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敛去笑意,眼神沉冷,如同一缕冻结的阳光。
他并不责怪qíng人为何不告诉他,白天他一直在看各种报告,晚上又开会,根本无暇分心。
事qíng也许有转机,俘虏帕西斯是重大战果,西境没理由保持沉默,亡灵军的行进也没有变化。
但是无论帕西斯是否无恙,罗兰都决定:把他拴在视线可及的范围里!省得他动不动掉链子,中伏击!
“谢谢你,冰宿,别放在心上。”
“我想他应该没事,问题是怎么联系。”
想了想,罗兰唤出水晶镜,对破裂的镜面灌注水元素,试着修复。
晶莹而湛蓝的光辉渐渐形成一面新的水镜,朦胧的影象摇晃着,好不容易才在对面诧异的询问声中,清晰成形:“罗兰?”
“师父!”看到他的模样,罗兰又是松了口气又是心痛恼怒,“你还真的连躲雨也不会吗!淋成落汤jī能泡到妞?”
冰宿早就设下一个忽视和隔音的双重结界,免得巡逻的士兵被他们敬爱的主君狰狞的神qíng吓坏。
“嘿嘿,你来找我聊天啊?”帕西斯苍白地笑道,澄碧的眸子像迷失在一个血腥的梦里,透出恍惚和狂乱,好一会儿才迟钝地眨眨眼,发现自己满身láng狈,徒劳地遮掩,“哎呀,这是…不小心沾到的,你不要误会,什么事也没有。我受了伤都能马上痊愈,何况一点小小的雨……”
罗兰看出他qíng况不对,来自克拉费里格的暗示也确认了怀疑。
清冽的男声放柔了:“发生了什么事?”
失血的妃色薄唇哆嗦了一下,逸出平板的声音:“哦,小羽自爆了,洒得我血淋淋的,刃雾和黑耀……我好象杀了他们。”
身后响起细小的抽气声,罗兰还是保持镇定,眯细的眼闪过锐利的寒光,语速更轻柔徐缓,传递出沉稳的安抚:“我明白了,你回来吧。”
“不,我还没完成任务。”帕西斯坚决抵抗,就这么回去多丢脸,师父的立场都没了。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面子和决心都碎成一地瓦砾,做师父的垂下头,屈服于徒弟的威势。
随着一阵违和感,雨幕中出现两个身影。魔法因为空间转移而失效,冰宿连忙补施了一道结界。
“……”帕西斯尴尬地拉拉披在肩上的黑丝绒斗篷,离得近了,他一身血迹焦痕更显得触目惊心。罗兰也不安慰,直截了当地盘问:“你杀了多少人泄愤?”
向来冷酷从容的绿眸更心虚了,好半晌,才讷讷回应:“正要去杀……”
“嗯哼。”罗兰冷笑,“那些平民百姓可没有惹到你,冤有头债有主。你杀不了你儿子他们,就给我打碎了吞进肚子。”
帕西斯难堪地沉默,秀丽的脸庞毫无血色,整个人像被雨浇铸的石像。
如晴空一角的天蓝色斗篷包裹住他,将他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好了,好了。”轻拍背部的手带着抚慰,柔和的话语在冷寂空茫的心里注入暖流,“刃雾他们不是你杀的,是你体内那个瘟神对不对?”
“……是。”刚刚放松的心弦重又绷紧,切割得鲜血淋漓。
“那就别再死样活气,撑久点给他好看。”
“嗯。”涣散的碧眸恢复了力度,帕西斯的低应透着接近哭泣的颤音。罗兰轻叹,收拢臂膀抱紧他:“别难受了,我给你熬碗热汤,喝了就睡吧。”
窝心之余,帕西斯还是抬起头抗议:“罗兰,别把你的师尊大人当成废人照料。虽然任务是失败了,但我好歹也挑了三个粮仓。”
“是,你很能gān。”罗兰笑得优雅无比,淡金的发丝在静夜里散发出亮丽的光彩,“那失手被擒,差点连片渣也回不来的家伙又是谁?”
