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血_能猫猫【完结】(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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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飒终于察觉出她今夜的反常,腹中诡异的剧痛终于袭来,双腿如灌满了铅,半步都挪不动。他骇然大惊,扬声叫四德,却好半天都无人应他,急怒之下猛地把案桌上的杯碟茶盏哗啦啦掀了一地。茉岚跪坐在地上,望着他微笑:“别白费力气了,这酒里最毒最毒的鹤顶红,世上无药可解。”

  夜飒急红了眼瞪她,“对朕用毒,你竟如此恨朕?”

  “是,我恨你。”茉岚撑起身,慢慢凑过来,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吃力地抚上他的脸,她本来久病,憔悴惨白的面颊这样缓缓一笑,当真形如鬼魅,“皇上,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所以我唯一能想到的解决方式,就是让你陪我一起死。”

  乱局一直持续到朝颜闻讯赶来,安cha在麒麟殿的人壮着胆子窥到殿里的秘密,立马传话到一墙之隔的昭阳殿。朝颜赶来时便看到满地的láng藉,茉岚口中不住呕着血仰在地上凄然惨笑,而夜飒满脸大汗,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皇上……皇上……”朝颜上前扶住他,yù将他唤醒,他大约痛得不行了,挣扎着喊出一句“阿嫣,救我!”却是一口白沫和着殷红的血吐了出来,整个人顿时晕厥了过去。

  朝颜大惊,下意识就yù命人快去传御医来为他解毒,这话还来不及出口,身旁的串珠却轻轻拉住她的衣袖,朝颜转过脸,就看到串珠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暗示。

  她身体顿时僵住,脑中轰然一声,终于明白了什么。那两股诡异的念头在心底瞬间磅礴翻腾,令她不知如何取舍。思绪浮浮沉沉,漂浮不定。

  到最后,终究是冷了心。朝颜慢慢放平了夜飒晕厥的身体,试了试他的鼻息确定还能否撑得下去,才伸手在他袖中试着一阵摸索,果然从里面取出一两寸大小的御制私玺。天子私玺,见者如天子亲临。夜飒的习惯从未改变,一直都将它随身带着。朝颜将私玺jiāo由串珠,“你即刻出宫,带着它去御史府,命左仆she、御史中丞二人即刻奉圣旨率人封闭京畿九门,内宫宫门,今日麒麟殿在场各人一律拘禁,不许任何人私传消息。”

  四德已经赶了过来,听了朝颜这番话当即怒声质问:“皇上身中剧毒,娘娘为何不立即让人传御医来为皇上解毒,而是封闭九门宫禁,秘而不宣?”

  朝颜转过身淡淡看他一眼,仅对左右吩咐:“四德公公多年服侍皇上鞠躬尽瘁,如今也是时候该歇着了,你们带四德公公下去,务必要伺候得尽心,尽力。”左右几个内官会意当即上前。四德挣扎着怒吼:“你们这是假传圣旨,谋朝篡位!我要见太后!我要见太后!”

  内官们一拥而上,不顾他的挣扎飞快塞了他的嘴迅速押了下去。朝颜又对芳辰道:“即刻命人准备快马,命东平王天黑之前,务必带兵赶入宫中。”

  宇文晋磊现今还在回京的路上,若她不曾料错,前日应已过了玉门关。如今以她一人之力,如今虽得占先机以夜飒私玺假传圣旨禁闭九门,却也至多只能撑到入夜,若宇文晋磊能在天黑之前赶回,便有了八成胜算。

  成与败,在此一举。

  最好不见,最好不念(尾声)

  混乱过后,所有人都匆忙退了出去,直到殿里只剩朝颜茉岚二人,茉岚还有些气息,整个人恹恹躺在地上呆滞地望向朝颜,半晌喃喃:“你竟真的狠下心不肯救他……现在的你,和过去一点也不像。”

  朝颜道:“不要再跟我提过去,过去于我的意义只有一个,就是让我不想再回到过去。”

  茉岚呵呵直笑,“若非他对你一再纵容,你以为你能笑到今日?”

  朝颜笑:“我有今日不gān你事,而你有今日,完全是咎由自取。知不知道一想起是你进谗害死无辜的杨烨,我就恨不得活剐了你。”

  茉岚道:“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所以你就借着废后的手,挑拨她害死我的孩子?可是稚子无辜,你要报复,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因果报应,若非你当年一意挑拨皇后暗害我与夜羲在先,居心歹毒一心除我在后,又怎会有今日丧子之痛?我自问与你无怨无仇,是我应该问你为何你要处心积虑一直暗中害我?”

  茉岚早已毒发攻心,一阵剧烈的猛咳过后才喘着气道:“因为我恨你。”

  朝颜问:“为什么?”

