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人在少年那么身轻如燕，是因为年纪的砝码加到人身上的还不多，压力当然不重。青chūn飞扬，对，轻扬，越轻越可飞扬。可长大了，烦恼就增加了。
他说，一分钟一刻钟的过，一天一周的过，一月一年的过，是给我添寿？他摇头，那是在加重，谁能承受年纪之重？
糙糙微歪头，低头，摸了摸骨灰盅，他现在一培土，一把灰，那“双溪飵艋舟都载不动”的生命该彻底轻盈了吧，糙糙叹了口气，想起，“启糙糙，人承受痛苦，是有极限的，我——真的累了”——她抱着骨灰盅像抱个小娃娃前后轻轻摇晃起来——累了，就歇歇吧，好好歇歇吧，我不怪你，你让我一个人，我不怪你，即使我那样跪着撕心裂肺的恳求你，你还是，走了，我不怪你——歇歇吧，好好歇歇吧——
只是——
糙糙突然停了摇晃，口腔里又有一丝血腥往上涌，她犟着咽了下去，又开始轻晃，
你总要给我一点念想吧，
就这么一培土，一把灰了，——
念想，
念想，
糙糙又停止了摇晃，眼睛突然愣愣的望着骨灰盅，人，像中了邪着了魔的，慢慢，慢慢，打开骨灰盅——
打开的一刹那！
说实话，糙糙的心是真正的收缩紧空的！你想，她连他的死都能感应到，如果，这样近距离直接接触他留在人世间最后的——该是如何的撕心裂肺！！
可，
可，
可！！
这下，糙糙真的魔痴邪愣了！！她竟然——没有预想的那样撕心裂肺？！！！
所以说，启糙糙荒唐本质有一点很要不得，就是这孩子非常非常非常之依赖自身感觉，当然，这不能怪她，想想，她那不得了的娘咋样从她咪咪小时候教她找爹的？高chao！多飘又浮的寻亲方式！
好了，现在，启糙糙真有些出佛入魔道了，竟然连连就想：怎么没感觉咧？这是他最后一把灰，怎么没感觉咧？！！
咳，不得了，要人命的启糙糙哇，她竟然鬼使神差，伸手进骨灰盅捞出一把低下头就要往嘴巴里塞——
“糙糙！！！”
正好，这时——
你知道，这是多么惊人的一幕！！男人们的心都要被她惊跳出来！！
就知道她这么静这么静不对头，忒不对头！！
看吧，看吧，他们的宝贝可怜的土匪糙——莫不是，已经——疯了？！！
137
“疯了”的举动：
你可以去接触他人的皮肤，你可以端详自己的中指，你可以听闻流水的声音，选个入处，进去；或者选个高处，自由落体。去偷！去抢！去杀ren ！却放火！大喊；
好了，启糙糙没疯，相反，她并不时常出现的、异常条理清晰且缜密的思维开始回归，就像上次，对付韩松落。
她那可怕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不是他的骨灰！她在试！你以为她那份鬼使神差抓一把骨灰往嘴里塞又正好正好被这些男人们撞见是巧合？这是她的惯常伎俩；装疯卖傻。有时候，这种自毁形象可以探出好多秘密。
男人们的惊吓不像装，看来，他们认为这是骨灰。起码，排除了他们拿假东西骗她。
糙糙不动声色，依然不做声，眼垂着，任郑显慌张掰开她的手，把骨灰送进盅里，爱兵、锦意连忙端来水盆，给她洗手。她淡淡的，像个没多大意识的娃娃，任男人们慌作一团！
因为，她确定这不是他的骨灰，所以，她开始关注他的死有可能的猫腻了。
可以说万念俱灰，不一定非要看见他的尸体，她自己心心感应到他的逝去，她就确定，他走了。所以，当她接到的就是这一盅骨灰时，糙糙没疑问，她是个坚定地感觉支配者！
同样，现下，她确定这不是他的骨灰，糙糙同志又开始有了个自省的过程，他走了，却，走的蹊跷，这让糙糙不舒服。本质上，启糙糙不是乐观主义者，她不妄想他还说着，毕竟，他离开时她的感觉十分qiáng烈！只是——拿不是他的骨灰来糊弄她！——糙糙很不舒服！
郑显心疼的抱着她，爱兵在给她擦手，锦意在攒毛巾，苏漾站在她跟前，郑翡，习中铭蹲在她身侧，郑翡在扒她的发——
糙糙淡淡的看着他们，
此时，她绝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其实，也可以这样说，从事qíng发生至今，她都绝不会无理取闹。
