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绮闻_恶来【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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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外往里看,只见珠帘低垂,帐幔轻舒,还有琴声如水潺潺流动。不像打开门做生意的店铺,倒像是雅士幽居。

  那看门的显然跟霍容熟识,忙进去通报,片刻回来:“霍先生,这边请。”

  赵丹凤进了屋,直觉空气中有股淡淡粉香,清淡不俗,一路可循踪迹至珠帘之后,她正待掀帘看看后面有什么动静,被霍容一把拉住。

  仆人摆了两张椅子至帘前,霍容拉赵丹凤坐定,仆人端递茶水。那帘中弹琴人开口说话,声音如笛声箫韵般淡泊幽静:“难得你来找我。”

  只凭着声音,也能令人在脑海中勾勒出花开花落闲坐低帘的美人样貌。赵丹凤无端地感到不安,看看霍容,正揣测这女子和他的关系,霍容道:“有件事劳烦你帮忙。”

  女子轻笑:“你我之间,还谈什么劳烦不劳烦,但说无妨。”赵丹凤更奇怪这两人关系,斜眼探询霍容,霍容装作看不见。

  赵丹凤把图纸拿出来:“听说姑娘是斫琴的高手,不知姑娘能否帮忙照这个样子,替我斫一张好琴。”

  仆人把图纸传进去。片刻,女子道:“此乃仿仲尼式的‘梅花落’,只是材质不曾写明,公子能否把原物拿来让我看?”

  赵丹凤摇头:“这琴原不是我的。”

  “没有更详细的图纸,材质细节难以完全一样。”

  “没关系,你尽管挑好料子使,钱不成问题。”

  女子轻哂,像是嘲弄她不懂琴,却也不多说,应道:“那我便尽力而为。”

  “什么时候可以来取?”

  霍容颦眉:“这般xing急做什么,学棋未jīng,又来学琴,这般三心二意岂能有所成就。”

  赵丹凤针锋相对:“这世上谁都有资格说我三心二意,唯独你霍容没资格!”

  霍容被她说哑了,扭脸不语。赵丹凤很是得意,又道:“我也不是三心二意啦,只是听说过两天要重开琴课,我总要准备下不是?”

  霍容懒得听她辩驳,自管喝茶。

  女子道:“公子若急用,三天后可来取琴,只是要多二十两赶工费。”

  赵丹凤从怀里掏出两张面值百两的银票就要给,被霍容一把按住。霍容抽了一张递给仆人:“订金三十,算上加工,找钱。”

  仆人嫌他小气,一脸不满意,磨磨蹭蹭打开银奁,找回五十两。霍容接过,又递给赵丹凤。

  赵丹凤忽地又想起一事:“女师傅,那琴池两边,能否再多刻两句诗?”

  “你说。”

  赵丹凤念道:“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这两句自打在陆见欢琴上见过,便一直记在脑海,慢慢吟咏起来,愈发清晰有韵。

  话音刚落,那琴声便应弦而断,室内一时静寂。那老仆转入帘后,慌道:“姑娘,你的手流血了。”

  “不碍事。”

  赵丹凤心想,什么斫琴大师,一上手就断弦。如此一想便有些怀疑霍容的眼光,难道是裙带关系,忽悠人宰熟客?

  回头看霍容,只见他刚刚茶盏里横泼出一摊水渍在衣摆上,正低头擦拭。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那女子复吟一遍,这句子从她口中吐出,更见调雅韵徐,绢柔美妙。

  赵丹凤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

  那女子轻叹,忽然话锋一转道:“我的猫怎样了?”

  赵丹凤正在不解,只听霍容低声应道:“它很好。”

  “有你照顾,那我便安心了。”

  脑海里瞬过霍容那天抱着白猫qíng景,赵丹凤心头一颤,暗想,原来是这女子给他的。又想到霍容对猫咪种种宠爱非常,不禁心头泛酸。

  正在这般心神不定之际,霍容擦净水渍,起身对赵丹凤道:“走罢。”

  赵丹凤犹豫片刻,道:“我还有话想和女师傅说。”

  “我在外面等你。”

  霍容前脚出门,女子便命老仆打起帘子,她罩着一层薄面纱,绢丽容颜若隐若现,却又看不完全,似是故意让赵丹凤窥半。

  “公子还有何见教?”

  “姑娘,”赵丹凤犹豫道,“你跟霍先生……认识?”

