才回来,会议延迟。有些苦笑,原来他不知我在别处,如何等到他回家。盖上手机,今天行程很满,要早早跟跃进规划。
花展是在植物公园,这次主题是'满园月季',自然月季是主力军,主要月季花期较长,也比较耐炎热。单单这种花,色系就有十来种,令人眼花缭乱。
今次的主打品牌是复色大花香水月季,有红白间的,蓝白间的,橙huáng相间的。观赏xing很高,而且作为中国玫瑰,送人来说,也很局意义。
我让跃进将商家的联络方式记好,以便过两天去花卉栽培现场看看。由于yīn雨天,这次花展来的人并不多,倒也不会那般拥挤,应该容易约厂家。
走着走着,瞧见一朵朵艳huáng色花,像一张张笑脸般盛开在角落。观赏这花的人不多,从未见过的品种,瞧近,名为'非洲勋章jú',原来是异国传来的。
"艺姐,其实这种小盆栽也可以试试,不一定单单就卖鲜花,毕竟盆栽周期长,有些耐受xing也好。"跃进一边记着一边提议。
他的意见我确实想过,所以这次出来就看看能否有不错的品种。
"恩。这花不错。"我蹲下来自己瞧,才发现这花不单一种颜色,花边是淡huáng透着白,越往内就越艳huáng,中心像颗大大的黑眼。整朵花散发可爱俏皮的气息。
"终于找到了,真好。"旁边出现一道女音,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妇女,那人也蹲下来,伸手轻轻触碰花边,神qíng充满柔光,仿若在看着珍爱的宝物。
她转过身来,轻点头,"你好。"
"你好。"我也礼貌回应,"您特意找这花呀?"
"是啊,就是听说这次花展有勋章jú,特意赶过来。"
"也打算进货吗?"
"哈哈,不是,打算购买一批放在自家庭院里。"她笑着,可总感觉那笑颜蒙上些许哀伤。
再次看着那一朵朵向朝阳看齐的笑脸,妇女一声唏嘘,"如果他能看见就好了。"
"艺姐。"跃进打断我们的谈话,指了指一旁的塑料标牌,"这个厂商说今天下午才有时间跟商铺洽谈,他明天就不在这里了。"
"这么赶?那得赶紧跟他约好。估计花场是去不了了。"我问了下这大姐,"大姐,要不我们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选购这种盆栽。"
"好啊!人多兴许可以杀价。"她玩笑说着。
跟厂家约好时间地点后,我同大姐就赶过去,让跃进继续留在公园纪录下其余的花类和联络方式。
一路jiāo谈才得知她叫徐洁,一家百货公司的市场经理。异乡相遇,即便曾是陌路人,可人的缘分真奇特,萍水相逢也能让彼此有亲近感。
地点其实就是大部分厂家约定的离市区大约三十公里远的一个四层楼高花卉市场。市场很大,我们搭乘电梯去往二楼。仅是两层楼,中途电梯摇晃了一下,吓得大家尖叫连连,听见外面有推土机,疑似是震到了,各自心惊一场。
等走出电梯,我跟徐姐照着地址找212商铺。
"徐姐,应该是那边。"按着指示牌,我指了个方向。
我挽着她走过去,突然脚下一阵摇晃,接着是更为剧烈的抖动,听到乒乒乓乓花瓶坠地的声音。
"地震啊!地震啦!"有人喊着,就往外冲。
我心一紧,拉着徐姐,两人拼命往出口跑去。可是大楼晃得越来越厉害,脚步稳不住,加上有人冲撞过来,一下,把我们牵着的手冲开。
借着惯xing,我往前冲了几步,回头看到徐姐,她摔在地上,脚被碎瓷片扎住,流出鲜血。
这真是十万火急,我跑回去搀起她,两人跌跌撞撞,由于她受伤,速度很慢,眼看人们都冲出去了,我只能使劲全力拖着她跑。
"闻艺,你赶紧走吧,我会连累你的。"徐姐大声喊道。
"快到楼梯口了,坚持一下。"望着前方大概十米远的楼梯口,我全部的希望都放在那里。
如果能在大楼倒塌之前跑下楼当然最好,如果不幸跑不下去,那楼梯间的三角构造也是最安全的。
天花板不断有东西掉下来,砸在头上身子上,却也顾不得疼痛。这十米的距离俨然成了生命线,从未觉得只许几秒便能跨过的距离,那般遥不可及那般漫长。
大楼晃动剧烈,后方传来雷鸣般的倒塌声,根本不敢向后看去。眼见就要奔向楼梯处,突然左边的水泥柱向前倒去,失去支撑的天花板压下来。
"啊……"我们大叫着向那代表希望的地方扑去。
随后只听到轰隆地声音,源源灌入耳中,连着身体翻滚撞击,之后便陷入了无际的黑暗。
"闻艺……闻艺……"意识混沌中,有道呼喊飘来,越来越近,愈加清晰。
我睁开眼,左眼感觉有东西粘住,睁不太开,有人在摇晃我肩膀,喊着我。
"闻艺?你醒了?太好了,真是吓得我……"
周围太黑,我看不清,听着声音,狐疑喊句,"是徐姐吗?"
"是啊。"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估计是哭过,因为担心我吧。
我背靠着不知什么东西,反正是硬邦邦的。两手撑起想起身,却发现右手臂穿心地疼,疼得我眼泪要飙出来。
"怎么了?哪里疼吗?"
适应了黑暗,我稍微能看清她的轮廓,还有我们所处的环境,杂乱不堪,岂是'糟糕'二字能形容,庆幸的是我们还活着,还有等待救援的机会。
"右手可能骨折了,胸口也疼,不知道撞伤了哪里。"
"都是因为我,不然……你肯定跑的出去。"徐姐摸着我脸颊,语气夹杂很重的愧疚,微微抽泣。
我无法伸手拥抱她,只能用话语安慰,"徐姐,如果没有拉你起来,哪怕我跑出去,这辈子也不得安宁。您别觉得有负担,咱们这里应该是楼梯间,还好有钢筋顶住,就是不知道哪里能开出fèng隙。要是没有太qiáng烈的余震,对我们还是有利的。"
"那我去看看。"她说着就开始爬动,没有站起来。这才想到之前她摔倒时脚部碰到花瓶。
"徐姐,你的腿,不要紧吧?"
"不碍事,就是行动不太方便。"她安抚我,便动手四处摸着,刨着,嘴里还不住喊着,"有人吗?救命啊,有人吗?"
我想一起喊,无奈发不出太大声音,胸口撕裂般疼,就连说话也得细声细气。无法动弹坐在这里,孤身陷入凶险境地,却什么也做不了,忽儿罗仁生的面容闪现,鼻头一酸,泪涌出。
"闻艺?怎么哭了?咋了?"徐姐靠过来,摸扒着我的脸。
"徐姐,我想我老公,呜呜……我其实很害怕,我心里在打抖,万一没人发现我们,出不去了,我们……"越想越害怕,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不住抽气,我却必须忍住,因为哭太耗体力,也容易牵扯胸口。
地震,离死亡这么近的字眼。我不想死去,我的人生刚起步,还有很多事未做,父母我还未好好孝敬,还有……罗仁生,多想再看他一眼,我无数次幻想与他的漫漫婚姻路,还有我们的孩子。所有的一切,太多,我还未付诸行动。
"别哭,一定可以出去的,外面肯定已经有人发现我们了。"徐姐轻拥我,拍着我的肩头安慰。
突然想到手机,我用还能动的左手翻找着,衣服口袋都没有,渺小的希望也这么被浇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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