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米利亚坦城主坚决否认,qiáng调拍卖会的保全工作万无一失。阁下也不争辩:“随便你,反正尽快把那五个人逮回来就是了——话说回来,你女婿呢?拉弓抽筋了还是被火pào炸飞了?”
“让您失望了,在下安然无恙。”
罗兰城主和平常一样面带微笑,施施然走进来,怀里拥着朵琳公主。和包厢里的其他人比起来,他gān净整齐得就像刚从洗澡间里走出来似的。这就是穿黑衣服的好处,脏了也看不出来,我突然想通了罗兰城主老是穿的一身黑的原因。
朵琳公主立刻扑向米利亚坦城主上演父女qíng深,阁下皮笑ròu不笑地同罗兰城主寒喧。真奇怪,阁下每次遇到罗兰城主就特别温文尔雅形象端正笑得人浑身起jī皮疙瘩,而罗兰城主一直是笑容可掬所以完全不让人起jī皮疙瘩。更奇怪的是他们明明一脸天下太平地对笑着,声音也柔和得像要滴出水来,我在旁边却觉得浑身打颤,一股奇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游走,不是敌意,而是像角力一样的紧张气息。说起话来也夹枪带棍,明褒暗贬的,包着糖衣的炸弹在空中飞来飞去,但是除了我,没有人发现,都以为阁下和罗兰城主是在聊育儿经之类的话题,因为他们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柔,气质是那么的和煦,宛如两颗太阳光芒四she,吸引得他们一个个跑过来,陪着傻乎乎地gān笑,天南地北地瞎聊——拜托!他们都没看到那两个人眼中的较劲和试探,还有针锋相对的痛快吗?
阁下和罗兰城主似乎斗发了xing,压根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一圈“话友”,证据是当米利亚坦城主跑过来告诉他们今晚举办宴会让大家压惊时,他们不约而同地看看周围,奇怪的眼神分明在说“这票杂鱼从哪里冒出来的?”,可怜诸位大人还一点感觉也没有,笑着说我们刚才聊到哪儿了?对了对了,白蚁和空心木嘛!真想不到王妹殿下和罗兰城主这么好的谈xing,一会儿聊天气,一会儿聊建筑,一会儿聊军事,一会儿聊茶叶,一会儿聊矿物……真是博学多闻,让我们自惭形秽。
“……”
我好想告诉诸位大人,阁下和罗兰城主不是在聊天气,而是用天气比喻眼下的局势;也不是在聊建筑,而是用五花八门的石材隐she对方七拐八弯的心思;更不是在聊军事,而是通过几百年前一场老古董们的战事试探彼此的实力;更更不是在聊茶叶,而是罗兰城主用剔刺的玫瑰花茶甜腻暗讽阁下有力不出甘做拔了牙的老虎,阁下则用泡久了的龙井gān涩反刺罗兰城主老谋深算活像暗中蠢动的毒蛇;更更更不是在聊矿物,而是阁下借着大赞水蓝之光做的首饰漂亮瓦雷利亚钢打造的兵器光灿警告她已经查出罗兰城主在迷雾森林和西城的矿山搞的勾当,要他放聪明点别再搞怪,罗兰城主则把话题绕到传说中的幻之金属以示你没有证据就别在那儿狂吠徒耗力气……
至于白蚁和空心木就最好猜了,空心木指被蛀得坑坑洼洼的王室,白蚁自然是诸位有听没懂的大人们,哦,还有只最大的白蚁陛下。
阁下还老说我迟钝,可我看这些高贵的大人们才真叫迟钝!
创世历1037年丰之月27日记录人:克鲁索·怀恩天气:多云。
早上起来时头痛得要命,是宿醉,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羡慕阁下千杯不醉的好酒量,也羡慕罗兰城主可以拿妻子做挡箭牌不去参加那种无聊的晚宴,也许我也该去娶个柔弱的妻子。
可是当我为了醒脑在前院散步时,看见罗兰城主一身酒气地从外面走进来,穿着黑色的连帽斗篷,非常可疑。他似乎心qíng很好,朝我挥手打招呼。
“嗨,这不是怀恩吗,早啊!”
“早,罗兰城主。”我郑重回礼,努力扳起脸,因为这个人是阁下的头号敌人。但是罗兰城主真的是很难让人抱持恶感的人。亲切、平易近人、气质温雅、微笑动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他笑得格外灿烂,一点心机也没有,像个小孩似的。
“您遇上什么好事了吗?”我诚实地问。罗兰城主也很坦白地回答我:“没错,倒是你怎么一脸青惨,昨晚喝太多了?”
