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有一点烧呢!你回到chuáng上躺着吧。我买了吃的给你。”
她紧张地拉我回chuáng上去,我背靠chuáng板,她为我盖好彼子,坐在我的chuáng边,忧心地问我:
“你到底怎么了?”
我看着她,她是那么真挚地关心我。那种感qíng不可能是假的。
在你这个成吉思汗还没出现之前,我和她毕竟是“西夏”啊!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卑鄙。我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虽然她让我饱尝了嫉妒的滋味,但那不是她的错。
要不是她,我根本不会认识你。假使没有她,你也不一定会爱上那时候的我。
“你看我买了什么给你!”她拿出了一个包装得很漂亮的长方形盒子,盒子上面大了个蝴蝶结。
“是巧克力!这个巧克力很好吃呢!你拆开来看看。”
就在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全都涌了出来。
这个傻瓜,这个我少女时代最好的朋友,竟然带一盒巧克力来探病。
我确实把她吓坏了。
“西西,你没事吧?”她抓住我瘦嶙嶙手臂。“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我双手掩着脸,只懂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怎么可以告诉她,我爱上了你?
“你别这样,你哭我也会哭,你是不是有什么病?”
她哭了。
看到她哭,我也哭了。
我怕她知道我心底的秘密,我含混地说:
“我不舒服。”
“你会不会死?”她慌乱地问我,硬咽着说:“压宁恩,你不能死,我们不是约好了将来有一天,要一起去巡视敦煌莫高窟的吗?那可是我们西夏时代的伟大艺术啊!“
我泪眼模糊地看着她,终于说:
“我吃完这盒巧克力才死生!”
我们都笑了,一边笑一边哭。
“你吃了我的巧克力,我可不肯让你死!快吃吧,这巧克力是信生跟我一起去买的。”她抹掉眼泪,快活地说。
“他买的?”
“是我挑的,他付钱。我知道你喜欢吃巧克力,待别是苦的。怎么样,好吃吧?”
“嗯,是很苦。”我抿着嘴巴说。
“苦就好了,我一直问那个店员,到底苦不苦?苦的我才要!我说我那位朋友专门爱吃苦。信生听了,在旁边不停地笑,他说:‘再苦就不是糖了’。”
我嘴里含着巧克力,默默点头:“够苦了!苦死了!”
“真的?这几颗都是我挑的。别指望男人知道你喜欢什么,他们都不会买礼物”她叹了口气说。
她说着从皮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来给我看。
“你看他买了什么给我!”
我的泪眼又再朦胧了。
那是一双象牙白色的珍珠耳环,白金镶嵌,每边长长的垂吊下来一颗珍珠。
“好漂亮啊!”我拿起来比在耳垂上。
“这么老的东西,只有老女人才会戴!他偏偏说珍珠最好看!气死我!”
我本来想说:“我喜欢珍珠!”,话到唇边又消逝了。
我把那双耳环还给她。
她和你的品味多么不相似啊!
你怎么可能喜欢珍珠同时也喜欢她?
我喜欢你,也就不可能同时喜欢任何一样配不上你的东西。
于是,我不喜欢自己。
夏夏走了,
把那盒很苦的巧克力留下给我。
巧克力是你买的,我很珍惜地吃,品味你给我的苦涩。
那多么像我对你的爱?笑着吃苦,无悔饮砒霜。
12
你的巧克力治愈了我
第二天,我的烧退了。
我试着离开我的chuáng,离开我的自怜。
我试着出去走走。
结果,我又回到图书馆去,借的全是建筑艺术的书。
日复一日,我用这些借来的书想念你,也用这些书来忘记你。
我决心要考上建筑系,成为一位建筑师。
只有变成跟你一样,我才可以接近你,配得上你。
两年后,我便要考大学了。我趁着暑假拼命去学习,拼命进步。
我的心思全都放在这件事上。
我甚至没注意到夏夏曾经有一两次在电话里跟我抱怨你要加班,没时问陪她。
她一向也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每个人都该放下身边的一切等候她随时的召唤。
你却偏偏是个例外。
她气得只跺脚,我心里倒是有些高兴。
为了向你报复,你不陪她的时候,她就跟其他男人出去。
我没想到,那是你离开一个女人的方式。
你离开的方式是那么的优雅,那么的高明,不会伤害到对方的自尊,却也不会给她机会纠缠下去。
你退得那么jīng彩,反倒让女人认为是她首先离开你。
夏夏自然也这么认为。
她毕竟比你年轻,经验尚浅,不是你的对手。
暑假将尽的一天huáng昏,我从图书馆回来,看到她坐在一辆簇新的敞篷跑车上等我。开车的是个我不认识的年轻小伙子一脸殷勤相。
夏夏看到我,飞快地下了车,跑上来:
“你到哪里去了啊?我想着,再等一会我们就走了,我们要去看电影。”
然后。她塞给我一样东西:
“你可以帮我还给乔信生吗?”
