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奎秀对着气得脸色苍白的鸭蛋挥挥手。
鸭蛋一把就拉下了头上带的便帽,一头乌黑的秀发垂落下来,她伸手,从袖子里取出簪子,把头发绾起:“我会调戏你吗?别恶心人了。”
“哇”院子里这下炸了营,以前吃过这亏的几个师爷,都对着陈奎秀跪下去:“老爷,小的,也都是被她们冤枉的。”
刘建才知道着了陈奎秀的道儿,脸憋地通红,一甩袖子,就往外走,陈奎秀一把拉住:“刘大人,女人们玩的小把戏,你怎的能当真?由她们闹吧,咱们兄弟,外面吃酒去。”不由分说,拉着就走,刘建才怎是练功不懈的陈奎秀对手,三拉两扯,他们就不见了人影,他的小舅子和小妾,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走吧,爷们去吃酒耍子,咱们也去。”茵茵拉着她进了后衙,那小舅子见势不妙,赶紧带着下人溜出去,可他的姐姐还在里面,他们也不敢走远,就在衙门前面不远的茶棚里坐着等候。竟然等到天黑也没见人。
他很焦急,派人回家向姐夫汇报,可惜家人说,大人还未回府。刘夫人平时被这些小妾闹腾,心qíng烦乱,苦于惹不起自己的丈夫,这会儿肯定不会为她张目,他又急又气,手足无措。这时候的天气,晚上还有点凉意,湿气更重,到了戌时,茶棚要打烊,掌柜的不停地对着他翻白眼,一壶茶喝了一下午,晚上竟然都不走,谁家做生意,能受得了这样的顾客啊。他平时在城里虽然横行霸道,都督府跟前还是不敢乱来的,这时候无可奈何地带着一帮狗腿出来,眼看就要宵禁,不知姐姐在都督府到底是怎样境况,他开始后悔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费这么大周折了。心里焦急,没注意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夜风chuī来,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回家,我们回”她们刚刚走远,都督府的便门打开,一顶小轿急急走出,后面还有两个高大的仆妇紧随,轿子直往布政使的后衙而去。
刘夫人在家恼火异常,老爷不回来,一个小妾也敢早上出去,晚上才归来,还喝得满身酒气,醉眼惺忪。
“要厨下烧了醒酒汤,给叶奶奶送过去。”她跟前的婆子心领神会,应了一声,匆匆走出。第二天,这位叶奶奶和她弟弟都着了凉,刘府的下人一趟一趟往大夫那里跑。
刘建才让陈奎秀灌得酩酊大醉,第二天睡到午后才勉qiáng起身,依然觉得头疼yù裂。
“爷,奴家专程为你熬的醒酒汤,你喝点吧,大夫说,能让身上舒服些。”
刘建才见是夫人,心里有点不高兴,他自己荒唐,却嗔怪夫人总规劝他,平日里很少进这个梅花院。此时他全身酸软,不想走动,无奈地半闭着眼,乖乖喝了汤药,刘夫人接下丈夫手中的药碗,随手递给后面的丫鬟,拿着帕子帮他拭去嘴角的药汁,扶着他躺下。
“我替你按按额头,消去些头疼,可好?”
刘建才见夫人这一次不是喋喋不休地说教,还温柔小意,十分可人,就半闭了眼,任她作为。
刘府女人多,下人也多,夫人不得爷的欢心,是阖府皆知的,这次老爷在夫人院里,竟然住了三天,下面的人都心里打鼓,夫人这下可能要得势了,毕竟,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儿,那些得了爷爱宠的,哪个不是一年半载的就让新人代替了?可惜这位叶奶奶,进府也才三个月,现在病得起不来chuáng,老爷连看一眼都没有。
叶世涛吃了六天的汤药,不再觉得身上不适,这才过去看姐姐,见到下人不像以前那样满脸谄媚,对他殷勤备至,还发了好大的邪火,等到了姐姐那里,才看到伺候的丫鬟都不知道哪里躲清闲去了,姐姐一脸病容,两眼盯着黑圈儿,地上都是摔碎的瓷器渣子。
“姐姐这是怎么了?姐夫呢?”
“呜呜,他都六天没来了。”听说刘建才在夫人那里住了三天,酒劲过去之后,住在九奶奶那里,白天里,那位陈大人天天来请,她根本没机会见到,下人们大概听了夫人嘱托,拦着她不让出院门,她想在他跟前谄媚邀宠都不可能。
叶世涛思前想后,知道上了当,六奶奶想出的法子,九奶奶和十奶奶都用过,都督府那边,怎么也会想出对付法子的,自己和姐姐拾人牙慧,让对手暗算,是qíng理之中的事儿,给他出主意的,如果自己侥幸赢了,他自然得彩头,自己输了,他在自己主子跟前,那可露脸了。他恨恨的啐了一口。
出门喊了好几声,也没看到丫鬟仆妇,只好自己帮着姐姐收拾gān净地面,从厨房沏了茶,回到姐姐屋里。
“那天在都督府,你怎的留到晚上才回来?”
