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等……娘娘幸临。”宇文晋磊微微一笑,悠然近前几步,依旧含笑望着她,“该来的没有来,不该来的却来了,不知我站在这儿,娘娘是否还有兴致呆下去?”
朝颜轻笑一声,下意识回避开他的眼神,“王爷又不是瘟神夜叉的,我为何呆不下去?有话就快说,若是闲不住,便画个大花脸敲锣打鼓唱戏去,虚张声势可算不得什么。”
“娘娘说得是,臣一看你就是佛缘颇深之人呢。”宇文晋磊含笑朝观音像走近几步,却只立不拜,“臣不过一俗人罢了,无求于佛祖,自然没什么好拜的,来此不过为能与娘娘叙谈叙谈,娘娘莫非要让臣失望败兴而归?”
“很多人都对我很失望,不差你一个。”朝歌将香烛cha在银灰之中,转过身不与他做纠缠。
宇文晋磊看着她,分明是一脸清丽高雅的微笑,说出的话却又是另一番口风:“娘娘的皇帝弟弟有没有告诉过你,娘娘生气的模样很动人?”
“出言不逊,你好大的胆子!”朝颜怒目视他,“我虽死了丈夫,可也由不得你这般肆意轻薄!”
“胆子不大,今日也就不敢来这里招惹娘娘了。”宇文晋磊神色依旧从容,只是笑吟吟看着她盛怒的面容。
他身上陌生伽南香气息随着他的靠近慢慢萦来,不同于夜飒身上的龙涎香气,这样的熏香微苦,却又带着惑人的迷醉,仿佛冰凉滑腻的毒蛇,会在人猝不及防之间攀上去咬人一口。
朝颜攥紧了掌心,“难道你就不怕被他知道了么?若让他知道你的心思,管你是藩王公侯,下场可都不一定好。”
宇文晋磊脸上的笑容仿佛静默了一瞬,语气依然柔和,“依目前的形势,他既召了我回来又怎会轻易动臣?莫非娘娘和他相处这么久,他是什么人,权利与女人哪个他更看重,你还不知道?”
朝颜打量他,唇角慢慢扬起笑,“你确实有自傲的本钱,且牙尖嘴利,很是一番本事。”
他却并无介意,眼神仍瞧她美好的侧颜,帷帐的yīn影下,她神qíng分明冷若冰霜,而那双如墨玉般的眸子里却光芒雪亮,此时只剩炫目的黑与白。而那淡漠清冷的眼神后深藏的不甘与乖戾却被他分明看在眼底,心中突兀地冒出一个念头,这样的女子,是不该呆在深宫里落寞终老的。
任他自持心志坚定,这一刻也不由心神一漾,下意识便yù靠近,朝颜一惊,用力想要推开他,怎知这个看似温和的男人臂力此时却大得惊人,牢牢箍住她的肩,竟让她丝毫挣脱不开。
“你放肆!”朝颜又惊又怒,下意识要一巴掌扇去,然而这个男人太狡猾了,敏捷地一把擒住她的手腕,然后轻轻松松地将她顺势揽在怀里。
这个心思叵测的男人,连做出这般yín邪下作的事也是如此从容自若,仿佛他与她之间,生来便该如此。二人距离如此之近,他身上的伽南香如上好的媚毒,无孔不入地窜进她鼻息之间。那些本以为早已忘却的旖旎梦境此时便如在记忆里生了根,迅速冒出土,疯长蔓延,缠得她快要窒息。
终于是疲惫了,疲惫得连呼吸都没有力气,朝颜gān脆仰起脸,伸臂勾住他的颈,呵气如兰,“我倒想试试在他的眼皮底下,你能有多大的胆子?”
雪白的一双手,chūn葱似的十根指轻轻搭在他颈上,窗外的阳光映着她唇边若有若无的微笑,冶艳得近乎妩媚。这样的笑,却让宇文晋磊蓦然停住攻势。
有种女人的笑,和罂粟花是一样的,越是娇艳,越有毒。
第十三章:两处茫茫皆不见
回宫后一切平息如旧,十五那夜,夜飒按例是要歇在皇后宫里的,亦也并不曾过来。
一直到翌日晌午,未央宫的人忽然来传话,道是夜飒传她去宣政殿。
朝颜一大早就心神不宁,宣政殿乃君王处理政务之处,现下夜飒忽然在大白日传她去那里做什么?这样疑惑着,却也只得匆匆换好衣裳随宫人去了。
宣政殿里,进门就是刺鼻的酒气,里头气氛出奇的诡异。奏折文书胡乱扔了一地,宫人们连同四德都战战兢兢跪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夜飒在埋头阅折,眉眼垂着,瞧不出端倪。
朝颜弯身一封封拾起地上的奏折文书,再理顺叠好,这才走至御案前放上,夜飒这才抬起脸来,他脸色有些苍白,却又并无任何异样表qíng。只撂笔拉住她的手,难得的和善语气:“昨日你回宫也没来得及看你,这几天出宫散心如何?”
