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师惠都是懒懒散散的,几次见面,衣服都是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甚至连扣子也不系。可这次,她打扮的光鲜起来。头发是烫了大卷的,脸上化了浓妆,穿着身近身的长袖连衣裙,外面套了个挺旧的羽绒服——这显然是到了地方要脱掉的,脚下还踩着一双细高跟的靴子,关也不知道那是多少,目测总不会低于七八厘米。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师惠扭着走过去,然后听见赵小梨说,“走吧。”关也没反应过来,赵小梨解释,“跟着她,我不放心。”
关也从没想到有一天,他的一身本领居然会用在跟踪师惠上。可他能理解赵小梨的矛盾心qíng,有师惠那是个家,没有师惠——就如他,即便他有房子,有钱,有工作,那也不是家了。
师惠大摇大摆从小区出去后,就到对面上了一辆公jiāo车——133路,那是通往市中心的,关也和赵小梨沉默地跟在后面,谁也没发话,好在现在已经过了高峰期,路上车并不多,不过半小时,师惠就下了来。
这一站是牡丹街,市中心挺出名的一条娱乐街,里面不少KTV和洗浴城,师惠下了公jiāo车就脱了那件旧羽绒服,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一家名叫“金辉”的洗浴城。
关也将车子停了下来,问赵小梨,“要把她叫出来吗?”
“不了,她不会听的。”赵小梨摇摇头,“我只是确认一下她在哪儿,放心就行。我们走吧。”
这是吃饭的点,可赵小梨显然并没有食yù,关也想了想,只能带她来了南湖——上次赵小梨差点被林汉民欺负,他就是带她来的这里,回去的时候,赵小梨显然松快多了。他想,大概这里空旷一些,人待着觉得放松。
南湖比上次来的时候还要萧瑟。这几年南城冬天的温度都高,既然下雪都没有结冰,那么平日里更不会了。冬天那么冷,这里风又大,再不能滑冰,自然来的人就更少了。这也是找不到陈宇斌案目击证人的原因——这里实在是人烟稀少。
赵小梨不太想说话,只是沿着湖边的小道慢慢的走,关也打水漂的法子也用不上,只能跟着她,一路上关也试图说句话,可又觉得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太好,那样一个母亲,该如何安慰呢!
这时候,也许只想静静吧。
其实,应该是需要一个怀抱的,关也的手张了张,他想上前一步,去抱住这个女孩,去跟她说,没事的,我会保护你。
然后就瞧见赵小梨猛然停住了脚,她说,“似乎走得太远了,这边没灯了。”
关也抬头看,竟然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南湖深处,这里不就是陈宇斌出事的地方吗?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里的灯依旧没修好,黑黢黢的看不清前面的路,也看不清湖面,看起来挺渗人的。
关也倒是不怕,只是觉得不合适,扯了扯她说,“这边刚出过事,我们回去吧。”
赵小梨很听话的扭了头,边往回走边说,“什么事?”
关也涉及到工作话很少的,他模糊的说,“死了个人。”
赵小梨哦了一声,又不吭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O(∩_∩)O~谢谢Brittany童鞋的地雷,破费了。
☆、22
吃了饭,送赵小梨回家。
夜色下的路越走越短,关也便无端端紧张起来。
他去看路灯闪过照亮的赵小梨的脸,女孩半低着头,侧面有着好看的弧线,藏在光影里,像是一道剪影,漂亮而不真实。
关也有种去摸一摸的悸动——不是亵渎的,只是确定她还在。
只是那手刚刚伸出,却被赵小梨一个眸光扫过来,彻底僵在了原地。赵小梨看着他脱离方向盘的手问他,“开车不需要紧握方向盘吗?”
关也不知道怎的,总是觉得赵小梨明明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说话却总有种震慑力,奇了怪了。他摸摸自己的鼻子,尴尬的哦了一声,终于打开了话题,“那个……你寒假要怎么过?”
这个问题大概从没人问过她,让赵小梨有些惊讶。
在小区里的人眼中,赵家可不算穷的。他们觉得师惠是gān那行的,“都gān那种事了怎么能没钱”?还有赵小梨,她是拿着学校的生活费的,可他们从来不知道,高一第一个寒假,当赵小梨去问施恩军,“为什么没有我的生活费?”施恩军回答她,“你不要贪得无厌,出工拿钱,你寒假上学吗?”