  简直是句废话。

  世上男人皆猥琐

  这话听来原本唐突,但那女子并无惊讶,大方应道:“我们自小相识。”

  赵丹凤心一沉,难道是青梅竹马……

  “他养的猫,是姑娘的吗?”

  “哦,你说小白啊,”女子淡笑,“那是我们一起养的。”

  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苦涩。

  本因为今天让霍容帮忙找琴师,霍容慡快答应而感到高兴,自以为两人距离又拉近一步,谁料却是这个结果。

  因为太过沮丧,她连告辞的话忘了说,失魂落魄地踏出琴舍。惹得那老仆一脸不悦,直道:“容公子最近jiāo的都些什么人,这般不知礼数,我看那后生刚才对小姐的态度轻薄得很,小姐你可要当心。”

  女子不置可否,缓步移至门前,看着霍容不明所以地追赶赵丹凤的背影,如水的眸光里有一丝淡漠。

  赵丹凤一路疾走,霍容在后面跟,两人眼看就到集贤门,霍容快步上前拦着她:“公主怎么了?”

  “没怎么。”赵丹凤没好气地寻着绕路走。

  “公主若有什么麻烦,可告诉微臣。”依然紧追不放。

  赵丹凤顿住,剜他一眼,又埋头走路。

  霍容从后面揪住赵丹凤衣襟拉到杏树下,赵丹凤气道:“你放肆!”

  “恕微臣无礼,但公主的样子看起来要惹事,微臣不得不防。”

  赵丹凤挣不脱,无奈道:“你还管我做什么?”

  “是微臣惹到了公主?”

  “你有老相好,为何不早说?”

  霍容清冷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还装,还装!赵丹凤气不打一处来。

  霍容想了想,道:“你说冰冰?”原来那女子名字叫冰冰。

  赵丹凤怒道:“今天带我去,是故意给我难堪不是?你想要叫我死心,用不着使出这等手段。你知不知道我也是有尊严的……你这样让我好没脸,我、我……”到最后说不下去,忙回过身去,想要甩掉霍容。

  霍容又跟上来拉住赵丹凤:“公主请留步……”

  “霍容,你若能诚实一些告诉我,我绝不会怪你的,”赵丹凤冷笑停步,“只是你居然要到我发现才肯承认,那之前算什么?”

  霍容沉吟片刻,道:“那公主现在知道了,会不会就此放弃?”

  一阵风从chuī过,杏花飘落,簌簌缀满两人头发衣衫。霍容平静地注视赵丹凤那qíng绪变幻的脸颊,忽然愣了愣,伸手朝她明润的雪腮拂去:“公主……”

  赵丹凤心头突跳,慌忙倒退一步。霍容的指尖刚好轻轻扫过,未曾碰触。

  感到霍容的眼神有些莫名炽热,她不自觉地抚上自己脸颊,也蓦然一惊——

  竟是一滴泪。

  赵丹凤痴痴站在原地,一时也傻了。

  “公主,你放弃,微臣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为什么,我哪里不好?”明知不该说的话,依旧脱口而出。

  “公主哪里都好,只是微臣不配。”

  霍容眸光清冷地看着她,语调平静而虚无。

  他正在等赵丹凤说放弃,却不想她呆呆转身,一面挠头,喃喃自语地走开:“我为什么要哭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霍容微微怔在花树之下,一朵花飘过眼前扰乱他追随赵丹凤的视线,他伸手托起,掌心里的花瓣粉润绢细,在chūn日至好的时光里开得正艳。

  一时间便有些回忆漫过心尖。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从集贤门会寝舍的路并不远,赵丹凤却走得无比艰难漫长,心里还存留希望霍容能追上来解释些什么的残念,可惜并没有。

  她叹了口气,立在监街两侧槐荫夹道发愣。忽地一阵熟悉的喧嚷声传来。

  “我有一道题目,包管你们个个答不上来!”听这油滑亮光的声音,便知是同班陈亮。

  “少chuī牛,我们天甲班的人,最不怕的就是难题,何况今儿还有秀年在。”接话那人拍拍翟秀年的肩膀,全班国学考试第一名的翟秀年果然也在其列,正红着脸摆手:“言重了,哪有这么厉害。”

  “那好,你们听着,一帮女人洗澡,有个男人突然闯进来,女人们第一个动作应该是护住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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