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你到底要见还是不要见?”
话说到此,艾薇几乎没有思考就立刻应承了他,戴着黑色假发的她用力地点着头,发侧天青石的装饰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他便扬起嘴唇笑了笑,伸手去摸她的头发,把她的假发搞得一团糟,直到她很不满意地表示抗议才停手,“好啦,那明天下午的时候,你到底比斯王宫的前花园。法老会在那里召见所有的使者,你想见的人也会去的。”
“那萨尔,你也是哪个国家的使者吗?”
“是啊,你真笨,到现在还看不出来。”那萨尔毫不留qíng地讽刺着她,艾薇不由在心里小嘟囔。直接告诉她不就好了,但那萨尔从来就不是轻易让人如愿的那种xing格。果然,他看着艾薇,慢慢地说:“明天就知道了。你要来,不然我不管你了。”
“但是,被拉美西斯发现可不得了。”艾薇犹豫地说了一句,但是感觉如果说自己是被半软禁起来了似乎不妥,于是她又补充道,“你也知道,没有法老的允许,我不能随便出现在那么重要的活动上。”
“哎,说什么嘛。”那萨尔白了她一眼,“现在还和我装傻。法老看重你的事qíng从古实之役之后全西亚的人都知道了。还有人说,之前他对你的百般刁难和委屈都是因为想要掩盖你的重要xing。”他看着艾薇的表qíng越来越难看,于是就停了话头,“话说到底,事qíng究竟如何,你才是最清楚的。你不告诉我就算了,还装糊涂问我就不够意思了。”
“但是……”艾薇想分辩,但是看到那萨尔不满的脸,话到了嘴边就又缩了回去。拉美西斯思考的事qíng,她或许能猜到一点,但确实是摸不透,那萨尔的八卦让她实在是无话可说。犹豫的时候,自己烦恼的始作俑者眯着眼看了眼天上太阳的位置,又匆匆垂首,捧起她的脸颊,礼貌地在颊侧的位置轻吻了一下,“好,我得回去了。实在不行你可以扮男人,你最擅长的。”
“你说什么!”
“就这样了——”他快步地转身,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人堆里。艾薇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有些发怔。那幅画像太过栩栩如生,谁曾经如此地接近她,画出了她原本的样子。而这幅真实得令人心惊的图画,怎会落到别国的手里。各种疑问如同细小线头从四面八方穿cha而来,心里有些期待,但是又有些不安,踌躇着一回头,却出乎意料地看到了站在自己身侧不远的朵,吓了她一跳。
“殿下……对不起让您惊讶了。”朵连忙道歉,随即又解释道,“今天是奴婢进宫的日子,但是到了殿下那里却发现……您寝宫里不是您,奴婢很担心,又不敢告诉别人,所以出来找……”
“啊,真对不起。”艾薇连忙向朵道歉,心里又不免埋怨。因为见到了那萨尔,原本跑去看看暂住在底比斯王城西侧的阿纳绯蒂,顺便考察逃离埃及线路的备用计划也彻底泡汤。虽然心里还抱着深深的遗憾,但若不能早点回去,被拉美西斯发现了,估计会被扒层皮。想到这里,她对朵点点头,乖乖地跟着她向宫殿返回去。
第19章 神秘的使者
对于艾薇来说,将自己打扮成男生已经是惯用的伎俩。她化妆的技巧越来越纯熟,认真起来的时候就连行为举止——用那萨尔的话说——也是越来越雌雄难辨。除了拉美西斯每次都能莫名其妙地一眼就辨认出她外,于其他人看来,戴上假发、换上短衣的她,与一个没发育的十四五岁的少年相比无他。
早前一天顺利地从宫外回到自己的寝宫,进门的时候那个被绑在自己chuáng上的小学徒因为压力太大,几乎紧张得都快哭出来了。艾薇刚将她放下来,她就立刻跪在地上,颤抖地表示不管接受怎样的惩罚,说什么也请求艾薇不要再做这样的事qíng了。
但是艾薇已经答应了那萨尔第二天下午去前花园。
她就只好不懈努力地恳求朵去帮忙。这位已经被赐予贵族位的老侍女头疼了许久,实在没办法,只好帮她找了一个自己的侍女来充数。
艾薇雀跃地往前花园进发前,她还战战兢兢地又嘱咐了一次,“殿下,请您务必早些回来。宫里想抓您把柄的人太多,如果把陛下惹生气了,恐怕……”
朵的忠告没有说完,艾薇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又怎会不知道呢,拉美西斯将她软禁起来,从另一个方面讲,其实也是将她层层保护了起来——即使如此,她依然感觉自己bào露在种种似远又近的危机下。时间宝贵,她必须尽快找到冬。在那之前,任何的线索她都不能忽视。
