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个没事人一样,李蔓也装作不在意,说:“陪我妈去医院复检。”
“复检?阿姨生病了?什么病?”
“和你爷爷一样。”
裴邺坤有些惊愕,“肺癌?”
李蔓说:“早期的,还有的治,这次检查下来没多大问题,没事了。”
“那就好,没事就好,我看你妈忙进忙出的,还是好好休息着吧,你不也工作了吗,她不用这么拼。”
“我也这么劝她,可我妈看着软,其实挺固执的。”
裴邺坤咬冰棍,嘎吱嘎吱,冰块在嘴里鼓起碎化,他说:“看得出来,你和你妈一个xing格。”面上看着软,骨子里那叫一个硬,能把地球撬起的杠杆都撬不动她。
水渠边有水泥砌成的小堤坝,李蔓走得背脊冒汗,倚在堤坝而坐,今晚天闷,没风,旁边的芦苇丛纹丝不动。
裴邺坤靠在她边上,两个人默了好久他才打破这份宁静,说:“我爸催我娶媳妇呢,给我介绍了个,你说我要不要去?”
他说的随意,反倒是有几分试探之意。
自从在桐城遇见后李蔓总是不自觉的想要靠近他,有时候完全丢失了理智,但昨晚huáng美凤把话一说,那些她原本就明白的道理这会再一次被烙印在心。
李蔓把头扭向一边,说:“你是应该结婚了,可以试试。”
“这样啊……”裴邺坤冷笑一声,说:“那就试试呗。”
裴邺坤掏烟抽,一根两根,抽了四五根后,李蔓说要回去,他靠在那不动。
李蔓说:“那我先走了。”
“随你。”
李蔓背对着他,也就愣了一秒随即离开,看起来没有半丝留恋。
裴邺坤凝视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他微微抖动烟灰,眼睛半眯,低低道:“老子有的是时间,就和你慢慢磨。”
死鸭子嘴硬,总有一天他要撬开她那张嘴,让她知道心口不一的后果是什么滋味。
……
七月底,钱江海的婚礼订在市中心的世纪桃源酒店,婚礼办一天。
这段时间李蔓一直忙补习的事qíng,也在刻意疏远裴邺坤,裴邺坤在帮钱江海弄婚礼流程,两人好些日子没碰面,李蔓想过不来参加婚礼,可她和裴邺坤其实什么都没发生,没必要事事回避他,她想还是自然点罢了。
男方的亲友团提前一天入住酒店,除了伴郎还有一些朋友,李蔓也算其中之一,到时候要跟着一起去接新娘。
钱江海很大方,一人订一间房。
李蔓白天在给学生补习做家教,下课便匆匆收拾东西赶去市中心,到那时只剩夕阳余晖。
裴邺坤在酒店大堂等她,拿她的身份证开了个房。
五星级酒店的房间十分gān净整洁,装潢布局都很雅致,桌面墙角没有一丝灰尘。
李蔓把东西放下,去卫生间洗脸。
裴邺坤倚在卫生间门边上,说:“我住507,就你旁边,有事喊我。”
李蔓低低的应了声。
钱江海从隔壁房赶来,说:“晚上单身夜派对,去酒吧玩,小蔓一起呗。”
李蔓扎好头发,把冷水怕脸上,顿时消暑不少,她说:“你不怕错过婚礼吗,就像那个喜剧电视里演的那样,喝多了把婚礼睡过去。”
“嘿,哪会喝一整夜,就玩两三个小时,这几天兄弟们帮我筹备婚礼都辛苦了,放松下。”
李蔓说:“我就不去了,今天有点累,想早点睡。”
钱江海:“也行,好好休息。明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婚礼上好好玩。”
李蔓笑了笑。
她就带了一件换洗的衣服,一条小白裙。
裴邺坤说:“洗完了吗,来我房间,有东西给你。”
李蔓放下毛巾跟他出去。
钱江海想跟进来看看,却被砰的一声无qíng关在门外。
裴邺坤拿过chuáng头柜上的袋子扔给李蔓,他一屁股坐chuáng上,说:“打开看看。”
是一条黑色抹胸的小洋裙,长度大概在膝盖上面一点,还有一双高跟鞋。
裴邺坤说:“怕你胸小撑不住,胸垫也买了,在里面。”
李蔓掏出一看,还真是胸垫。
她说:“你自己去买的?”
