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连谢尔达也知道不能真正开罪那三个人,尤其是罗兰·福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煽动王兄和那票蠢贵族拉扯虎须。”阁下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他真有这么蠢吗,我怀疑。”
我思索半晌,倒抽一口凉气:“你是说——”
阁下颌首,眼里she出冷残的光芒,这种眼神,我经常在诺因殿下的眼里看到,所以我很清楚那代表什么意思。
“这只是你的猜测,不能……”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百。”
是,这是阁下的做人铁则,也是她活到今天的最大原因,我还有什么话说?除了——
“请你稍安勿躁,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你刚为宰相大人和陛下吵了一架。”
“废话!我又不是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
事实证明阁下非但沉不住气还出尔反尔。虽然她没动宰相大人,却把气出在另一个人身上,就是她口中宰相大人的准后台——罗兰城主。
不过也真是巧,宫殿明明大得不得了,阁下和罗兰城主的房间也隔得老远,却偏偏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迎面相遇,真应了一句成语“冤家路窄”。
“啊,元帅,怀恩,好巧。”罗兰城主扬起一贯的微笑,亲切地向我们打招呼,“相逢即是有缘,有空的话,陪我喝杯午茶如何?”
我发现,罗兰城主似乎很喜欢和阁下斗嘴,除了他,都没人主动邀请阁下,邀请也最多一次,就被阁下的利嘴和笑声吓跑了,他真奇怪。
阁下也回以妩媚的笑容:“荣幸之至,只是我刚用完午餐,不想坐着不动增加脂肪,不如我们换个消遣?”
“请说。”
“打一场。”
罗兰城主眨眨眼,我已经惊呆了,心想阁下千万别是玩真的!就算她真的成功“错杀”罗兰城主,难保东城人民会相信她的解释,不,就连北城也不会罢休,因为朵琳公主会发疯;而且她也未必能赢。
“好。”罗兰城主盯了阁下一阵,敛去笑容,用沉稳的语调回答。看到他的反应,我更加肯定自己猜的没错,正想劝阻,却见罗兰城主又绽开笑容,是和平常感觉不太一样的笑容:“元帅也是活得很无奈的人呢。”
“彼此彼此。”
“嗯嗯,像我们这种人,不偶尔找个出气筒欺负欺负,汹汹酒,打打架,真会闷出病来。”
“是啊是啊,谁叫这世上白痴太多。”
“唉唉,为什么聪明人总是劳碌命呢?”
我呆呆看着这两个越吐越来劲的人,觉得活像一对坐在养老院前互相发牢骚的阿公阿婆!虽然我不知道阁下的年纪,但罗兰城主今年才三十岁不是吗!
幸好阁下和罗兰城主不一会儿就褪去沧桑的模样,换上jīng神的笑容。
“用真剑?”
“当然了。”阁下的话又让我紧张起来,但是弥漫在两人之间的肃杀气氛令我完全开不了口,当阁下和罗兰城主相继走下台阶,在园子中央面对面,抽剑摆开架势时,我更是连一根指头也动不了。
那时我才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王者之气。那是股难以言喻的,彻底震慑人心的气息,更可怕的是这两个人的气势竟然势钧力敌,双重的压迫感令我这个旁观的小卒子痛苦得心脏痉挛,冷汗直冒。
阁下和罗兰城主的qíng况也没好到哪去,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额上都渗出细微的汗珠,身形愈来愈紧绷,散发出的杀气也更加qiáng烈,几乎到了能令胆子小的人当场bào毙的程度。我暗叫不妙,拼尽全身的力气慢慢抬起右脚,让身体失去平衡——我从没想到一个简单的跌跤动作也能累掉我半条命!
我如愿摔倒在地,同一刻,他们俩收起剑,大口喘息。
“谢了,克鲁索,呼呼。”
“呼,承qíng,怀恩。”
又喘了片刻——
“下次手痒千万别找我,元帅,我还想多活几年。”
“这话该我说!”
再调息数秒——
“你不觉得很过瘾吗?”
“嗯。”
“只要不施放杀气……”
“嗯!”
