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血_能猫猫【完结】(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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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颜气得浑身颤抖,全然不知自己早已热泪盈眶,心上那些结了疤的陈年旧伤,再次被身后这个男人血淋淋地揭开来,痛入骨髓。

  朝颜走后,宇文晋磊犹自在原地站着,心腹侍从胡晋恭身进来,“王爷一招险棋把话挑明,看她刚才的模样,似乎触到伤心之处了,可奴才想,毕竟她和皇上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姐弟,又怎会轻易为一个外人挑拨而反目?”

  “那倒未必。”宇文晋磊摇头微笑,“试问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最可怕,在本王看来莫过于有野心的人。一个有野心的女人一旦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试问她对别人还会手下留qíng吗?”

  “眼下你父亲不在,我又不能时时进宫来看你,你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就是楚家所有人的希望,万万马虎不得。”椒房殿里,姜氏一脸疼惜地叮嘱女儿,她早被褫夺品级,虽有谕令今后不得出入后宫,如今朝歌身孕月份渐大,试探着向夜飒请恩旨让母亲进宫探视一回,夜飒也并未说什么,只点头应允。姜氏难得入宫一来,此番见了分别将近半年的女儿,自然免不了一番热泪。

  朝歌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那……我该怎么做?能怎么做?”

  “什么都不要做,外面的事qíng,自然有你叔伯舅舅们周旋。”姜氏牢牢按着她的手,再三叮嘱。

  朝歌叹了一口气,又抬起脸看她,“娘,到时候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么?可他到底是我的丈夫,我……”

  “到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念着他的好不成?”姜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不是我们非要这么做,是他一心想要翦除你父亲的势力,如今把东平王早早召回来,为得就是震着我们楚家,到时候难免拼个鱼死网破,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楚家亡。所以,你更得忍下心来,不为你自己,也要为腹中的孩子做打算,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娘这辈子别的不图,就希望看着你将来真真正正的母仪天下。”

  朝歌惶惶然地看着母亲一脸的凝重,浑身一颤。

  姜氏安慰她,“我也说了,这也是万不得已的法子。娘说的话,都是为你好,你到底年轻,又哪里会懂,一个qíng字,缠住了天底下所有的人。孩子,娘真的不希望你将来有后悔的一日。”

  朝歌咬唇听着这话,再看母亲鬓间不知何时生出的几丝白发,蓦然湿了眼角,终于说:“让我好好想一想。”

  “也好。”姜氏不忘叮咛,“昭阳殿那位,你暂时不要与她计较,上回慈恩寺的事,你到底年轻气盛忍不住在皇上面前捅了出来,虽说皇帝与她生分了,可到底最后无你一分好处,下回莫再傻傻做了他人的枪柄。”

  “我明白。”朝歌点头。

  送走了母亲,空旷的大殿里又只剩朝歌一人,她默然驻足在原地,一分一分注视着眼前华丽深幽的椒房殿,这里承载了她将近四年的时光,新婚时的两qíng绻缱仿佛还在昨日,爱与恨,都注定最终要渐渐消失在这华美的笼牢中。

  朝歌仿佛看见了刚嫁进宫时的自己,那时的她,不谙世事,qíng窦初开却什么也不懂。他是一朝天子,后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事事迎合他,顺着他,只有她固执的不屑又不肯,会为了他多瞧了一眼宫女而大发脾气,会为他多宠幸了哪个妃子同他一次次激烈争吵……爱得深,也爱得痛,直到被这份爱折磨到乖戾癫狂依旧不自知。

  刚刚母亲说的那番话仍在耳边回dàng,她仿佛陷入一场无尽的噩梦,只能陷入迷失,恍惚。

  直到一阵脚步声,将她从噩梦里一把拉了回来。宫女在门口喜孜孜道:“娘娘,皇上就要来了!这会儿已经进了宫门呢!”

  朝歌迅速收敛了qíng绪,忙扑到梳妆台前去,镜子里女人苍白而消瘦的一张脸,因着怀孕的缘故有些浮肿,她抓起梳子,稍稍整理了下发鬓,又点了艳红的唇脂遮去青白的唇色,对镜自照,觉着好了些,这才努力扬起嘴角朝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第一百一十章

  晚秋的一场冷雨裹挟着薄雪淅淅沥沥下了几日,仿佛在一夜之间,庭院里的糙木渐次凋零,枯叶朽枝,一派萧瑟惨淡景象。

  朝颜披衣坐在窗下,提笔瞬间,却是无从写起。前线频频传回的战报令人听在耳中心神皆骇,残酷的杀戮与血腥日日都在边城上演,朝颜心中牵挂着远方的那人,却也只能默默为他祝祷,愿他能平安归来。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身后猛地传来的声音令她几如白日里撞了鬼一般打了个寒噤,刺鼻的酒气袭近,夜飒已然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目光yīn恻恻地盯着她。

