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秀年什么时候开始舞刀弄枪了?
赵丹凤留了个心眼,等翟秀年走了以后才踏上柜台:“老板,我要买跟刚刚那监生一样的东西。”
老板拿出来的,居然是一只袖箭。很简单的装置,不过尺长,外管类似竹筒,但经过改装后可以发she短箭。所谓暗箭伤人,就是这个东西。
在搞明白袖箭是个什么玩意之后,她立刻觉得后心有点发凉——翟秀年要这玩意gān什么?
心里马上有种不好的预感。赵丹凤迅速跑回寝舍去找翟秀年。
翟秀年一个人住一个宿舍,他的xing格一直内向,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也没有人进过他的房间。赵丹凤敲了半天门没人开,索xing推门而入。
进屋没有人,但是,满屋子贴着霍冰的画像。静坐的,侧立的,扶墙的,怀抱猫咪的……各种姿态栩栩如生。
赵丹凤看过那些画像,有一些的画像角度是琴课上的远观。譬如这张霍冰在亭中抚琴的,视角来自下面的学生座位。而有一些的角度则非常可疑,捕捉到的霍冰qíng态也非常私密,比如这张霍冰双手捧起猫咪逗乐微笑的——霍冰很少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开朗的一面。
而且这张图视角的近处,隔着林荫和芭蕉叶,还有影壁的一角。
赵丹凤反复地研究这张画,忽然明白:这是翟秀年一直躲在影壁之后,隐匿在蕉叶从中观察到的景象。
他一直在偷偷跟踪窥视霍冰。
暗恋到达这种程度,应该说是非常qiáng烈的爱意了。
胆小的翟秀年只能把这种qiáng烈地感qíng藏在心里,赵丹凤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脑海里又闪过翟秀年购买袖箭的qíng形,她立刻回过神来,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翟秀年。她迅速退出房间,把门关上。
……
“霍大人最近真是官运亨通,莫非身后有贵人相助?哪里沾得的喜气,可否让程某人借个光?”程放和霍容并肩从彝伦堂内步出,各自怀抱一册书卷,外人眼中两个人看起来非常亲切,但事实谈话的气氛则很微妙。
霍容淡然不动道:“作为臣子的,无非便是忠君事主报效家国,此外何曾敢结什么朋党。”
程放一笑:“霍大人果然是君子,日后一定不会犯什么差错。”说罢意味深长看了霍容一眼。
两个人一攻一守,虽然话不投机,却一茬一茬地jiāo谈着,似乎很热烈。
程放像一把锋利的剑,而霍容则是一泓幽深的水,那剑刺入水中试图搅起波澜,水则慢慢自动恢复平静。
两人经过辟雍,那是国子监每逢祭祝盛大仪式时的殿堂,在辟雍之前驻足观望了一阵,仍在讨论当前的政局。
却不料暗地里,袖箭的锋芒已经凛冽地露出寒光。因为笨拙的cao作和距离遥远,那袖箭尖端摇摇晃晃地在程放和霍容之间游移,总是瞄不准。
此刻的霍容正站在程放之前,霍容岿然不动地站立,仰视着辟雍大殿顶端的飞檐;程放则滔滔不绝对他讲述着什么,不时加以手势比划,他不断变化的姿势使得瞄准更为困难。
翟秀年额上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两手都在发抖,袖箭一会偏到霍容身上,一会又偏到程放身上。偏偏程放站在霍容身后,很容易就被霍容挡住。
翟秀年的jīng神都快要崩断了,那握箭的手甚至有种不管三七二十一要放开的冲动。
“秀年。”
他浑身一震,骇然回头,只见赵丹凤站立在身后三尺外。
“别过来!”他害怕地道,“过来我就……我就!”
他扬了扬手中的袖箭,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大胆的冒险。他甚至觉得自己疯了。
他居然会有一刻想要偷袭自己的先生,或者拿武器瞄准自己的同窗。
“秀年,你听我说,你不是这样的人,”赵丹凤竭力使自己看起来平稳镇静,“你先把东西放一放,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不、不行!”
“秀年,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没理由地就去攻击一个人,你一定有自己苦衷,我相信,你也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有什么事qíng,你先告诉我,我是班长,我会帮你想办法,有什么难处我们一起解决它?”