我打开盒子一看,是你送她的那双珍珠耳环。
她悻悻地说: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首先离开我!你跟他说,是我要跟他分手,我有男朋友了。”
她说着朝车上那个小伙子抛了个媚眼。
“这些老女人的东西,你帮我还给他!我不会再见他!”
我心中禁不住一阵狂喜。
你跟他分手了啊。
我望着那双耳环,脸上不曾有一丝波动。我不能让她看见我窃喜的神qíng。
“拜托你吧!现在就替我还给他,我一天都不能等!”
她竟然要求我去见你。
“好吧。”我抑住心中的兴奋说。
13
我拿着那双耳环,并没有立即去找你。
我奔跑上楼梯回到家里,放下书,打开那个jīng巧的丝绒盒子,把耳环拿出来,喜滋滋地钉在两边耳垂上,在镜子里看看自己的模样。
那双耳环很美,因为是你买的。
我久久地望着镜子,眷恋着这双待会要还给你的耳环,我傻得希望你会跟我说:
“既然夏夏不要,那就送给你吧”
我看了很久很久,每一边脸都转过去又转回来重复看了很多遍,那两颗垂吊首的珍珠在我耳垂上晃动,有一刻,我觉得它已经是我的了。
然后,我翻箱倒柜,找出最好的衣服穿上。把那双耳环放回盒子里,跑去找你。
我好像去见一个qíng人那样,带着飞奔的脚步去找你。
你的老佣人来开门。
你还没回家。她认得我,让我进屋里坐着等你。
于是,我得以再一次窥视你的生活。
当你的佣人回去她厨房里的那个小房间之后,我开拍东摸摸,西摸摸,摸摸你的钢琴,还有你的唱片和你书架上的书,其中有几本关于建筑的,我在图书馆里读过了,心中感到一阵得意。
我又从你没掩的门窥看你的睡房。这一次,我不只看到chuáng的一角,我看到了你那张宽阔的大chuáng。
后来,我坐到你现在坐着的这张米白色扶手椅里等你。
这张椅子太舒服了,怪不得你喜欢它。
我几乎整个人陷了进去,眼睛一直盯着大门。你还没同来,我一次又一次打开那个蓝色丝绒盒子,再看一遍那双珍珠耳环。只要想到待会要还给你,我心里就开始感到不舍。
你很晚才回来,那时己经过了十二点钟吧?
我突然听到钥匙在门外转动的声音。
我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顺顺头发,也顺顺皱褶的裙子,手里紧紧捏着那个小盒子。
我整个人那变得紧张起来,心跳扑扑。我很久没见你了,我一直想念你。
门开了,你看起来一副快乐的样子。
看到我时,你脸露惊讶的神色。
“西西?你为什么会在这? ”
我本来想好了许多话哟跟你说,那一刻,我却羞红了脸,有点结巴地说:
“夏夏要我把这个还给你!”
我将那个装这耳环的盒子递给你。
你皱了皱眉头,似乎已经想不起那时什么。然后,你打开来看了一眼。
“说你送给我吧!”我心里默默祈祷着。
你看到那双耳环,脸上没有失望的神qíng,没有不愉快。但是,你也没有把它送给我,你只是随手把它塞进身上的西装的口袋里,好像这并不是第一次有一个女人把你送的礼物退回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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