“陈夫人请我听曲儿,上了一些果子甜酒,那酒又酸又甜,很是可口,怎知道后劲很大,我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醒来就晚了,她说夜风凉,让我吃了茶再走,我心里着急,没有听她的,回来竟然真着了凉。”
“那就是说,这个陈夫人并没有难为你?”
“嗯,她很客气,也极尊敬我。”两人都把鸭蛋当了陈夫人,说了半天,也不知道那天陪她一下午的到底是谁。
叶世涛在刘府已经指使不动任何人,他去寻刘建才,下人早早就挡了道,让他越来越难得手,叶奶奶在都督府让人暗算的事qíng,也传的阖府都知道,家里的女人,都觉得为了那些表亲出头害自己失宠太不值,一时安分了好些。
陈奎秀这些天拉着刘建才,天天去那些收税的地方查看,刘建才刚开始还非常腻味,但看陈奎秀训斥那些恶吏的样子很是痛快,让他有点上瘾,他也学着训人,觉得比平时那些人巴结着前呼后拥更是威风,慢慢也喜欢上了,每天跟着陈奎秀,只要他说那些收税的人做得不对,他就出门训斥,公事完毕,陈奎秀经常安排人陪了他走狗斗jī,那些收税的想要寻他走门子说qíng都寻不到人影,陈奎秀趁机把一批口碑极差的衙役给清退了,换上比较老实可靠的人。还有几个恶名昭著的“揽户”(缴税的和收税的中间人),让陈奎秀找由头送到了大狱,扬州城里的税收面貌焕然一新。
“没想到这个刘建才挺好对付的。”茵茵和陈奎秀在灯下研究他的新税制。
“皇上把他换到这里才一年,从来都不讲理,我也没想到他是个内心空空的纨绔,还想了很麻烦的办法对付他。他根本不接招,当他难对付呢,没想到是这个样子。”陈奎秀有点无奈地笑。他现在打jiāo道的档次,哪有这么低的,难怪他想错呢。
正文 第二零四章
第二零四章
“皇上是为你好。”茵茵感慨,“也是为了刘建才好。”刘建才不仅有郑家的血脉,刘家祖上也是为大秦出力流汗的功臣,现在后人成了这个样子,如果皇上不扶持一把,早就让人踩脚底下去了。陈奎秀xing格虽冷,心地却善良,肯定会为刘建才留下脸面,也能对他多有帮助,茵茵佩服皇上的心思玲珑。这段时间她对皇上怨气很大,几乎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堪为天下主宰,这会儿又感到了皇上的细心和体贴,心里一时感慨不已。
“皇上对旧人很包容,为何独独容不下皇后啊。”不自觉的,她嘟哝出声。
“让你帮我看看这个税制到底怎样,你却担心起皇后来,真是半夜看三国。”陈奎秀也累了,靠在太师椅上,半阖着眼,和她开玩笑。
“总觉得,皇上一碰到关于皇后的事儿,就犯迷糊。”
“唉,夫妻间的事儿,怎是外人能断清楚的?皇后也很聪明啊。”
“齐大非偶?”
“许是”
茵茵不说话,她也隐隐听说,皇后有点倔qiáng,还比较认真,做事力求尽善尽美。是不是她没有摆正谁主谁辅?茵茵猜想,不过,她有很快摇头,皇后不会喧宾夺主,肯定是劝诫皇上多了些,引起自诩聪明过人的皇上腻味了。想通了这些,茵茵喝茶让自己静心,最后,拿起他糙拟的税制看了起来。
就算茵茵以前不是税收的官员,但这方面的见识肯定比陈奎秀多,她粗略看了一下,就从头一条一条仔细研究起来。
“你这个官员的考语,一定要有税收方面政绩,弄虚作假及其协助者,罪加一等都很好。嗯,我建议你设一个税收稽查官,专门检查谁作弊。如果稽查不力也罪加一等,但若稽查出赃官来,可以加官进爵。”
陈奎秀把自己跟前放的一叠纸推过去。竟然刚好是这方面的内容,茵茵不说话,认真推敲,书房又是一阵静谧,直到灯花爆了一下,茵茵觉得眼睛累了,这才抬起头来:“我觉得很好。”
“我明天和衙门的师爷再捋一遍,他们常年经手此事,比你我更jīng通。”
“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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