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身上有了些热劲,四周又暖暖地很舒服,忍不住便渐渐地有些迷离。慢慢地将头枕在桌上。
因为无聊,南烛便用手指蘸了酒在满是木纹的木桩桌上画画。
这木桩子应该是一棵上百年的老树所遗留,表面打磨光滑后别有一种自然趣味。
南烛用手指在桌面上随意涂抹。
“不是这样画的。我娘以前是这样教我。”鲁冰花醉醺醺地过来说。
他喝太多酒了。
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一个生气的孩子。
南烛看得出鲁冰花心里有事。
“你看着!”鲁冰花也蘸了酒,不讲理地扫开了南烛的手,自己在桌上图画。
“看,要先画一个圈,再画一个圈。再画一个圈。”鲁冰花醉醺醺的说:“这三个圈连在一块,叫做‘青鸾印’。只要画上这个,娘跟我就能跟爹爹说话了。因为,只要有了这个印,不管在哪里,你想的那个人都能听见。哪怕是远隔万里,或者身在huáng泉。”
南烛忍不住道:“咦,真的吗?”
“我问这个问题时,是五岁。”鲁冰花吐着酒香,张开手掌,晃晃五根指头道:“你个笨蛋,哈哈哈,笨蛋!”
南烛顿时横了眼。
“猪头才能听见。”鲁冰花道。
还没来得及动怒,紧接着南烛就看见鲁冰花伏在桌上。
“我明明不信的。可是现在却真希望它是真的。”鲁冰花将头埋在手臂里说。
若是真的,他想再跟娘说上一次话。
南烛见状。傻乎乎醉陶陶地一笑。慢慢地坐起身子,用手指蘸了酒:“那我们就当它是真的好了。”
她的手在鲁冰花画过的痕迹上加深了一道:“鲁冰花,你是个笨蛋。你看,你不是听见了吗?既然你听见了,我就在旁边画个猪头。”
“杜shòu医,鲁冰花说你是个笨蛋!嗯,他也听见了,我再画一个猪头。嘿嘿嘿。”
“鲁冰花的娘,鲁冰花好像想家了,他是个笨蛋!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好兄弟,一辈子。……只要我还活着。”南烛醉呼呼地说,“你看,我也听见了,我也是个笨蛋,再画个猪头。很好,有三个猪头了,叫猪头结好不好?青鸾印加‘猪头结’,听起来不错。”
哪里不错了?怎么听都很奇怪。
“我还要画一个猪头。”南烛带着醉意,蘸着酒道:“我还要告诉二哥,我要去成国,我会好好等着白姐姐的消息,多危险我都要去。二哥,你一定要好好的。我要救你,不管你是不是恨我。”
许久没说过这么稚气的话了,借着酒力,南烛呜咽着说完。这大概就是她心里最难受的地方吧。
“又画一个猪头。二哥听见了。嘿嘿嘿。他说,他不恨我呢。”南烛哽咽。闭上眼睛。
酒劲上来了。
“你看,这个印真好用。”南烛喃喃地说。
鲁冰花不答话。
“怎么了?”南烛问。弄不清鲁冰花是在笑还是在哭。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摇鲁冰花,可是她毕竟醉了,速度却比平时慢上许多倍。
“鲁……”南烛去碰鲁冰花的头发。
手却一下被鲁冰花握住。
鲁冰花的手滚烫。
“真是……拿你没办法。”他说。他的头仍伏在桌上。南烛看不到他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烛沉沉睡去。鲁冰花才站了起来。扫开一层帘子。雪已经停了。雪光映得鲁冰花俊脸生寒。
南烛昏昏沉沉地睡着。小脸难得一片绯色。这样的绯色配在她的脸上真可谓羞煞桃花。再过一段时间,南烛是不是会长成一个数一数二的美少年?鲁冰花蹲□,轻轻靠近南烛的唇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为什么他没有一丝别扭。又或者,他真就是一个完全没有人世伦常的坏蛋。
在自己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qíng前离开这个笨蛋,自己做得到吗?