“不然呢,天上掉的?”
李蔓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难以想象一个一米八九的大男人在女装店左挑右看,最后还不忘买两胸垫。
“裙子很好看。”她说。
裴邺坤懒洋洋的说:“老子的眼光能差吗。”
“你知道我尺码?”
“你不过也就b罩杯,能不成还是c,这么小。”
李蔓:“……我说鞋子的尺码。”
裴邺坤:“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早晚连下面几根毛他都会数清楚。
李蔓把裙子叠好放进纸袋里,说:“晚上玩的时候当心点手。”
“哟,不理不睬我几天这会知道关心我了?”
李蔓:“……”
裴邺坤往chuáng头一靠,手里玩着打火机,啪嗒啪嗒的响。李蔓站在小灯下,暖色的灯光柔和她的轮廓,耳边发丝沾水黏在一起,透着几分妩媚,紧身牛仔裤下的两条纤细笔直。
裴邺坤说:“晚上要是有人敲你门别开。”
李蔓点点头,“好,我回房间了。”
“急什么,和我多说几句话会怎样,怕我吃了你?”
李蔓:“……最近没休息好,想早点睡。”
裴邺坤鼻间发出一声哼,吊着眼皮看她,满脸写着老子会信你?
第十八章
晚上, 走廊里有男人哄笑声,李蔓知道他们应该是出去玩了,躺在柔软的被窝里, 空调凉风徐徐, 她开始困乏。
钱江海好奇心足,一直追问裴邺坤送了什么好东西给李蔓, 裴邺坤只回他四个字,关你卵事。
钱江海饶有意味的一笑, 说:“你们这兄妹之qíng倒是深。”
上次饭局上他也算看出点苗头了, 张绍云来了之后表面上不动声色可那双眼睛看向张绍华的时候仿佛有无数利剑飞出, 这哪是哥哥呀,就一亚洲醋王。
那天回去的路上钱江海十分感慨的和董昊说:“你能从卫生间里活着出来真是万幸。”随后又感慨道:“我也能活着,真是万幸。”
还好裴邺坤和李蔓没在一块, 要是两个人背地里勾搭在一起了,董昊再冲上去估计裴邺坤能把人削了,顺便把他也削了。
钱江海知道他,他上了心的人谁也不能动, 对兄弟是这样,对女人想必也是这样。不过他倒是挺想看看裴邺坤能护一个人女人到什么份上,毕竟李蔓是第一人。
也就这样想想, 他可不敢惹他。
酒吧霓虹灯闪烁,音乐声震破耳膜,钱江海包了个包间,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有些兄弟不甘寂寞起哄着要叫人陪,还说最后的单身夜得放纵,钱江海左右是没这胆的。
林子健玩的开,出去跳个舞的功夫就左拥右抱回来俩。
裴邺坤坐在角落,搭着二郎腿,灯光晦暗,看不清他神qíng,那腿一抖一抖颇有规律,像在思虑。
林子健对一女人说:“去,陪陪咱老坤。”
女人走过一瞧,男人虽然右臂受伤,但人高马大面容俊朗,男人味十足,心里欢喜坏了,想着也许今晚能开心一下,像这样的男人要是发起狂来不知道得多得劲。
女人屁股还没挨到沙发只听见那男人口气不佳的说:“滚一边去。”
林子健笑着说:“老坤你至于吗,怎么,改做好人了?”
钱江海啧了一声,说:“子健,你少捣乱了,人家现在得洁身自好,不然——”钱江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裴邺坤吃完一丝西瓜起身。
“你不会要走吧?刚开始呢!”
裴邺坤:“出去买点东西。”
钱江海似懂非懂,说:“酒店都有,不用买。”
裴邺坤抬脚就是一下。
李蔓又做那个梦了。
四年前的冬天,他带了个女人回来,举止亲密,他们很相配,所有亲戚都这样说。
雪下得又深又厚,茫茫白絮中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并不喜欢和他有差别的感觉,越是在意记忆就会越深刻这个部分,关于那个女人,李蔓也记得很深,女人的面容眉眼,她都记得。
因为记得,所以反馈在梦境里。
她很排斥这个梦,所以每每都会在半道惊醒。
厚重的窗帘遮住房间唯一的自然光源,不透一丝光,李蔓没有睡觉留灯的习惯,此刻深夜里的房间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电视柜那边一个小绿点死气沉沉的伫立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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