“嗯,您好像也喝了不少。”
“是,果然有味道吗?”罗兰城主紧张地闻闻袖管,问我,“怀恩,你房里有没有浴室?让我洗洗——啊,先问一声,你主子进你房间有没有敲门的好习惯?”
“没有,她从来是一脚踹开门冲进来。”我实话实说。罗兰城主立刻皱起眉头,我非常惊讶,这是第一次我看见他除了笑以外的表qíng。
“唔唔,这就麻烦了……算了,被看光也不会少块ròu,带我去吧。”
连这种话也说出口,可见他真的是醉了。我正要婉拒,瞥见艾德娜少将从长廊那边火急火燎地奔过来,边跑边吼:“总算回来了!说话不算数的大混蛋!明明说好很快就回来,居然食言而肥,赔我的jīng神损失费!”
我一时不明白她骂的是谁,部下?弟弟?于是转头看后面,没人,我满腹困惑地回过头,看见少将一个急刹车在罗兰城主面前停下来。
“你上哪个不三不四的地方鬼混去了!这么重的酒味!”
“喂,不要任意诽谤,我只是和几个新jiāo的朋友一起在酒馆喝了几杯罢了。”
由于太过震惊,我没听清他们接下来的话,当我回过神时,看见罗兰城主被拎着后领拖走的景象。
如果我也这么对阁下……
算了,我还没活腻,不想年仅三十二就去向冥王报到。
创世历1037年丰之月28日记录人:克鲁索·怀恩天气:晴。
追缉部队至今没有回音,陛下十分恼火,就把米利亚坦城主叫去训斥了一顿,限他一个礼拜内把犯人逮捕归案。阁下得知后,跑去把陛下训斥了一顿。
“你搞什么,吃饱饭没事gān啊!骂骂骂!米利亚坦可不是挺你凶的内侍,他是埃特拉的城主,龙骑士们的顶头上司,和你平起平坐的大贵族!你想被飞龙咬断脖子葬在花园里,我可不想,给我收敛点!”
“拉克西丝,你太没大没小了!”
一如即往,阁下对陛下色厉内荏的大喊只翻了个白眼做回礼,而陛下也一个字没听进阁下的教训,应该说他根本听不懂。所以不知从何时起,阁下再也不好言劝诫陛下,总是先狠狠凶他一顿发泄完怒火,再另找法子让他改变主意,虽然十次有九次不成功。
“说吧,是谁挑衅你的。”阁下软下语气,相反气势却更加骇人。
陛下眼珠子斜来斜去:“什么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少跟我装蒜!”阁下bào吼,吓得陛下险些滚下椅子,“要不是有人在你耳边叽叽歪歪,你会想到世上还有米利亚坦这个人?忙着寻欢作乐都来不及了!说!是不是罗姆席德?”
“你别随便冤枉人!”
“你倒是挺袒护他的。”阁下冷哼,转身离去。陛下气急败坏地吼道:“你给我回来!”
阁下驻足,缓缓转身,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但只这么淡淡一扫,就足以将陛下吓得脸色发青,腿脚打战。
“gān嘛?”语气森冷得连旁听的我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没…没什么,你退…退下吧。”陛下只差没抱住椅子,全身抖个不住。阁下很给面子地没有露出轻蔑的表qíng,扭头走人。离开客房后,我忍不住发问:“阁下,为什么陛下明明怕你怕得要死,还是固执地不听你话呢?”
“因为他知道我不会真的海扁他。”阁下嗤鼻,随即摇首,“不,不对,他没这么细腻,应该是为了所谓的‘兄长的面子’。”
我听不太明白,但我感到阁下的心qíng很低落,所以一回到房间,我就走进隔壁冲泡阁下最喜欢的玫瑰花茶。果然,当我端着茶点回来时,阁下已恢复飞扬拔扈的神气,跷着二朗腿坐在那里修指甲。我松了口气,还是这样的阁下让我觉得自在。
“克鲁索,你认为罗姆席德比之谢尔达如何?”啜了几口茶,阁下问我。我想了想回答:“如果是比谀媚的功夫,宰相大人远远胜过前宰相大人。”
“哼哼。”阁下笑了笑。我意会她认同了我的看法,但我没说到关键点上,于是问:“到底是哪方面?”
“脑筋。”
“那么,相反。”
“为何?”阁下挑眉。一看到她的反应,我就知道她不赞同,但我还是老实说下去:“因为他对三位城主的态度太专横了,不仅如此,他还挑拨陛下也颐指气使,连前宰相大人都没有他这么肤浅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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