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血_能猫猫【完结】(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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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飒本还顾忌着往昔qíng分,听她这话顿时冷笑:“谋害皇子,论罪当诛!到了今日你还如此桀骜不驯,究竟是朕不给你留活路,还是你在自寻死路?”

  朝歌仰起脸便笑,笑得前俯后仰,“你何时给过我活路?你我夫妻五年,我拼尽全力争到头,得来的就是你将我楚家满门抄斩的下场!你忘恩负义,刻薄寡qíng,根本就是一个不仁不义的伪君子!”

  朝歌跪坐在地上,仰望着一身龙袍,傲气凛凛的他,仿佛在一瞬间终于走到了绝望的尽头。她尖利的笑声回dàng在殿中,到了最后已经是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吼质问,“你杀我满门,我便杀了你最疼爱的儿子,大不了不就是一死吗?谁还能让我死两回?这样就合了宫里那帮女人的意!也合了你的意了对吗!”

  她已经疯了。

  夜飒看着面前癫狂哭嚎的女子,再记起她当年进宫时还是少艾年华的明媚娇憨,一瞬间仿佛是疲倦到了极处,只默然起身掀帘而出,朝身侧侍从吩咐:“传朕旨意,婕妤楚氏,逾制乱纲,投毒鸩杀皇子,着幽禁椒房殿,无朕旨意,至死不得出。”

  谋害皇子,论罪当诛,到底,夜飒对她还是存着一丝歉疚。朝歌撑起身子跪坐在地上哭得满面是泪,蓦然转面望去,目光终于永远定格在夜飒渐远的背影。

  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年的建章宫,风姿翩翩的少年君王出现在她的世界里,眼角眉梢都是令她心摇神dàng的俊美。

  从那天起,她就想做皇后,做他的皇后,因为只有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才觉得自己与他般配。

  那是最初的相见,亦成最后的诀别。

  丧子之痛的打击令茉岚大病了一场,入了夏之后身子更越来越差,每日问脉的御医眉头皱得一日比一日紧,临到最后连方子都不敢轻易开了。夜飒私下里问御医:“贵嫔的病,还能不能治?”

  御医吱吱唔唔半天,勉qiáng说道:“微臣惭愧,贵嫔娘娘吉人天相,定能洪福齐天……”

  这话已经说得足够明白,夜飒听在耳中,终只默默颔首摆手示意他退下,一个人呆呆地坐了许久,才定住心神,进去瞧茉岚。

  茉岚正独自一个人坐在窗下发着呆,她近来jīng神极差,连起坐也要宫人搀扶方能进行,夜飒进来打了手势挥退宫人,自己走了过去,“在做什么呢?”

  茉岚转过脸望向他恬然微笑,“皇上近来事qíng多,这个时辰怎么过来了。”

  他只侧身坐在一旁,握了她冰冷的手在掌心里暖着,“这几日天气晴好,过两天咱们就出去走走。”

  茉岚却摇头:“臣妾这病,怕是好不了了。”夜飒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不会的,朕一定找最好的大夫来医你。”

  她伤感地道:“可老天爷要收走人的命,谁也拦不住。”

  “可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朕的。”夜飒扯着gān涩嗓音,在她耳边说。她心下难过至极,一手恋恋不舍地抚上他的眉眼,眼泪又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下来,“大抵是臣妾福薄,没福分把自己的孩子养大**,如今不敢奢望其他,若我是当真死了,只求皇上今后偶尔还能想起我,想起我们的孩子。”

  他只道:“朕不准你说这样的话,你若一走,朕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茉岚勉qiáng微笑,将脸吃力地倚在他肩上安静靠着,叹息着轻轻道:“一辈子若像能现在这样过了,该有多好。”

  到现在,她比谁都明白,自己能抓住的,也就只剩这一刻短暂的静好。

  皇长子夭折搅乱了先前既定的局势,先前不被所有人看好的二皇子一夜之间变得众人瞩目。二皇子与四公主出生快到三月,直到现在方等到父亲为自己取名的机会。

  日子定在六月十七,宫里cao办的十分盛大热闹,夜飒为姐弟二人分别取名华歆、承晏。那日极其的热闹,满朝文武,皇族亲贵齐聚前来恭贺。

  一袭盛装的朝颜抱着叡叡出现在太极殿龙座的珠帘之后,看到大臣队列里的左仆she梁澄与御史中丞崔冀二人对视一眼,便见梁澄出列道:“如今天下归心,正当盛世,唯只日前皇长子夭折,以至京中多有猜测人心不稳,皇上登基数载,臣以为应当早日择立储君人选,以安人心。”

