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嗡嗡震动的声音由始至终弥漫着客厅。
薛定的脸色越来越黑。
*
夜里八点半,祝清晨回来了。
客厅里灯也没亮,薛定赤着上身侧卧在沙发上打盹。
她去了一个多小时,是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
听见关门声,沙发上的人一下子惊醒,抬眼朝她看过来,“我以为你跑回国买药去了。”
她把塑料袋放在厨房的小方桌上,拿了瓶药膏朝他走来,顺手打开客厅的灯。
“顺便去了趟菜市。”
薛定一下没适应灯光,抬手略略遮了下眼。
眯眼的样子像只大型猫科动物。
祝清晨蹲在沙发旁边,一把摁住正要撑着身子坐起来的他,“别动,就这么趴着,抹点药。”
薛定依言不动了。
她抽了支棉签出来,蘸了一圈药膏,膏体是淡huáng色的,隐约散发出薄荷的清凉味道。
“可能会痛。”她出言提醒。
薛定没动,嗯了一声,“抹吧。”
她咬牙替他上药,全程他除了身体剧烈颤动几下,一声不吭。
近在咫尺,她看得更加清楚,薛定的背上一共有大大小小五处fèng合口,黑色的线紧紧扎住了血ròu,光是看着都揪心。
除去新伤,还有旧疤。东一道西一道,乱七八糟。
但男人的身体结实有力,不像苏政钦那样清瘦,反倒线条流畅,随着肌理起起伏伏,哪怕静默不动,也充斥着力量感。
从肩胛到手臂,再到隐隐消失在裤腰里的线条……
这是祝清晨第一次清楚意识到,眼前的薛定是一个常年在烽火中奔波的人。
她的眼前又清晰浮现出那日huáng昏,薛定于城外奋不顾身救了小姑娘的场景。
下一刻,趴在沙发上的人忽然问她:“连煎蛋都能煎糊的人,买菜gān什么?”
“……”
“你以为你把蛋都藏起来,我就找不着了?”
“……”
“冰箱里那么多jī蛋,至少没了一半,呵,可惜了,生得好没死得好。”
祝清晨一狠心,手上涂得用力了些。
男人蓦地收声,浑身的肌ròu都紧绷了一瞬,随即就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她又立马意识到,自己做得过分了。
“……手滑,对不起。”最后三个字,轻得要命。
她太倔了,道个歉都这么困难。
薛定支着身子爬起来,看她一眼,皮笑ròu不笑,“没关系。”
祝清晨接触到他漆黑透亮的眼,男人懒洋洋的神qíng里,有一种别样的光彩,惊心动魄。她秒懂了,凭薛定这有仇必报的xing子,后面肯定有别的在等着她。
*
祝清晨去菜市的时候,顺手拎了只jī回来,已经被杀得gāngān净净,都不用自己清洗。
姜瑜总在她体弱的时候给她炖jī,说是jī汤补身体。
可她自己不会下厨。
薛定觉得好笑,明明是她要炖jī汤给他,到头来变成他坐在厨房的小方桌前指挥,看她姿态笨拙地按部就班。
汤刚熬上,冰箱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短促的嗡嗡声,像是……手机在震动。
祝清晨一愣,一手cao着菜刀,一手拉开冰箱门,转眼间就看见自己的手机正欢快地躺在几只大葱旁震个不停。
她面无表qíng拿出手机,回头盯着薛定,“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手机会在冰箱里?”
“天气太热,手机会爆炸,放冰箱物理降温。”
“你再说一遍。”
薛定:“……你先把刀放下。”
那一头,苏政钦就跟疯了一样,不间断打来电话。
从薛定挂断电话,到祝清晨从冰箱里把它拿出来,屏幕上那三个字之后,就已经有了135这个数字。
135通未接。
祝清晨无动于衷,掐断电话,抬眼就对上薛定的目光。
他说:“既然不静音,就是还在意。在意就接。一直跟自己耗着,既不静音又不接,不矛盾吗?”