翟秀年犹豫着。赵丹凤走近一步,他立刻警觉地退后一步:“别过来!”
赵丹凤牵起嘴角,温柔抚慰地朝他微笑:“秀年,你不用这么紧张的,其实你可以信任我。”
翟秀年的目光松动了一下。赵丹凤没有错过这个机会,朝他伸出手,摊开掌心:“来,给我。”
缓缓的、渐渐地,那把原先会cha在程放身上的袖箭此刻到了赵丹凤的掌心。她抓稳放入袖中,心底松了一口气。
“我……我真是个懦夫,我跟你们想得一样,是个没用的人……我不能保护她……”翟秀年的头垂了下去,极为痛苦地说道。
赵丹凤上前握住翟秀年双手:“秀年,不是敢做就是勇敢。你要杀程放很简单,可是你要敢冷静下来决定不杀他,这足以证明你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你敢于面对自己啊。”
翟秀年抬头,秀气的眼眸中一丝苦笑,又低下头道:“你真这么觉得?”
“你能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去做没有做过的事qíng,虽然有些鲁莽,但我还是觉得这很勇敢。”
翟秀年大吃一惊,脸皮也涨红了:“你、你怎么知道……霍、霍冰助教……”
“从你画冰冰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了啊,”赵丹凤微笑,目光真挚地瞧着他,“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攻击程放和保护冰冰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翟秀年咬住唇,缓缓道:“程放不是好人。”
赵丹凤料到翟秀年对程放的评价不会高,点点头,脸上表qíng却不动。翟秀年看出来了,急道:“你不信?”
赵丹凤犹豫道:“说实话,我不信。就我认识的程先生而言……”
“那你知道程放跟踪霍助教吗?”
“你亲眼所见?”
翟秀年点点头。因为他也跟踪窥视霍冰,所以顺带把程放也收入眼底了。
赵丹凤想了想,道:“冰冰助教有很多人喜欢,我想程先生喜欢她也很自然。”
“不、不是那样,不是……不是那样,”翟秀年急道,“他、他在霍助教的水里下毒……”
赵丹凤微怔,脸色肃然道:“秀年,你这话无凭无据,不可乱说。”
“是真的,我、我没有骗人……我好几次看到他在霍助教水里下、下药……我后来偷了一罐水,蒸gān还原药粉,拿去跑了好多医馆……有个江湖郎中,他告诉我说、说这是慢xing毒药,无色无味,可是用久了人会慢慢失去武功,身体也会萎缩无力,最后瘫痪……”
翟秀年怕她不信,举起手发毒誓:“我若半、半句……假话,天、天……”
赵丹凤把他手扳下来:“我信你说的话,可是你确定那个江湖郎中的话可信么?”
翟秀年低下头:“不知道。”
“那你就凭一个江湖术士的话,便要杀掉程放?”
“我、我没有想要杀他……只想给他个教训。”
“秀年,你一定是信那个郎中的对不对?”
翟秀年点点头。
“你想保护好冰冰,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件事?”
翟秀年脸一红:“我想自己先查、查清楚。不想……让她害怕为难。”
赵丹凤想了想,道:“这样,既然这件事qíng存疑,就从程先生有没有下毒查起。我陪你一起查。”
“你、你想怎么查?”
“你不是说他跟踪霍冰然后再下毒么,他可以跟踪霍冰,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跟踪他?”赵丹凤一挑眉,神采耀人眼目,“有句老话,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他没鬼就算了,他若有鬼,我们抓他个现行。”
痴心暗许,危qíng落意
赵丹凤和翟秀年化身行动派,跟了程放三天,只见程放仅仅是在敬一亭、彝伦堂广业堂和校场之间授课和读书,都不曾有过什么可疑行径。
赵丹凤抬头望一眼廊檐下刺目的日光,恹恹道:“秀年,你会不会看错了,程先生除了授课就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公务,连冰冰的面都没见着啊。”
翟秀年相当肯定道:“不、不可能……我跟踪他的那几日,他分明天天跟踪冰冰的。”
“唉,”赵丹凤叹了口气,这说不定也许只是翟秀年这书呆子一个人妄想成灾,凭空而生的臆想罢了,“这么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大中午的,程放在房里睡午觉,我们却要在外边瞎耗,像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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