他是带着极随意的语气在问,朝颜心中却登时一紧,夜飒眼珠转得飞快,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反应,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qíng,朝颜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可当日夜里羽林卫都在院子外守着,近旁宫人也都尽数歇下,只剩串珠芳辰在她身边,决然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心里琢磨着,面上仍自持沉得住气。
殿外内官传道:“皇上,司卫少卿杨大人奉旨求见。”
朝颜乍闻此言,后背倏地透寒,冷汗突突冒出浸湿重衣。而夜飒眼睛已看向别处,握着她的掌心却随之一紧,不由分说将她身子往怀里揽去,要她坐在自己腿上。这里是宣政殿,如何由得他如此轻佻放诞。朝颜忙去推拒,那双手却如铁箍一般箍着她分毫也动弹不得。
内官引着杨烨进来,仅见那人在殿下俯首执君臣之礼。
“起罢!”夜飒手里紧紧捏着朝颜的腕,口气听不出qíng绪。
杨烨这才抬起脸,甫见得御案之后被君王搂在怀里容颜苍白的女子,他也是一怔,又极快地垂下了脸。
夜飒抬了抬眼皮,淡淡道:“上回你递jiāo的请辞去遂州的折子,朕看过了。”他顿了顿,一只手却已在案下牢牢将朝颜两手箍住,空出的另一只顺着腰际攀上去,语气渐沉,“只是如今北边战事吃紧,朕有意命你领军前往凉州对抗外寇,不知卿家意下如何?”问出最后一字时,他五指猛地收拢,用力抓握住怀中女子胸前的丰盈凝脂,然后近乎残忍的死死摁着。
朝颜疼得蹙紧眉,然而比这更令她震动却是夜飒的话,他竟要杨烨去凉州!谁人不知如今战事最凶险的就属凉州,在突厥人铁骑下,人一旦去了那里,等同送死。古来征战几人回,连着三个月来,源源不断的将士赶赴边疆,然后就是一批一批地阵亡,近乎无人生还。
殿下的杨烨始终伏跪着,骤闻君王此言,只缓缓抬起脸,目光幽深而复杂,良久道:“为国效命,乃臣之荣幸。”
夜飒露出满意的微笑,“难得卿家如此深明大义,圣旨朕已经拟好了,既如此,那三日后就启程赶赴凉州吧!”
下方那道身影慢慢俯首谢恩,她晓得,这应当是最后一眼了,她眼睁睁看着他起身告退出殿外,一点一点消失在她的视线。
身体的痛楚仍在,又被那双铁钳般的手狠狠扳了过去,bī迫她与他对视,四目相对,他邪邪地笑:“怎么?听说朕要他去凉州,心疼了?”
朝颜只能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夜飒一声轻笑,直勾勾审视她的神色。
她抬起脸,声音无力,“没有。”
他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掴来,她猝不及防,瞬间跌倒在地,鬓上沉甸甸的赤金流苏松脱坠落,泠泠作响。
“知不知道朕为什么打你?”夜飒扼住她的下颚,“朕要把你打醒!让你记着朕才是你的男人,而现在让你如此难过之人不过是你的jian夫!”
朝颜颊边迅速肿起,轻轻道:“我没有。”
“下贱东西!”他勃然大怒,狠狠拽起她的衣襟又是一巴掌掴上,“原还以为你真的是三贞九烈!原来一早就背着朕勾搭野男人!”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扯起来,口中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骂:“什么做法事?什么出宫?贱人!”
这般打骂一阵,还嫌不够,咬着牙尖刻地笑:“你该庆幸,若非他是母后嫡亲侄子,今日朕早就将你们这对jian夫**活剐了!”
她一动不动地跌坐在了那里,却依旧麻木着一张脸,默然不语。
“你哑巴了!给朕说话!”他死死瞪视着她,又是几个巴掌甩去,掌下已然发了狠,“是不是一直太纵容你了才让你这么放肆!这两年朕又有哪里对不起你,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回报朕的爱吗?楚朝颜!朕恨你!恨透了你的虚qíng假意!”
“你爱我?”朝颜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一次次羞rǔ我,打我,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你自私得只爱你自己,玷污我的清白,bī死我的丈夫,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夜飒分明俊美的眉目此时深深扭曲,狰狞如魔,那眼神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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