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之后,莫陌就开始朝唐诗抱怨:“让你早点走的吧,你还说不用,不用什么啊不用。”
“这又不是正经考试,老师都说了是开卷,何必来那么早挨冻。”唐诗将厚重的羽绒服脱下来,叠好放到后座的空桌上,接着说:“你往前面靠靠好,省的这节课的老师以为你又没来。”
莫陌这门课的出勤率简直已经不能用“太低”这两个字来形容了。上节课点名的时候她差点就不能参加这次考试,拿不到这门课的学分了。倒是真印证了她那句经典名言:大学,能考试就行。
果然一提起这个,莫陌有什么抱怨都得自己咽回肚子里去。
唐诗无聊地趴在桌子上转笔,莫陌就坐在一旁戴着耳机看视频。差五分钟四点的时候,一个矮矮瘦瘦得老师抱着试卷和答题纸慢慢悠悠地晃进来,倚在黑板上告诉下面的学生:“一共是5个案例研究,两个小时。你们可以查询各种资料,但不准抄袭别人的卷子,一旦发现类似的,全部叛零分。”
莫陌碰了碰唐诗放在桌上的手臂,悄悄对她说:“你当初是哪只眼看见这老师温和好说话的?我简直没见过比她更硬气的了。当自己是铁娘子啊。”
唐诗闻言便想起上节课的最后,这老师一个个点名,点到那些不符合学校规定出勤率的人,还特意摆正姿态的问人家:“你没有考试资格,你对这项决定有异议吗?”
她一只手撑住额头,无声地笑起来。
莫陌显然也跟她想到了同一处。
“问那个有用吗?不是有个女生说有意见了,还拉着她解释了大半节课,她怎么说的?”莫陌清清嗓子,故意模仿了老太太的声音:“哦,你有意见可以,呵呵呵,但你还是不能考试……”
唐诗笑得声音都快压制不住了,她赶紧一扯那个还在表演模仿秀的人,“你能考试不就行了,管别人gān嘛。”
“我替人家小姑娘抱不平,不行吗。”
“那你顺便多不平会儿吧。不还有一个当场站起来给老师鞠躬的吗,结果还是被念错名字了。”
“啊对,还有那个大哥。真是白鞠了那么标准的一个躬。”莫陌一个激动,又模仿起来:“哎呦原来是我看错行了,不好意思啊,你是不能考试的。”
唐诗忍不住一个巴掌呼过去……莫陌终于安静了。
被模仿的原主又在上面又啰嗦了一会儿,卡着四点整的时候,才开始分发卷子和答题纸。两个人见状各自收了收心,默契地把手机摆到桌子上,认真写了起来。
还不到六点,莫陌提前半小时jiāo了试卷,唐诗比她稍慢了五分钟。
往宿舍走的路上,莫陌一个劲儿得发牢骚,说快被这四周沉寂的环境郁闷坏了。她郁闷了半天,伸手一跨唐诗的胳膊,说:“去huáng焖jī怎么样?那儿还有电视,墨迹墨迹没准还能看会儿湖南卫视的跨年晚会。”
“可以啊。”
两个人一商量,决定先回宿舍把东西放下,立刻出发。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每在回忆往事的时候忆及到这一段,唐诗都会bī迫自己重新做一个选择:如果她不是跟莫陌一样嫌费劲,没有回到那空空dàngdàng的宿舍楼下,那她跟肖潜,是不是就不会有以后了?还是,他们会有另一种经过、和结果?
只是这如果,没有人能回答她……
“唐诗。”
一声熟悉地呼唤,令两个极速奔向宿舍大楼的人停住了脚步。
“那是谁啊?”莫陌小声地问唐诗。
“……肖潜。”
莫陌恍然大悟:“哦,那个yīn差阳错?”
唐诗撞了撞她的手臂,警告xing地瞪了她一眼。
“有事?”
肖潜郑重地点点头,笑着说道:“嗯。陈清然今天下午回家了,就剩我自己。来找你,想跟你一起跨年。”
“你怎么没回家呢?”