南烛的唇动了动。鲁冰花终于忍不住压了上去。
就在触碰前的那一刹那,南烛无意识地扯住了鲁冰花的袖子。
“回家。”
鲁冰花愣一下,克制住自己莫名其妙的冲动,站起了身。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鲁冰花对杜若说:“shòu医,帮我准备药糙吧。”
她想要回家,她说她有危险。他不放心,他要陪着她,变成一把替她扫路的剑。
“人生自是有qíng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哟。”朱雀长老道。
“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看不出呢?”青龙长老摇头。
暖坞里的木桌上,青鸾印散发着浓浓酒香。
☆、102
这是一座茶楼。阁楼房间清雅,站着真正的秦家守卫。
秦子敬坐在茶室内,接待了这位特殊的客人。
“没想到,你竟然自己来找我。”秦子敬道。语气不远不近。对于一个教养良好又有涵养的公子哥来说,这种语气甚至让人看不出他对眼前人的冷淡。
“世上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我来找你,只是你我利益可以互通而已。”说话者道。说话人带着江湖人常戴的大帽,一层黑纱垂到胸前。窗外飘着雪,黑白相应倒也好看。
“说吧,你要做什么。”秦子敬并不喜欢眼前人。
“南岩风醒了。”说话人道。
秦子敬倒茶的手微微一怔。然后又继续熟练地将热茶点进jīng致的白瓷茶杯里,这叫“关公巡城”,手要快要稳,刚刚那轻微的一滞,并没有影响到茶的完美。
“你目前杀不了他。”说话人道。
秦子敬不答话。拿起一个竹镊子。
“相信你明白。南岩风本身不算可怕。可怕的是是他身边的鲁冰花跟杜若,一个狡黠一个冷静,有他们在,你的人现在根本靠近不了南岩风。但是我有办法让他们自相残伤。”说话人轻声道。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秦子敬直接了当。
“我要南烛的信任。完完全全的信任。如今的进度,太慢了。你看,这雪已经下了。”说话人轻轻道。
“然后呢?”秦子敬微微垂眼。添茶。茶烟渐渐挡住他的眼。
“然后,再让她死。”说话人平静地说,“皆大欢喜。”
雪风chuī起帷幔,说话人帽子上的纱布被chuī起,露出一张清冷美艳的脸。
她是白絮。
“怎么做?”秦子敬问。
白絮朱唇一勾,轻笑道:“秦小公爷,您该记得你有个新收的侍女叫做訾云英。”
“如何?”
“那个女人,便是杜若的死xué。訾云英这个女子,仗着有几分美貌,心是极大的。你若问我我为何知道,我便告诉你。她本在太子府做舞姬,将她从太子府赶出去的,就是我的庶出妹妹。出主意的,正是我。只是没料到,她竟然被晋安郡主收留又yīn差阳错到了你身边。只要你要訾云英去诱惑杜若,让杜若投毒,那接下来的戏,就由我来安排。”白絮道。
“几成把握?”秦子敬问。
“几乎十成。”白絮道。杜若与鲁冰花的禀xing完全不同。
秦子敬寻思一会道:“成jiāo。”
白絮莞尔一笑。“那你便听我细细说来。”
不多时,白絮起身一跃,飞出窗外。
“好毒的女人。”秦子敬道,“若是男子,还不知厉害成怎样。”
谁说闺阁女子只会绣花生娃,顶多还会点琴棋书画。可眼前人也好,南烛也好,都与以往印象中的闺阁女子迥异。
只是同样是女子,南烛跟白絮给人的感觉怎么会差那么多。
“訾云英。”秦子敬抿茶,放下杯子。
冷风起,南烛仗剑而归。青衣银甲,黑面红里大氅,说不尽的俊俏洒脱。
离老王爷的寿宴已经过去半月有余,沐王在南烛无愁一行人的辅佐下已经完成维郡的jiāo接。速度之快,恐怕是本国开国以来数一数二。如今,秦子敬的人马也到了。不出意外的话,南烛三人的官衔这几天就会委派出来。不知不觉间,南烛已经担当起亲兵统领的职责。与白及一个管军内,一个管城内。
“你怎么又出去了?不是说了不许再乱跑吗?吊着一只手跑很有趣?”等了半天的楚风荷怒。这个女子颇有几分意思。对待病人十分较真。这一点跟杜若倒是很像。只不过杜若是个“假严肃”,而楚风荷身为女子却是真严肃。
这样的xing格,怕是许多人都会吃不消。
但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南烛倒是很是喜欢楚风荷的xingqíng。而楚风荷自从送别竹婉清之后对南烛也是另眼相看。两人之间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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