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丹凤对自己特别无语,关键时刻就变成了哑巴。她气急败坏地捶了一下chuáng,道:“我我我困了,我要睡个回笼觉。”
陆见欢并不意外地点点头:“喔……”脸上还有笑意。
自从那件事qíng发生以后,她要是能自然大方得体优雅地对他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那就不是她了。
不过他内心之中,似乎也觉得,不管对方要说什么,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出口为好。有时候,一句话,很可能改变一切。
赵丹凤郁闷地揭开被子,不料大叫一声捂着手背退开数步。
“小心!”陆见欢虽远却一直看着她,过程瞧了个清楚,迅速过来扶住赵丹凤。
那被子掀开以后,竟然是一团蛇,几条蛇盘踞在chuáng上游移,吐着红信。
陆见欢看了看赵丹凤的伤口,所幸没有中毒迹象,才稍稍松一口气,但很快却又震怒地颦起眉。
——这蛇能出现在chuáng上,必然不是巧合。有人故意要整她。
之前她鞋内出现钉子,恐怕在那时就被人盯上了。要说其中有什么yīn谋,倒也不像,这等拙劣手段看上去,怎么都有些泄私愤的狭隘幼稚。
赵丹凤看到手背上两个蛇印脸色刷白:“小贱,我会不会死啊?”
陆见欢微微一笑,摸摸她头发道:“会,今晚你就得死一死。”
……
单小风被毒蛇咬伤,重伤垂危。
这消息一传开,当晚就在国子监炸了锅,天班的学生们纷纷涌向赵丹凤宿舍。
吴宗文拦在门口一马当关:“不能进去,大夫还在诊治。”
蓟胜问道:“qíng况倒底怎样啊?”
“是啊是啊,让我们看班长一眼。”
这是门开了,陆见欢走出来,背过身迅速带上门。大家一齐上来将他围住,纷纷询问赵丹凤的qíng况。
“唉。”陆见欢yù言又止的模样,最后长叹一声摇摇头。
大家被他这表qíng都吓得脸色发白——这么严重?
“大夫说不知能否挨过今晚,看天命了。”
陆见欢说罢,迅速扫睨了众人一遍,大多数人显出悲伤之色,有人显出遗憾之色,有人显出震惊之色,也有人显出幸灾乐祸或是漠然之色。
唯有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种紧张、害怕,和极度的不理解jiāo织的神qíng。
邵泉。
陆见欢微微一笑,道:“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大家聚在这里对伤qíng也不会有帮助,不如先散了,回去休息一晚,明早再来看她。”
周也牧愤然道:“这种时候应该叫御医,什么叫吉人自有天相!”
陈亮吐槽:“傻了吧野人,你说叫御医就叫羽翼,皇宫你家开的啊?”
“去你吗的!”
“rǔ人不及父母,你特么的……”
房外又是一阵喧哗嚷闹。邵泉趁着混乱,急匆匆地回到自己寝舍。他已经吓得手脚冰凉,冷汗从前额阵阵流下。
不可能,怎么会啊,那些蛇根本没有毒啊!怎么会中毒!
老天爷,千万别让他死,否则我就成杀人犯了啊!
邵泉qiáng力冷静了一下自己,开始收拾行李。
在单小风死之前,他得赶快逃跑。
邵泉慌慌张张带了一点银钱和饮水,裹成一个小包裹系在腰上,打开房门往外冲。没想到刚跨出门槛,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门口。
月光下,陆见欢笑眯眯地抱着手臂,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邵泉,这么晚,上哪儿去?”
【小贱线】四
邵泉吓得包袱吧嗒一声掉到地上。
陆见欢笑容一闪,瞬间冷下脸,右手从袖中弹出挟住了邵泉咽喉:“我知道是你。谁派你来的?”
“不,我没有……”
陆见欢两指一捻,邵泉便觉得喉头一阵腥甜,怕得眼泪直流,嘴里叫道:“我说……”
“这就对了嘛。”陆见欢一摔手,故意让邵泉栽了个跟头。
邵泉战战兢兢道:“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千不该万不该……”
“说重点好嘛,”陆见欢蹲□笑眯眯地捏住邵泉的下巴,让他看见自己寒光直冒的眼睛,“我这个人耐心可不好唷。”
“是我妒忌单小风,他抢走了班长的位置,人人都向着他,他凭什么……”邵泉鼻子一酸,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我替天班的同学做了那么久,也没人替我说过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帮着他……”
陆见欢倒没想到邵泉的动机如此单纯,不由得一愣。但仔细想想,却也符合邵泉的xing格。
“这么说,在她鞋上动手脚的也是你?”
