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妆行_西岭千秋【完结+番外】(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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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需要一点运气,若是遇上乱流漩涡或者皮囊被挂住,都不好解决。但必须承认,借助了水力后,南烛跟鲁冰花相当于只需推一车东西即可。他们的绳子放得较长,水流的拉力甚至还能帮他们拉上一把。

  鲁冰花适当地拍拍手,得意地道:“两个人运一车,不费劲儿!”

  独轮车都不费劲,若是把独轮车换成粮糙车呢?

  作者有话要说:

  ☆、10

  “恭喜王爷,如此一来,粮糙运输之事便迎刃而解了!南岩风此番举动可谓一语点醒梦中人啊!”,“真是解急的福星呢!”幕僚中也有不少人想到了粮糙上。

  沐王?

  他们说的是沐王?

  南烛总算看清那影影幢幢之中,有一个玄衣银纹黑色大氅的人。脸蛋看不分明,却看见大氅在河边寒风下飞扬。

  “小的见过沐王!”鲁冰花最是圆滑,见窗户纸已经捅破立刻拉着南烛乖巧地行礼。南烛仍忍不住去看沐王的脸。这么冷酷的人,竟然生了一张让人讨厌不起来的脸。

  沐王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鲁冰花南烛两人的见礼。

  “没想到小兄弟年纪小小博览群书。连水文这么冷僻的书都看。”沐王的语气无波无澜,猜不透喜怒。看风土人qíng猎奇的人多,看地理水文的人不多。

  南烛心大,索xing笑嘻嘻地当夸奖听了。“还好还好。”

  曾几何时,她陪着同样不能出门的二哥,一本本地翻阅着这天下的水文地理风土人qíng。在二哥的指尖指点下,两个人在地图上追逐着大哥的脚步。两个人都不能出门,书就是她们看外面世界的方式。所幸家中的书总是极多。曾以为,自己一辈子不过是在两个家里旋转。不曾想,有一天自己会真的踏上这些梦里奇险的河山。会亲身实践二哥随口说的法子。

  南烛心中有一种异常的滋味。原来除了嫁人,她还可以做很多事。

  “还有一事,小兄弟为何在皮囊上放上秦家军的衣裳?”沐王继续问。语气仍然是风波不兴,听不出喜怒。

  南烛很实在地答:“既然是运货,当然得打上标签啊。你看看,不是很好用么。一路上绝对不会有人敢抢,自己人又不会错过。甚至会帮忙。”南烛边说边“友善”地看了一眼那四个帮忙的人。四个大汉苦着一张脸估计很想把他再塞回黑暗里去。

  做记号吸引人注意没问题,关键是她这个标签打得太惊世骇俗了。可仔细想来,除了军装,似乎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看着南烛的笑靥,众人眼中都禁不住扬起一丝笑意。

  “粮糙是大事,南岩风怕是要当官了。”有人猜测。

  “第二天就晋升,真是好运。”

  “人家是真本事。昨天他跟秦参军武选你看了没,真爷们!”

  众士兵们小声议论。若论这批新兵中的名人,南岩风第一,鲁冰花第二。在qiáng者为尊的军营里,南岩风的名字似乎渐渐有了新的定义。士兵们的议论免不了落入一些到鲁冰花耳朵里,鲁冰花听得美滋滋地。只想:“莫非跟着我家小南南莫非还有官当不成?”

  却见沐王大袖一挥,态度急转直下,冷冰冰地道:“来人,将这两人拿下。”

  白及一愣。

  南烛跟鲁冰花也愣住。南烛更不明白:“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刚才不是还在叫小兄弟吗?开玩笑吧!”

  再看沐王的一张脸,已经从喜怒不惊化作腊月飞霜,眼中的寒意让人想到雪地里的孤láng。一个对视就能让人心肝发颤。

  “好可怕的人。”南烛心道,“跟二哥完全不一样。”

  沐王话音刚落,立刻有四五个穿黑红披风的亲兵过来反剪扭住南烛鲁冰花。只听沐王道:“南岩风,鲁冰花,你们两个不守军纪擅做主张私自更改路线,擅自rǔ没军装,按军规杖责二十。你们可知罪?”

  众人哗然。

  沐王果然铁面无qíng。刚才聊得还好好的,众人还以为会奖赏南岩风,谁知道转眼就治了南岩风的罪。可是二十也太多了吧。军中有句话是:一军棍哭爹,三军棍喊娘,五军棍皮开八军棍破,十军棍哭着满地爬。二十军棍下去,不但连皮带ròu臀部一点好ròu不会剩,甚至会直接伤骨,等于直接去掉半条命。

  鲁冰花吓得魂飞魄散,噗通直接软到地上,喃喃地道:“哎呀,娘啊,孩儿不孝啊,孩儿保不住孩儿的屁股,孩儿的屁股要先走了!”