可当初明明说的是,高中三年每月都有五百块。
跟施恩军是讲不了道理的,他有着那么好的名声,说话又似乎特别在理,赵小梨只能握紧了手,从校长办公室走了出来。
在幼小的年纪里,跟人不好就是不好了,可大人却不一样,施恩军竟然还如往常一样笑眯眯的送她出来,手拍在她肩膀上,鼓励她说,“公家的钱一分一厘都是要认真花的,能照顾我自然照顾你,可违反原则不行。你成绩好,又努力,争取拿奖学金啊。”
赵小梨憋着一股火,扭头回了家。
自此,她的寒暑假都是要挣钱的——她不想花师惠的钱,再说,师惠也没钱给她花——无论是林汉民,还是其他来占便宜的男人,都是这个贫困小区的一员,穷人再大方能有多少钱?
“应该会去打工。”虽然生活无望,可赵小梨从来不想“活最后一天”,所以,该为明天努的力她一点都不会少,尤其是涉及大学学费这种事。“有家快餐店,我每年寒暑假都过去,做得很熟了。”
“那个……”关也不知道怎的,脑袋一热,突然冒出个说法——他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我想找个人替我收拾屋子,再做顿晚饭,你有兴趣吗?”
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赵小梨的楼下,车子停下来,关也终于可以松开方向盘,扭过身子,认真的看着赵小梨。他的眼睛明亮,没有丝毫的浑浊。赵小梨还看到了他的手,这人显然是紧张的,手都紧紧的攥着。
突然间,赵小梨想到了个词——可爱。
其实第一次看见关也的时候,赵小梨就觉得那个酒窝特别可爱,只是他的身份与可爱似乎不搭边,所以想想就算了。
今天,是真的感觉到了。
关也保持着相同的动作,一直盯着她,赵小梨被他看得有些脸红,终于点了头,“好,你几点下班,我提前去收拾屋子和做饭。”
花都开了!
关也连忙点头,“好好!”顺便低头摘钥匙,像个傻小子一样叮嘱,“我不讲究的,下个面条煮个稀饭就行。菜也不用你买,我自己买好放厨房。对了,你做两人份啊,省得回来还得自己做。”
他叽叽喳喳,仿佛是刚出生饿坏了的雀,赵小梨应该是羞涩吧,她笑笑没吭声,下车上楼去了。
协议从当天开始,关也在开了花之后,又发现了生活有多美好。
一样的牛ròu,他只会在超市买包料炖炖下面条吃,可赵小梨会切丝,那就是gān煸牛ròu丝;会剁馅,有牛ròu饼牛ròu水饺牛ròu大包子,就算做个牛ròu丸子也可以清汤和油炸;还会炖汤,那西红柿炖牛腩的味儿,关也只觉得香!
一样的收拾,屋子开始变得明亮起来,纵然如今还是冬日,每月yīn天总比晴天多。可他觉得家里的家具水润了起来,所有能反光的东西都亮了起来。废物也能利用,吃完的白菜根养在不用的碗里,很快就发了芽,长出长长的花剑,开出huáng色的一簇簇的小花。
赵小梨将它们放在窗台上,桌面上,整个屋子似乎都温暖起来。
有时候,下班回来早了,看见在厨房里忙忙活活的赵小梨,关也就会恍然,似乎那个梦想中的家又出现了。赵小梨会盯着他用肥皂洗手,会跟他说先喝点水饭马上好,有时候还会蹬蹬的跑出厨房说他,“葱没了,快下去买点,等着用。”
他就噢噢噢噢的连忙起来,抓起衣服往楼下跑,天知道那速度,比他训练的时候快多了——他不想让赵小梨等,他也一点不想离开那个氛围。
虽然他们话都不多,即便共同坐在餐桌上,也是默默地吃饭,关也的工作不方便谈,他能说的只是“还在查,还在查,要加班”,只能绕着这顿饭来,“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下次哪天我回来早了,咱们一起包饺子吧。”然后等他第二天下班,如元宝般的饺子就已经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盖帘儿上了。
赵小梨向来话少,就跟她从不说自己打工gān什么,也不提家里师惠的事儿,她只是会安静地跟他说,“白菜馅儿的,扒蒜去吧。”他就连忙脱衣服洗手拿头蒜蹲在厨房的地上忙活。间或会抬起头看看,对了,他还给赵小梨买了个粉色的带花边的围裙,赵小梨就穿着这件围裙,站在灶台前,锅里的蒸汽袅袅升起,衬得她越发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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