邵泉一边抹泪一边点头,心想事已至此豁出去了,反正单小风已经死了,拉到官府还要上刑砍头,还不如在这里被陆见欢捏死。索xing又道:“监例战的时候,也是我把消息漏给武生们。”
从那个时候开始,邵泉的危机意识就已经让他开始提防单小风有朝一日会夺权了。
“你倒出乎意料的有点心思嘛,”陆见欢笑道,“一直把你当笨蛋,倒是我的疏忽了。”
……
赵丹凤躺在chuáng上睡了一觉,醒过来已到半夜,她坐起来,只见陆见欢点了一盏小灯,正伏案写字。便披衣坐起来叫了一声:“在做什么?”
“醒了,”陆见欢回头,抿唇一笑道,“没声没息的。”
赵丹凤凑上前,只见上面写的都是打扫、买东西的杂物日程,皱了眉道:“寝舍再脏,也用不着一日三遍地打扫吧?还有这个窗帘,好好的为什么要换新,还非要跑到天青绣社去买,太远了……”
陆见欢笑微微道:“反正不是你跑腿,有什么好担心。”
赵丹凤诧异地上下打量陆见欢:“看不出来你这么勤快,还有这份闲心。”
“也不是我去。”
“那谁?”
赵丹凤想不出来会有这么多事又好心的人。
“邵泉啊。”
“哈,为什么?”
陆见欢悠悠道:“他在你chuáng上放蛇,你说我罚他跑几次腿应不应该?”
赵丹凤瞠目结舌。这哪跟哪啊?“是邵泉gān的?”
“嗯。”
“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吗?”
陆见欢便把过程说了一遍,赵丹凤听完思索半响,忽地咯咯笑起来。这倒弄得陆见欢有些奇怪了:“怎么笑起来了,被蛇咬坏脑子了?”
“我是笑你,”赵丹凤托腮瞧着他道,“我觉得,你人真好。”
陆见欢淡笑道:“他放蛇好不好,我跟你同住一屋,不查个明白岂非我也有危险。若是他下毒,我便不管你了。”
赵丹凤扬起鼻子哼了一声,想了想又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你没有报官,也没有告诉窦大人——你对邵泉还挺仁慈的。我觉得,嗯……你挺对的。”
赵丹凤说得随意,陆见欢听了却心头一惊。仁慈?
她说他仁慈,还说他好人?
这在陆见欢听来,绝对不是什么吉利好运的褒义词。
为权谋者,哪里需要什么仁慈,陆见欢生平最讨厌原则,最讨厌规矩,更讨厌妇人之仁。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仁慈”还成了“好人”?
被这样形容,令他感到很不舒服。
“咦,怎么不写了?”赵丹凤见他搁下笔,指着道,“再加一条,这几天我想睡懒觉,让邵泉替我打饭买早点。”
陆见欢心中没来由地有些烦躁,随口敷衍道:“你不怕他再给你加点料?”
“邵泉不是坏人,就是小气,”赵丹凤道,“明天我去找他说清楚,想来他不会再这么做了的。加上你放他一马,他有把柄在你手里,哪敢轻举妄动。”
陆见欢淡淡道:“你把谁都想得这么简单。”说罢返身回自己chuáng,铺盖一掀躺下了。
赵丹凤有些纳闷,不知道他变得什么卦这么风雨无常。便坐到桌前接着他之前写的续写,忽然道:“小贱,你睡着了吗?”
陆无病那段静悄悄地并无任何声音,赵丹凤想了想,又道:“真睡着了?”
“嗯。”
“……”
“你不停叫我,让人怎么睡?”
赵丹凤嘿嘿一笑,用脚尖蹭了蹭桌腿,内心之中还在斟酌,这是否是个道别的好时机。
趁着现在,把事qíng一说,明天就可以收拾包袱离开国子监了。轻轻松松什么烦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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