她别开视线,把锅盖盖上,“你不懂。”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是,我不懂。失恋这种事,我怎么会懂?”懒洋洋的声音,里里外外都透着自负,“毕竟我向来是众多女□□慕的对象,从来都只有得,没有失。”
祝清晨头也不回,“是吗?那我真是羡慕你。你咋不改名叫薛日天呢?”
“……”
*
祝清晨没有想到,薛定自然更想不到,因为一通简短的电话,国内的苏政钦简直跟疯了一样。
祝清晨跑掉了,如果仅仅是因为一时吵架,出外散心,他还可以接受。
然而几百通电话打过去,最后接起来的是个男人。
苏政钦几乎崩溃。
可祝清晨那边再也没有打通过,他只能换了个对象,开始电话轰炸童艳阳。
童艳阳是超模,此去欧洲有大show,哪知道忙了一天,半夜回到酒店,手机上赫赫然出现三十二通苏政钦的未接。
她吓一大跳。
电话终于在午夜接通,苏政钦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傲气,声音疲软地对她说:“清晨在哪?”
童艳阳还是拧巴着,“我凭什么告诉你?”
他半晌无言,最后低声道:“童艳阳,我给你下跪成吗?你要回国了,我跪在你面前谢谢你,告诉我她在哪。”
她奇异地沉默片刻,终于说了四个字:“耶路撒冷。”
“谢谢。”男人很快挂了电话。
那一通电话让童艳阳也有些失神。
记忆里,苏政钦出身自中产家庭,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从小将他培养得懂礼貌、知分寸。而他因模样好、xing格好,从小顺风顺水,在大学里尤其受人追捧。老师同学都喜欢他。
他骨子里是有些自负的,但一直死心塌地爱着祝清晨。
这一点,让不苟言笑、过分硬朗的祝清晨成了很多人明里暗里羡慕的对象,大家都觉得她命好。
祝清晨命好命坏,童艳阳最清楚。而作为清晨最好的朋友,童艳阳自然也清楚苏政钦这个人,外在胜过能力,有些软弱,有些自视甚高,将来真过日子,祝清晨不一定有大家认为的那么幸福。
可在电话里,那个自负的苏政钦低声下气对她说:“童艳阳,我给你下跪成吗?”
她一下子动摇了。
明明昨日和祝清晨打电话时,她还异常坚定地说着:“别接!就是不许接!让他滚,滚得越远越好!”
结果这一刻,她比祝清晨更先妥协。
法国的夜色辉煌灿烂,铁塔在远处熠熠生辉,过分招摇。
童艳阳低头看着阳台下形形□□双双对对的男男女女,忽然有些百无聊赖,她这么四处漂泊,也不知会不会有个人像苏政钦爱祝清晨那样,要死要活爱她一回。
她拿着手机在那晃啊晃的,哪知道手一滑,那玩意直接飞出去了。
童艳阳住在酒店三楼,楼下是条绿荫大道,来来往往都是散步的行人。
只听一声惊呼,有人当头被砸。
她吓得赶紧蹲下来,抱头不出声。
下一秒,绿荫道上响起吵吵嚷嚷的声音,她以蹩脚的法语水平费了好大力气才听明白,被砸中的那人……
昏了。
*
两日后,耶路撒冷的白天,乔恺兄妹跑来薛定家里,说是要薛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有利于身体恢复。
祝清晨也一同跟了出门。
四人在古城景区里转悠时,逛到了二楼的城墙上。
祝清晨那停歇了一天的手机居然又在这时候震了起来。
她照例掐断了,没理会。
很快,苏政钦的短信涌入手机。
“我在耶路撒冷,古城门口等你。”
她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站在城墙上,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来。
城门口,有道熟悉的人影立在那。
艳阳当空,有风袭来,那人一动不动,仿若静止的雕像。
12.鳄鱼
第十二章
城墙上风大,祝清晨穿着深蓝色的裙子,裙摆被chuī得肆意飞扬。
她往前走了几步,把薛定与乔恺兄妹俩扔在了后头。
扶着抱柱,站在城墙尽头。
苏政钦就站在城门口。
不是个多么好的人,骨子里有些自负,做起事来感qíng用事,虚荣心胜过上进心。这辈子大抵依靠自己的才华是不会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前途可言的,哪怕借着她的照片一时红了起来,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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