  再看到这张bào戾凶残的脸,她死死攥住自己的掌心,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

  夜飒盯着她的反应,又扫了眼她脸上尚存的淤痕,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朕本来不愿见你,可现在有一件天大的好消息不得不来告诉你。”

  朝颜漠然不语,隐约已经猜到了最坏的结果。

  他yīn沉着脸,眼睛里却带着幸灾乐祸的快乐看着她逐渐灰白的神色,“半个月前,与突厥人jiāo战之中,杨烨所在的队伍被突厥人包围,他与突厥人苦战三日,最后身中数箭,力竭阵亡。”

  叮的一声,朝颜手中的笔杆猝然坠地。

  如预料中一样,那个眉目磊落的男子,终究还是得了这个结局。

  她晓得,是自己害死了他。这都是她的罪过,他出身高门,风华正茂,分明能够平平安安做他的司卫少卿,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然后生儿育女,子孙满堂。

  朝颜望着远方晦暗的天色,几只秋雁结队飞过,慢慢消失在宫殿檐角,便是一瞬间的苍凉。

  “夜飒……”她的声音无力而低缓,“费尽心机把我身边的男人一个又一个铲除,你不厌倦么?”

  “厌倦。”他站在她背后,声音平淡。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

  “因为朕爱你。”他恶狠狠地说。

  “可是你明知道,你最爱的只有你自己,而且这样做,我会恨你,甚至——”朝颜捏紧掌心,仿佛已经咬牙切齿,“甚至我还会杀了你!”

  “可朕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他猛地扼住她的颈,bī迫她身子往后仰,眼睛盯紧她苍白如纸的脸。

  “那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却是轻轻地一笑,容颜分明依旧美丽,眼睛里却空空的一片,仿佛只是他手中一个没有生命的绝美偶人,任他cao控,任他践踏。

  半夜里,朝颜从一阵心悸中惊醒。更深漏残,四下里安寂无声,静得似乎只剩下她狂乱的心跳,心口一阵阵搜肠刮肚般的刺痛,如疯狂滋长的藤蔓,缠着她的咽喉,缠着,死死缠着,缠得她喘不过气来,几乎快要窒息死去。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凉,她摸黑踉跄着下榻从柜子里摸索到一只白釉瓷瓶,灰白的药粉从瓶口一点点倒出来,落在发凉的茶水里迅速融化,她一双手抖得连茶杯都端不稳,好容易艰难地喂到唇边,这才吃力地咽了下去。

  药,是取上好的石钟rǔ、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制成。寒食散,治伤寒杂症的良药,亦是惑人心智,使人沉迷放纵自我的毒物。宇文晋磊每月定时便会差人送进来,他心思向来慎密,晓得她心中所求,寒食散,亦是他用作套住她的有毒的香饵。

  起初,兴许是万念俱灰后的自bào自弃,朝颜试着吞食这传言中能使人飘飘yù仙却万不可沉迷的禁药,而渐渐的,却成她在这华美冰冷如金丝笼的昭阳殿里唯一的慰藉。也许只有在药物作用下那短暂飘渺的虚无里,她才能忘却一切烦忧。

  一切终于平静下来,朝颜按着胸口终于缓过了气,而背心的冷汗早已浸湿了衣裳。唇舌间药味的微苦终于散去,她虚弱地跪坐在榻边,目光游移到身侧夜飒沉睡的面庞上。

  月光从窗格透了下来,照在他飞扬挺拔的眉峰,是说不出的俊美。她静静看了他一会,忽然伸出手,手指隔空放在他颈上。

  现在,只要她用力摁下去——至少他还是死在自己的手里。

  朝颜的呼吸加促,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凝聚在颤抖的手指。直到夜飒在梦中慢慢翻了个身,唇中溢出几声含糊的呢喃,恍惚是在呓语,“阿嫣……”

  她僵在了那里,手上力气仿佛被什么尽数抽走,终究是下不了手。

  第十四章:夜雨闻铃肠断声

  入冬以来,北边的战事渐渐有了转机,十一月大破突厥,俘获敌军主将于玉门关外,突厥人挂出白旗求和,楚仲宣领兵大胜,即将班师回朝,消息传回,举朝欢欣。

  后宫里,妃嫔之间日日暗斗的局面仍在继续,朝歌的身孕月份渐渐大了,宫人们私底下猜测,皇后肚子尖尖的,这一胎必然是个太子。朝野上下也都在看着,诸多的眼光,都在皇后的肚子上。只等龙胎足月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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