“长盛只给了一天的假期,来回折腾怪麻烦的。”
一年的最后一天,还有新年的第一天,一直都是被贴着团圆的标签。今年这是唐诗二十年来的第一次,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没有家人的陪伴,孤单地呆在离家几百公里之外。在这之前,她从没珍惜过,在这之后,她只有无限的羡慕——对那些正陪伴在温暖的家人身边的所有人。
她感叹:“能回家总是好的。”
肖潜沉默不语地看着她,她便也安静地回望着。
“你俩要玩一二三木头人啊。”莫陌忍不住推了唐诗笔直的身体一把,冲她眨眨眼,意味不明:“你就跟人跨年去吧,不用太想念我哦。”
“哎,别闹了,我跟你一起。”唐诗立马拽住莫陌还没甩起来的手臂。“抱歉啊。”她冲肖潜歉意地笑了笑,“她一个女生,我不能留她自己。”
只一个人呆在宿舍里,没有人比唐诗更了解那种孤单地滋味,何况还是在这样一个原本应该合家团圆的日子里。
肖潜也笑了笑,只是难免有些牵qiáng。他走上前,对莫陌伸出右手,礼貌的开口:“你好,我叫肖潜。”
莫陌赶忙把书摁到胸前,一只手抱着,那只倒出来的手正好回握住肖潜,“你好,我叫莫陌,是唐诗的室友。”
肖潜略一点头,将手缩回来,垂在一侧,试探地问:“你们有什么安排吗?还是就呆在宿舍里?”他顿了顿,似是在倾诉一般的叹息,“我也不想一个人。”
唐诗绝对没有想到,肖潜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也从未想过,某一天,竟会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qíng。
那么落寞,那么孤独。
莫陌一向扛不住帅哥的诱惑,更何况她还清楚地知道唐诗要喜欢死这个帅哥了。于是肖潜那不想一个人的结果,就是跟着两位女士去到她们学校后门的一家huáng焖jī米饭。
坐定之后的第一声jiāo谈就是莫陌对肖潜介绍:“你别看地方小,味道可正宗了。”
唐诗边给三个人的杯子里倒着热水边揶揄她:“正不正宗你那么清楚?你是它鼻祖还是怎么着。”
“你又不是没吃过,真的很正宗,他……”说到一半莫陌才听出了唐诗的弦外之音,怒冲冲的瞪了她一眼,“我是你鼻祖。”
“玉漱公主吗,活了一千年?”
“那你到底是我跟谁的孩子?”
“蒙毅……不太可能,弄不好是秦始皇。”
“那是不是得跪着冲你大喊千岁千岁千千岁?”
“哎呦玉漱娘娘客气客气。”
“……”
肖潜静静坐在一边,除了偶尔在唐诗看向他的时候会对之回以微笑之外,他一直在默默地听着她和她舍友之间大开玩笑。他在她们的相互讽刺中仔细地回想着:上一次见到这样一个唐诗,是什么时候了?这样一个与朋友在一起说说笑笑地、他熟悉地唐诗。
他的印象里,最近一次是她受伤之后,报社的那场羽毛球比赛,他跟她站在一起被她的同事们开玩笑,她无奈地对着他们解释。那天,她笑的很灿烂。再往前,差不多是在五年前。那次,是她高中报道的第一天。他的学校比她的要晚几天开学,所以那天,他和陈清然还有班上的其他几个男同学,去送吕杨和他表弟一起报道。在楼下等他们的时候,就看见抱着一摞厚厚的书的她和苗蕊在前面跑,王惜和韩玉在后面追。那天,她笑的最肆无忌惮。
店里的灯光算不得太亮,周遭很是空寂,就只有他们三位客人。
肖潜突然之间便明白了。
三个月前,孤单的坐在宽扶梯上,用手环抱着双腿,下巴垫着膝盖,安静地遥望远处的女孩儿。还有那天,他坐在她在报社的位置上,那里的人并不需要她,可她却执着地不希望被他发现时奔跑的身影。再收回目光看看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人——
肖潜终于能肯定的回答自己了,回答他自己,原本一个大声说话,大声嘻哈地唐诗,突然安静地呆坐在一个地方,一个人呆着,安静地快要融入到黑暗当中去——他很心疼,他想让她快乐起来。
他们三个坐在外间,电视挂在对面的墙角上。才刚刚7点零几分,店老板的女儿就霸占着遥控器,死守在湖南卫视不放手。
总共就他们一桌,墨迹来墨迹去,7点半开场的时候,最慢的莫陌也就还剩几口饭了。她和唐诗还算是正对着电视,坐在对面的肖潜难免倒霉了些,要向后扭曲着身子才能看到。
快乐家族和天天兄弟前后出场,一首快节奏的《向快乐出发》,歌词循环唱了好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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