  “我嫉妒。”

  朝颜悄然苦笑,“我还有什么值得你嫉妒?”

  一滴泪从茉岚的眼角轻轻滑出,她却是轻轻地一笑:“你不明白,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因为你不是我。”

  她的身体在地上一阵痛苦地抽搐,手指先还微微痉挛了几下,临到最后,渐渐僵直不动了,更多的血自她嘴角涌出,沿着耳腮一滴一滴地淌下,然后凝结。终于,归于永久的安寂。

  仅在半个时辰后,左仆she梁澄、御史中丞崔冀二人奉圣谕封闭京畿九门,守城武将虽先还有迟疑观望,甫见得夜飒私玺后再不敢推诿,当即封闭门禁。

  一切部署妥当,御医这才得了诏令奉召赶了过来,匆忙为夜飒把脉下药。杨太后及至此时才得到消息,匆匆赶至未央宫却被内官拦在门口,道是皇帝龙体不豫,任何人不得擅扰。杨太后大怒,“怎么,皇帝是哀家的儿子,现在他病了,哀家连儿子都见不得吗!”

  内官们都是朝颜心腹,此时面对太后威仪,只垂着头道:“请太后息怒。”

  杨太后道:“早上还好好的,为何到了下午就卧chuáng不起,你们到底背地里做的什么勾当!去把里面那个女人给哀家叫出来!”

  “皇上如今正在病中,母后若真心疼他,就不该在此高声喧哗。”朝颜从内殿缓缓出来,神态闲适,不卑不亢。

  杨太后正在气头,见她便叱道:“谁给你这个胆子不准让朝臣见皇上?你们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谋朝篡位,伪造诏书!”

  朝颜微微一笑,“这些事皇上自有谋划,不是臣妾应该gān预,也更不是母后能gān预的对么?”

  “放肆!”杨太后握紧了手中拐杖,拂袖怒道:“你这个前朝废后有什么资格在哀家面前放肆!还不速速让开,待哀家进去看过皇帝后再行治你的罪!”

  说罢抡起手中拐杖就要往朝颜身上打去,不防半空就被一侧随侍的内官牢牢拽住。又见一队戎装佩剑的羽林卫迅速奔来,齐身叩首道:“臣等护送太后回宫!”

  朝颜冷冷道:“今日乃非常时期,太后年事已高,不宜在此久留,太后若自己不肯回去,那臣妾便帮您做主了。”

  九门封禁,自己已然深陷软禁,杨太后心中明白大势已去,这回却是渐渐平静下来,只像是累极了般,撑了拐杖冷冷道:“不必了,哀家担不起你的好意。”

  宇文晋磊在酉时末及时赶回了京城,来得比朝颜预期还要快。及至此时,虎贲中郎将、武尉将军等忠心效主不肯屈服的武将被秘密处决,京城内外兵马大权已经被她这边的人jiāo接完毕。

  大局已定,夜飒遇刺受伤的消息这才明发,外殿各宫的妃嫔闻讯赶来,又听传闻说皇帝伤势严重,怕是过不了今夜。呼啦啦满殿莺莺燕燕此时都一个接一个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也不晓得是在为夜飒哭,还是在为她们自己哭。

  朝颜最见不得女人哭声,心中一阵烦乱,拂袖就往殿外走。

  再往外,便是群臣的聚集处,朝颜甫走至门口,便看到人群中宇文晋磊,半年未见,他一身风尘仆仆在人群中目光灼灼望她,最后微微一颔首,她立时领会,心中一块大石总算就此落下。

  只剩下他与她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黯淡去,朝颜站在窗前,面容隐没在帐帘的yīn影下,声音带着无尽的疲倦,“御医怎么说的?”

  “至毒的鹤顶红,本就棘手,加之拖延了一个时辰,回天乏术。”宇文晋磊简短明了地回复给她最终的结果。

  她听了再不说话,目光只是飘忽地望向远处暮色里未央宫黑压压的宫阙楼阁。今夜的天空一颗星星也没有,如此安静的夜,仿佛还是她刚嫁进宫的时候,那时的每个夜晚都是这样,身边全是陌生的宫人,串珠芳辰还没有调派来服侍她,夜羲还不曾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偌大的皇宫,没有一个人陪她说话,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她,她能做的,不过是在漫漫长夜里抱膝守在窗边数着天上的星星,最后独自睡去……

  其实,那不过是短短十年前的事,现在想来,却已比半辈子还要久远,远到她已经记不起那时候自己的模样。

  “后悔了?”宇文晋磊在身后问,声音分明温柔似水却如寂夜洪钟惊断了她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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