对视良久,那两个像找到宿敌的人一齐转过头,诚恳地望着我:“克鲁索。”
“怀恩。”
“别找我!”我厉声拒绝,“你们活够了!我还没活够!”
创世历1037年丰之月29日记录人:克鲁索·怀恩天气:小雨转晴。
昨天当裁判消耗掉太多力气,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阁下也许是良心发现,没有像平常一样大清早把我拎去奴役,但想想也觉得这个推论可能xing不大,所以醒来后我没去向她报告,溜进后花园躲起来,稍微跷个班。
不料才散了会儿步就撞见害我睡过头的元凶之一,幸运的是他没看见我,不幸的是他旁边的人发现我了:“你和拉克西丝元帅结了什么仇?她的副官一见你就逃。”
“嗯?”罗兰城主马上转移视线,绽开惊喜的笑容,“啊,怀恩,怎么这么巧,又见面了!”
“日安,罗兰城主。”我一边把眼泪往肚里咽一边靠过去。呜,一定是阁下偷偷诅咒我。
那位害我落入进退不得下场的无心人——伊维尔伦满愿师兰冰宿小姐很有气质地朝我行了个屈膝礼,她的音色冰清玉润,让人听了慡心悦耳:“别被这家伙的笑容蛊惑了,去吧,他不会介意你的失礼的。”
“呃?”我一呆,意外这么气质高贵的人吐出的是如此gān脆冷漠的话语,尽管阁下的落差比她更大。
“喂,冰宿,太过份了吧,这么撬我边。”
“你才没原则。他是拉克西丝元帅的专属出气筒,你还逗得这么开心。”
“可是他真的很好玩耶!不信你玩玩看!”
“我才没这么幼稚的兴趣。”
我本想提醒他们二位不要无视我的存在,但看着看着,竟移不开眼去。沐浴在淡金色光芒里的罗兰城主就像真正的日阳般光辉耀眼,而站在树荫下的兰冰宿小姐仿佛月光般清冷柔和,两个人站在一起无比契合,就好像裱在一幅画里的璧人。
若阁下和罗兰城主像王和王,他们俩就像国王和王妃。
“话说回来,怀恩,你怎么这个时间一个人在这里闲晃?”罗兰城主的声音拉回我的神智。
“我跷班。”
“稀奇稀奇,你居然也会任xing,应该不是为了抗议元帅对你的压迫吧?”
被他一提醒,我才想起自己的行为一点理由也没有。
“阁下呢?”我心里涨满愧疚,觉得自己真是不像话。
“嗯,要我说可以,先告诉我你为何跷班。”罗兰城主竟然耍起赖来,看来今天的太阳的确有问题,不但让我吃错药,也让他吃错药。
“我不知道,想跷就跷了。”
“那你想不想跷她一辈子?”
我惊讶地看着他,冲口道:“不!”罗兰城主笑咪咪地瞅着我,用明显挑拨离间的口吻说:“为何不?连我这个不常碰见你们的人也看得出元帅对你多么颐指气使,简直是压榨廉价劳力的典范,你为什么还对她这么忠心?”
我对阁下忠心?我从没意识到,倒是阁下对我不好我承认,但我从没放在心上,我不由自主地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阁下对我是很蛮横,但这是她的xing格,我从来不介意,而且她那么辛苦,若不时常发发脾气,真会憋出病来……”
这时,兰冰宿小姐也和罗兰城主一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涌起调头逃跑的冲动,好容易克制住。
“让二位见笑了,阁下也常骂我jī婆又唠叨。”真丢脸!我gān嘛这么多嘴!
“咳嗯。”罗兰城主gān咳一声,告诉我阁下的去向,他真是个守信的人,“元帅被海克王子邀去花厅喝茶了,他好像迷上元帅穿礼服的风采。”
完了!他一定会被阁下整成猪头,不,五马分尸!我急忙转过身,却被罗兰城主喊住:“等等,怀恩,我还有件事问你。”
上位者最大,我只好耐着xing子回过身,听侯差遣。
“你知道前两任参谋长的下落吗?”
“知道,在你宫里。”我老实回答。兰冰宿小姐睨了罗兰城主一眼。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不撺掇跳槽?”罗兰城主笑嘻嘻地问我。
对哦!我大为好奇,反问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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