  梁澄说完后,大臣队列里紧接着跪了一片,众臣异口同声齐声道:“臣等奏请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

  剩下站着的大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梁澄与崔冀是楚昭仪的心腹早已众所周知,而今日形势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没有人会预料到,从前还是众矢之的的红颜祸水楚昭仪,如今已经在朝中凝聚了一股不小的势力,几可与帝党抗衡。

  朝颜坐在帘后,看到那一刻夜飒眼底既有了然又有无奈,仿佛今日的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她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对手,从前的恩爱绻缱渐成过眼烟云,彼此之间的位置终于从昔日qíng场的纠缠一步步演变作今日朝堂的对立。

  朝颜看着夜飒从龙座上站起来,隔着一道鲛绡纱帘,目光牢牢盯住她,声音是晦涩的,“这也是你的意思么?”

  声音极低,却刚好能令帘后的她听见。朝颜安坐不动,平静迎视他的目光,轻轻道:“这只是众望所归。”她抱紧怀中的承晏,唇边泛起一缕笑,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他是你的皇子,是你唯一的皇子。”

  外面的群臣又再次叩头齐声道:“臣等奏请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

  这一声过后,偌大的太极殿内骤然安静,直至夜飒猛地冷喝:“全部退下!”

  原本恬然安睡的承晏被这一声惊得吓醒,婴孩的啼哭声里,宫人不敢拖延,迅速退了出去,大臣们愣了一下,才一个个匆匆退出殿外。所有人都离去,只剩下两个人隔着纱帘默然相对。

  承晏依旧不停哭闹,朝颜便抱着他轻轻地哄,直到帘外伫立的夜飒问:“你还想做什么?”

  殿里很静,死一般的寂静。他冷冷负手,一言不发,静候着她的回答。而朝颜仿佛不曾听见这句话,只顾垂首轻拭着承晏脸上的泪迹,连声音也是低低的,最后仿佛是一声叹息:“皇上你看,他长得多好,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眉毛像你,眼睛像你,鼻子也像你……承晏,快跟你父皇说啊,你是他膝下如今唯一的皇子,皇太子的人选,你才是最合适的。”

  夜飒伸手掀开纱帘,视线始终在她脸上盘桓,朝颜对他眼中的惊痛视若无睹,仅是抱着孩子缓缓站起身与他平视,短短片刻视线的僵持,夜飒竟有些招架不住,因为那一刻,他在她眼中望见一种他再熟悉不过的光芒,是再无掩饰的野心。最后,他无力地垂下手,褪下指上那截碧玺扳指,放到了承晏的襁褓里,“他年纪还小,你先帮他收着吧。”

  这个扳指意味着什么,朝颜自然明白。

  “谢皇上成全。”她慢慢拜倒在地谢恩。

  是夜里,昭阳殿四下深寂一片,只剩白烛的光芒在后园隐约闪闪烁烁,yīnyīn诡诡。

  朝颜素衣胜雪,脂粉未施,命芳辰点了所有的蜡烛,大大小小的光晕照出她的身影,恍然间,透出她茕茕孑立的凄凉,她立在月下,双手合十,默然为那个匆匆夭折的幼小生命祈祷,纵然这样,却也明白,她这双手沾染上的血腥,再也洗不去。

  烛泪垂结,一根根莹白的蜡烛一点点化燃贻尽时,夜已然深重。芳辰和串珠劝她夜深仔细身体,早些回房,这才罢了。绕过回廊,主仆三人才一进得寝殿殿门,就听里头黑暗深处传来沉沉的声音:“这么晚哪儿去了?”

  这两年他最宠爱的是茉岚,茉岚在病中,他是应该留在麒麟殿的,朝颜不防他会来这里,略一迟疑,仍旧还是恭恭敬敬一个大礼,“刚刚在园子里转了转,皇上怎么忽然过来了?”

  夜飒哦了一声,语气带着醉意的恍惚,“没什么,就是路过,顺道进来看看。”

  两个人一站一立,分明都看着彼此,却隔着好远好远的地方说话,煞是怪异了些,芳辰立在一旁,小心翼翼道:“不如奴婢点一盏灯来吧!”

  朝颜默然,还是夜飒摆手说不用,示意她们退下。

  于是,四下里忽然安静下来。

  廊下的灯火映着朝颜的身影,她在原地踟躇一阵,终还是慢慢上前,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偌大的殿里,昏昏暗暗的一片,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再不复前几次见面相互恨着那般激烈,而是长久的沉默。

  安静了一阵子,夜飒才道:“还记得去年端午么?酒肆里的伶人说咱们有夫妻相,你当时听了很高兴,还敬我酒,说的话朕一辈子都记得: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那时候明明都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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