章衍含，贪了，确实就是贪了，这些男人们就算是用置他于死地的手段整他，确实，也怪不得。这不同于霜阳那次，是非曲直，糙糙心里有本帐。
伤透了心，可也美元后迷了心。糙糙看得清，事后，他们对自己有多悔都多疼，这，装不出来。相反，糙糙有时候还会想，如果他们老早就知道了她和章衍含的这层关系，手下留了qíng——糙糙反而难堪。说过，糙糙对她的男人都有义，不义的qíng，糙糙此人和你谈不拢！
再说，糙糙了解章衍含“是他自己想死。这些男人们只是个“推手”动力罢了。其实，反过来，他不想死——糙糙也绝不会为了他，欠下这些男人不义的qíng！
是的，贪了就贪了，贪了就要受惩罚！这点，糙糙认。
所以，单就这些男人们而言，糙糙内心从未怪过他们。
只是——如果，糙糙这写分得如此清的帐，被此时她身边环绕的这些小爷们知道了——估计，并不会好受。
有深深的qíng，才会有责怪，有怨恨，起码，她依赖他们，她信任他们，所以，他们伤了她的家人，他们愧疚她，可，现在，没责怪没怨恨，如此理智的分得清清楚楚，路是路，河是河——说明，她没把他们当心中分量重的所在。他们的愧疚在她面前就显得多么自作多qíng。真正，qíng何以堪！
糙糙掩下了眼，轻叹了口气，收回手，自己扒了扒散落下来的发丝，又自己收拾好骨灰盅。
依然盘腿坐着，糙糙顿了顿，
“问你们个事，你们老实告诉我就成，”
蹲着的，站着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惊喜吧，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爱兵框住她的腰，头，靠在她的肩头，真是真qíng流露，“糙糙，只要你不怪我们，你让我们gān啥都成！”
“我当然怪你们，”糙糙微皱起眉头，抬起头，
你看看小爷们脸色就难受起来！
她又习惯的用小指甲摸了摸眉心，缓缓的说，
“他贪那么多——该查，他现在走了，也是他自己——想死，”糙糙咬了咬唇，眉心蹙得更紧，显然，这话，说的很难受。
“糙糙，”郑翡也蹲下来，握住了她的手，“你和他的关系——我们真的——”
糙糙望着他，“我不是怪你们这。”她看向习中铭，“我收到的那套纪念币怎么回事，”又看向郑翡，“那身军装，有猫腻？”最后，看向还抱着她的爱兵，“你是被谁害的？”
她头又低下来，叹了口气，“他就算再坏，也不会害我——他就算知道我和你们关系好，也不会那我当靶子，”
“是的，”苏漾开了口，“所有和你有关的，都不是他的意思，”
糙糙抬头，“谁？”
“的某些对他实在很忠诚的部下，我们查他有些日子了，他的部下们，想护着他，就——你和我们走得近，这些人有心就想把脏水往你身上泼——他们也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
糙糙点头，又低下头，喃喃，
“那就真不能怪你们了，不能怪了——”
“糙糙，”郑显心疼的扶住她的双肩，望着她的眼睛，“我们真不是有心要伤你，这是老实话！如果我们早知道你和他是这种关系——”
糙糙闭上眼摇摇头，“别这么说，我说了，他贪那么多，该查——”她睁开眼，很实在很真诚，“这段，谢谢你们一直陪着我，我知道——你们也挺难做——谢了——”
你说，这样的女人——咳，男人们的心呐——
“还是该怎样就怎样吧，”她抱起地上的骨灰盅，“我不会做傻事的，你们放心吧，他生前想埋在日本，我想尽快回北京，他在台wan还有些亲属，估计要来悼念一下，至于，对他还有心的旧部旧属——我看，就算了吧，”她看向郑显，郑显点头，明白她的意思i，要说，章衍含的复杂背景关系还真难以梳理的清，糙糙的意思是，到了京，就不再张扬，静静地让他只属于亲属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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