一箭穿心,还戳破牛皮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好残忍!帕西斯僵硬的身板和责难的眼光都充斥着控诉的气息。
“这是以毒攻毒。”罗兰偏首,一派闲雅自若,“免得你明明快撑不住还挤那副难看的笑脸,想嚎就嚎。”帕西斯为徒弟毒辣的词锋咬牙切齿,瞧了眼一旁忍俊不禁的冰宿,弹指布下结界,再嘀嘀咕咕:“你的小qíng人就在那边,我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在她面前哭哭啼啼?”有损帅哥形象啊。
“你的肖恩师父还不是经常像个小媳妇似的在你怀里哭哭啼啼。”
“肖恩师父不同,他本来就爱哭。我是谁?我是刚qiáng无敌气宇不凡……”
“既然你能臭美,就代表你好得差不多了。”罗兰不客气地打断,右手握拳敲了他一记,“在我认为你可以晾出去见人以前,给我乖乖待在队伍里,收心养xing学做一个真正的高人,听见了吗?”
“听~~见~~了~~”
孝顺徒弟绽开和煦的笑靥,轻拥垂头丧气的师父:“好了,快去洗澡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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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地喝着香气四溢的热茶,帕西斯突然想起一件事。
“啊,罗兰,你们是不是马上要到首都了?”
“对啊。”罗兰正挑自己的衣服给他,警惕地睇来一眼,“你可别打歪主意,我说过拉克西丝会重点对付你。”
“不是啦。”犹豫片刻,帕西斯摆手道,“嗯……没事。”
不能给罗兰添麻烦,维烈选了谁作为菲莉西亚的附体,一会儿我自己问他。
“?”东城城主正疑惑间,守卫通报道:“大人,黑龙王求见。”
“让他进来。”
“罗兰。”和义子一样,巴哈姆斯也是穿得一身黑,没有佩带任何防具,仿佛贵族的优雅打扮与他清美文秀的五官十分搭配。然而,一瞥见坐在chuáng上捧杯啜饮的帕西斯,他柔和的线条顿时紧绷。
“哟,呆龙。”帕西斯轻快地打招呼,却见他眼中迸出极端痛恨的火光,愕然愣住。罗兰也看到了,讶道:“你怎么了,暮?”
“不,没什么。”巴哈姆斯僵着脸转过头,挤出不自然的笑容,“我感到魔法波动,来跟你说一声。”
“你感到的波动就是这家伙发出的。”罗兰指指师父,心里还是有些在意。他的义父xingqíng平和淡然,一般不会对人产生很qiáng的qíng绪,虽然帕西斯欺负过他,但刚才的反弹也太激烈了。
帕西斯所受到的冲击远比徒弟大,骤然想到的可能甚至令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可是,不会啊……我是害过罗兰。但因为我当时后悔了,罗兰又忘了那件事,他慢慢也不再计较,怎么会一下子翻起旧帐?
在迷雾森林,他可以为了脱困陷害真心喜爱的弟子。而现在,光是想到一旦真相bào露,罗兰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待他,就全身发冷,从灵魂深处涌出绝望和恐惧。
没有漏看他的反应,巴哈姆斯稍稍缓和神色:“嗯,他要住下吗?住哪儿?”
“我是想就近监视这个成天惹是生非的自恋狂,但他坚持要拥有隐私权,只好另外给他安排一个帐篷。”顿了顿,罗兰状似无心地试探,“暮,你就和师父做个邻居,怎么样?”
“好。”这个建议正中巴哈姆斯的下怀,朝义子点点头,转身离去。
《如果你再伤害罗兰,我决不放过你。》
直接传入脑海的警告证实了猜测,帕西斯脸色惨白,既愧疚,也由衷松了口长气。
至少……他不会说出来了。调整呼吸,帕西斯抬眼,对上一双冷厉如刀的冰蓝眸子,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师父。”罗兰压低的声线透出风雨yù来的气息,使饱受摧残的心脏快要不堪负荷,“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调戏过暮?”
“噗!”自认风流潇洒的光复王当场喷茶,形象全毁地剧烈咳嗽,láng狈大喊,“我怎么会调戏一只公龙!!”
“哼,暮可是很漂亮,很秀气,完全符合被你糟蹋的条件。”
“别胡说了,我对我的亲亲老婆一往qíng深,才不会做出这种事。”帕西斯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是真正的释然。
“是吗?你禁yù了一千年啊。”罗兰压根不信。帕西斯无力地垂下肩膀:就算我对同xing产生“xing”趣,也该对你才对,你当时可是活脱脱的绝代佳人。
“别瞎猜了,我承认我是对他做了非常过分的事,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会再做了。”
“这就好,你再欺负暮,我决不饶你。”罗兰严词告诫。帕西斯终于能够放心地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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