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祝清晨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一个男人的好看,并不只来源于整洁体面的皮囊,薛定的英俊并非她过往接触的jīng致的美,而是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男人味。
他没有穿上昂贵的西装,没有为自己整理好仪容外表。
可他致命的吸引力藏在每一滴汗珠里,每一道伤痕中。
伤口fèng合一直持续到夜里,八点半时,两人才从医院回到家。
祝清晨煮了三袋泡面,一袋给自己,两袋给他。
薛定吃得很快,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拿起她的相机查看照片。
动作一滞,他抬头,“……镜头碎了。”
“……”
祝清晨赶紧搁下面碗,拿过相机仔细查看……是真碎了。
大概是他与那恐怖分子打斗时碰坏的,蛛网似的伤痕遍布镜头,其余地方也多处碰伤,完全没救了。
她摩挲着相机,半晌没说话。
这只相机她用了很多年了,从毕业到现在,始终没有换过。
因为它是苏政钦送的。
这些年来她背着它跋山涉水,总觉得如此一来,就好像他也在身边似的。就连夜里睡觉,也会把它放在枕边睁眼便能看见的地方。
回过神来,她低声说:“坏了就坏了吧,反正早就该换了。”
薛定一顿,“我赔你。”
祝清晨一下子笑出了声,“你赔?你这种动不动拿着□□爆人脑袋的家伙,我可不敢要你赔。”
薛定:“……”
饭后,他伤口加剧,洗碗的重任就当仁不让落在了祝清晨肩上。
他也没闲着,去卧室的chuáng底下搬了画架和颜料出来,架在阳台上开始画画。
祝清晨走进客厅时,正好看见落地灯在他身上投下明huáng色光影,而他面色凝重,手持画笔,一言不发在画架上涂涂抹抹。
她凑近了想开个玩笑,措词都想好了,就说没想到他这么粗糙的人,居然还有艺术细胞。
可当她走近了些,看清了那幅画,玩笑话就统统咽了下去。
他画的,是血泊中的人。
深红色的颜料宛若盛放的花朵,一点一点在白纸上蔓延开来。
一团模糊不清的人影就倒在其中。
在他脚边,还有一只打开的箱子,里面一叠一叠全是他往日画的东西。
祝清晨弯腰随手捡了几张,却发现在那箱子里,约莫有一两百张画纸,每一张都画着一模一样的内容。
每一张洁白抑或泛huáng的纸张上,都是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人。
薛定站在那团光影中,语气很浅很淡。
“每次完成任务回国时,都会接受心理辅导,我是内向型,治疗师建议我用画画来宣泄qíng绪。他说务必每一次踏上前线、目睹死亡,都画一张画。一张画完,如果还觉得透不过气,就继续画第二张……直到透得过气来为止。”
“……”
“从第一张画开始,一直到现在,我画的一直是这个。”
祝清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那箱子里厚厚一摞画,他到底亲眼见过多少人牺牲,又有多少积压到无人倾诉,唯有无声宣泄的苦闷?
她把画放进箱子里,站起身来,侧头看身边的男人。
他很高。
落地灯照过来的光线被他一挡,她就完全沉没在yīn影之中。
任何时刻都挺得笔直的脊梁,和看上去哪怕就快要融入灯光,却也不容忽视、异常好看的侧脸。
祝清晨的手指动了动,忽觉心里有了些许异样。
然而手机就在这时候响起来。
她赶紧跑到茶几边上,低头一看,屏幕上是两个字:妈妈。
姜瑜的这通电话打来,祝清晨简直被轰炸得体无完肤。
她早知道今天的恐怖袭击会登上全世界的新闻版面,却没想到她与薛定从事发现场并肩而出的画面会从外媒传回国内。
看到电视机上的新闻,姜瑜几乎要昏过去。
恐怖袭击?!
人体炸弹?!