自己所暂住的宫殿离拉美西斯寝宫很近,大约一百米的距离。而前花园在议事厅的外面,从后宫走过去至少要二十多分钟。那萨尔只说了是下午去那里,却也没说明到底是什么时间。她在自己屋里如坐针毡地等着午饭的时间过去,确信拉美西斯不会突然跑过来找自己后,就快速地向前花园进发。
她穿着薄底的凉鞋,端着新鲜的水果,宛若一个年少的侍者,匆匆地穿过底比斯后宫青葱郁木投she下斑驳的影子,向议事厅的方向进发。在途经法老的宫殿时,突然听到嘈杂的脚步声,还来不及细想,她就飞速地躲进了宫殿旁的树丛里。
果然是一gān臣子、侍者簇拥着拉美西斯走了出来。
仔细想想,她又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她小心地从树丛中探出头来,看向他。
他周围站着埃及最高贵的一群人,他们均穿着上好的礼服,身上佩戴了各式各样华贵的首饰。红宝石、天青石、绿松石、huáng金、huáng铜……他们昂首阔步地跟在法老后面,仿佛要发出光来。在代尔麦地那的日子,他们这种奢华的穿着简直是在工地上工作的平民无法想象的。
但即使如此,他却依然一下子就可以紧紧吸引住她的视线。他只是身着法老在非庆典时常穿的白色亚麻长裙,佩戴了由金、绿松石和蓝宝石制成的胸饰,额前佩戴着简单的尤阿拉斯王冠。他似乎有些疲惫,眼睛下面晕着隐隐的青黑,左手拿着权杖,右手拿着公文,一边走,一边默默地读着。
那些走在他身侧的人看似耀眼,而他却是赐予他们光芒的人。
安静、朴素,却有着无法被淹没的王者气质。
他终于看完了手里的莎糙纸公文,随手扔给旁边颤颤巍巍的老臣西曼,淡淡地吩咐着什么。他声音很轻,她只听到“星相”、“地点”、“塑像”这样的只言片语。考虑到没过几天就是他的登基纪念日,他应该是在说庆典的相关事宜。埃及的法老真是辛苦,大到边防国事、小到重要庆典的后勤竟然都要亲自过问。如果不是jīng力极旺盛,还真是搞不定。
她收回身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在树荫里蹲坐下,耐心地等着那一gān浩浩dàngdàng的队伍走过去。
过了数分钟,她听不到声音了,便站起来,打算尽快赶往前花园。而就在抬头的一刹那,却突然发现眼前不足一尺的距离,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时候艾薇的心qíng是极端复杂的。在那一秒钟,至少有十来个念头闪过脑海。第一个反应是想尖叫出来,而紧接着突然想起自己在假扮侍者,此时的不冷静会更显得有问题,而手却在本能地颤抖,端着的一盘水果眼看就要往地面上招呼,而这样,她就更忍不住想要出声。
只在这样短短的一秒,那个神秘人已经帮她托住了果盘,又伸手扶了她一下。
他身穿深棕色的长衣,领口延伸出硕大的帽子,盖在他的头上,将脸部遮挡为一片黑暗的影。艾薇僵硬地站在那里,他就好像打量她一般始终沉默。二人僵持了大约三十秒的时间,他终于开口,不规律的声响撕破了沉默中暗涌的怀疑与不安。
“少年,我与我的侍者走散了,我在找前花园。”他的声音很低很粗,但却带着粗糙的金属音感。如果一定要形容,大约就是仿佛用刀子划进厚厚的生铁一般的嘶哑与沉钝。他放开了扶着艾薇的手,又将果盘递回给她,“如果可以的话,请带我过去。”
他的手指修长,上面带着至少八九枚充满异域风格的戒指,手背却布满仿佛老年人才拥有的青筋。他的声音虽然很难听,但是用语却十分礼貌。加上他之前说话的感觉,似乎年纪也至少有将近四十岁的样子。从他话语的内容判断,他应该是别国的使者,但是埃及话却说得十分标准。
艾薇思考着,他也不催促,只是宛若幽灵一般那么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
半晌,艾薇终于反应过来了。她行了个礼,回复道:“是。”
她于是便迈开步子,向前花园走去,那个古怪的蒙面人就跟在后面。阳光从他们的背后照she过来,他的影子投she在她的身上,让她莫名感到丝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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