  他这句话本来应该惨兮兮地,偏生从他嘴里一出来就变了味道。

  “念你们的法子有些用处,也算大功一件,功过相抵,每人五棍。”沐王道。

  好个赏罚分明的沐王。这帐算得比绍兴师爷还jīng。

  鲁冰花闻言,仍然忍不住哀悼自己即将破碎的臀部。还未打,鲁冰花就已经落下泪来。他哭的是:“我俏生生的臀啊!我涂着雪花膏的香臀啊!”

  南烛看了鲁冰花一眼,道:“别打他。这事跟他无关,都是我的主意。他禁不住打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牵扯无辜。”

  众士兵有些讶异,很少有人会替人扛罪的,就算是亲兄弟。这是军棍,不是家家酒。

  秦子敬握了拳,这女人真把自己当金刚吗?还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白及嘴快,直接嚷道:“你傻啊!”

  南烛道:“我只是说实话而已。主意是我出的,他只是陪我,没有必要受罚。”

  沐王盯着南烛的脸,冷冷的道:“我可以不打他,但是他的刑罚要由你来替。”

  “可以。”南烛咬牙道。

  秦子敬上前一步道:“王爷……”

  沐王视而不见,挥手道:“打!”

  “不要啊!我的亲兄弟啊!我亲兄弟的屁股啊!”鲁冰花这次哭喊得比刚才更厉害。眼泪跟决了堤似的往下淌。这事说到底是他挑起来的,他不曾想南烛会为他扛罪。

  “五!”

  “六!”

  “七!”

  南烛身上有爹爹的锁子甲,打在屁股上力道可以减去几分,却仍免不了冷汗直冒两眼发黑。迷迷糊糊中她突然想起二哥。有一回,锦绣偷了东西,南烛不愿锦绣受罚便替锦绣认了。爹爹大怒,她被爹爹关在佛堂反省。半夜时,二哥来了,一身素衣,披着满天寒月光。二哥说:“你这是何苦?是是非非难道别人不知不成?你是如此,爹爹也是如此,总是一腔热血地去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对自己的亲人朋友,怎么吃亏都行,只恨不得掏出心肝去。世人要的是好处,不是不值钱的心肝。亏得你是个女儿家,要是在战场官场上,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时的南烛说:“胡说,爹爹不是活得好好地。”二哥冷笑道:“爹爹现在好不好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小妹,记我一句话,对人不可太好,凡事留一份余地。”南烛撇嘴道:“大哥可说要以心换心。”二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寒月喃喃道:“所以我才不放心他。”

  凡事要留一份余地。南烛记得这话,却不自觉地做了跟爹跟大哥一样的傻事。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11

  二哥说凡事要留一分余地。他跟爹爹究竟谁对谁错?

  “九!”“十!”最后一棍从身上挪开的时候,南烛竟然有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在想家,想二哥。她想念二哥温和的话语,想念那淌过指尖的琴音,想念简陋小家的硬chuáng竹席。每次自己生病,二哥都会陪在身边,昏昏沉沉中闻到二哥身上自小萦绕不去的莲花香她就会无比安心。

  她想睡,但现在还不能睡,事qíng还没结束。沐王还在,秦子敬也在。他们的目光不曾离开自己。南家没有孬种,她不会让自己倒在这里。

  “南岩风,你知道什么人最容易死在战场吗?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走!”沐王冷邦邦地丢下一句。转身离开。沐王说得没错,在战场上要是讲qíng面自以为是地逞能耐当英雄迟早只有死路一条。

  南烛一笑。这个沐王竟然说了跟二哥一样的话。也不枉二哥对他青眼有加。只可惜两人的态度完全不同呢。

  沐王一走,众人便开始散去。有一部分将领留了下来,开始进一步整顿营房搭建帐篷设立关卡。不出一会,河边就冷清了许多。

  “哼都没哼一声,这小子真是条汉子!”散去的众士兵对南烛的印象更上一层楼。南岩风敢为鲁冰花出头扛罪,敢作敢为,光凭这点也足以赢得士兵们的好感。

  不光是他们这么想,行完刑后的黑红袍子亲兵也明显对南烛礼貌了许多。所谓英雄惜英雄,对于好汉他们总是格外尊重的。黑红袍子们将南烛放开时明显轻了许多。鲁冰花早已为南烛的臀哭得差点背过气去。一见南烛被松开,立刻幼崽见亲娘般扑过去。“我的亲兄弟,什么话都不说了。你的屁股,我会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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