几乎第一时间拨通了国际长途,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在那头咆哮了将近五分钟,完全没给祝清晨任何cha嘴进来的机会。
如果说祝清晨还有任何反驳的心思,当母亲在电话的最末一刻哽咽时,她就再也说不出任何气话了。
姜瑜说:“你回来!我宁可被你爸打死,也不愿意看见你在那边有半点危险。你要非待在那里,还不如现在就拿刀杀了我,免得我提醒吊胆,为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祝清晨与她从未有过多少平和jiāo流的时刻,更别提qíng感jiāo流了。所以当姜瑜突然之间哽咽了,亲口道出对她的感qíng时,她便一下子再也克制不住。
眼眶一热,掐着掌心沉默片刻,她点了点头。
哪怕对方根本看不见。
“我明天就回来。”
阳台上,画未作完的男人笔尖一滞,停了下来。
侧头看她挂了电话,还抹了把眼睛,他问:“要回
16.归路
第十六章
祝清晨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的。
窗fèng里透出刺眼的光,天花板有渗水的痕迹,她花了几秒钟时间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躺在薛定的chuáng上。
那他——
她掀开被子,窸窸窣窣爬了起来。
推门——
客厅里,沙发上的薄毯叠得整整齐齐,空气里充斥着煎蛋的香气。
她侧头看,只见半开放式的厨房里,男人侧对她,专注地煎着jī蛋。
听见她的脚步声,薛定没回头,一边拿锅铲翻面,一边说:“洗漱完了就来吃饭,面包机里有吐司,家里没生菜了,我用花椰菜做的三明治,你凑合一下。”
这一幕令她想笑。
没有由来的觉得,他们像是亲密无间的家人。
祝清晨站在那,摸了摸后脑勺,迟疑道:“……我昨晚怎么上了你的chuáng?”
薛定一顿,侧头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你不记得了?”
她于是又思索片刻,老老实实摇头,“不记得了。”
薛定关了火,将煎蛋一一装盘,搁下锅铲,不慌不忙朝她走过来。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奇异的微笑。
祝清晨莫名其妙有点心虚,后退两步,就看他居高临下站在自己面前,刷的一下拉开t恤。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你,你gān嘛?”
“睁眼。”
她迟疑着虚开眼,就看见薛定的肚子上有一个奇怪的红印,不大不小,刚好大拇指指甲盖的尺寸。
她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
隐约记得,昨天他在医院里fèng针的时候还没有这个红印。
薛定微微笑着站在她面前,低头盯着她,“真不记得了?”
她摇头。
“真不记得,那我提示一下。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撒起酒疯来的时候,会抱着人说要吃奶?”
……
啥?????
吃奶??!!!
有那么一瞬间,祝清晨的大脑完全停止了运转。
她呆若木jī怔在那,愣愣地盯着薛定。
视线落在那枚小小的红印上。
她,她啃他了?
嘴唇张了张,却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薛定却好像知道她未出口的话,轻飘飘点了点头,皮笑ròu不笑,“要不是我死命抵着你,红印就不在肚子上了。”
祝清晨下意识往上扫,却见他手一动,t恤落了下来,并未bào露出那两点。
要不是他死命抵住她,她就怎么样了?
难不成真的扑倒他,要吃……
祝清晨奇异地定格在原地,体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人体自燃现象,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都沸腾起来。
她没醉过。
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从前永远控制着,一到三瓶,立马不喝了。
可昨晚……
祝清晨默默地站在那里,想象着自己是如何扑倒了带伤的薛定,然后不顾他的坚决抵抗,大声嚷嚷着要吃他的奶……
想死的心从来没有这么qiáng烈过。
一顿饭吃得极其窘迫。
祝清晨全程埋头苦吃,直到薛定问她一句:“你打算这么尴尬到什么时候?”
“……到死的时候。”
他笑了两声,看她不自在地别开眼去看别处的样子,笑意渐浓。
其实,也并非时刻都很qiáng硬。
除了夜里会表露出从睡梦中哭醒的软弱,偶尔也会不好意思,别别扭扭红着脸看向别处。平心而论,有几分可爱。
到底有几分呢?
他注意到她假装若无其事地吃着饭,结果无意识地一直戳着盘子里的j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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