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道:“这也是大娘子长年随着郎子外放,不在长安,不然凭她这么不规矩的哪里入得了大夫人的眼?”
卓昭节和她们说了两句倒是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看明吟和明叶在旁边给粉团收拾着,就问:“你们两个的事qíng母亲给过准话了吗?若是没有,明儿我去问一问母亲。”
明吟和明叶脸一红,明叶小声道:“前两日冒姑姑说过一些。”
“咦,是什么人呢?你们可喜欢?”卓昭节忙问,才到长安的时候,明吟和明叶要许人的事qíng就提过了,只是这一路忙下来,卓昭节却没怎么顾得上问,这会自是要补上。
明叶闻言脸色更红,嗫喏着不能说话,被催促了几次才含羞道:“冒姑姑说纪管家的三子纪容还不错……”
明吟见明叶说了,也低着头道:“冒姑姑与婢子说的是……是詹婶子的表侄。”
“这两个人?”卓昭节点一点头道,“我记住了,回头自会为你打听,若是不好,必为你们推了。”
明叶下意识道:“纪容人很好。”
她这么一说,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明吟也哭笑不得的推了她一把:“从前在缤蔚院里那一回你也是这样……”
卓昭节听她提到缤蔚院,却又想起了明吉与那乖儿来,就问初秋:“上回我从宫里回来,叫阿杏送到四房的明吉与乖儿如今在哪里?”
“夫人拨了她们住在冒姑姑隔壁的院子里,说这几日事qíng忙碌,过几日再说。”初秋道。
卓昭节想了想,道:“那就听母亲的罢,对了,好像之前林家要纳妾……那个日子已经过了?”
立秋在旁道:“是过了,就是昨儿个,咱们家没人有空,三少夫人请冒姑姑亲自送了一份礼去,游家三位郎君都过去的,如今还没听到什么消息。”
现在卓家自身难保,卓昭节也没有太多心思花在林家,点一点头:“究竟我想的不够周到,竟把这日子给忘记了,还好三嫂补了上来。”
“这事qíng因为原本请的是夫人,是要夫人过去陪着说林家郎君的事qíng的,故此没告诉娘子,不然咱们也要特别记下来提醒娘子的。”暮秋笑着道,“再说昨儿个娘子也没空。”
昨日是宁摇碧过来的,卓昭节听出她话里的打趣之意,佯怒道:“不许胡说!”
主仆嬉闹了一阵,也就到了晚饭辰光,卓昭节之前沐浴时就看到膝盖和手肘都肿了一片,虽然擦了药膏但没几日也好不了,用过晚饭也没jīng神像往常一样看会书,就直接吩咐安置。
这晚陪夜的该是阿杏和阿梨,然而两人白昼陪着卓昭节去请罪吃了苦头,卓昭节有意体贴,就打算让高秋和暮秋代替,但阿杏与阿梨都道不妨事,所以还是她们。
阿杏伺候着卓昭节拆了发髻、脱了外袍,却忽然道:“娘子,方才婢子去水荭馆带粉团回来,离开时恰好遇见沈郎君回去。”
“哦?”卓昭节知道若只是这样阿杏也就不多这个嘴了,果然阿杏继续道:“沈郎君看到婢子,就把婢子叫住了,犹豫了一阵,才说,既然遇见了,那还是给娘子罢——只是他给婢子的却是一个纸团。”
卓昭节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之前敏平侯打算让沈丹古去烧掉的那张纸,她问:“那纸团呢?”
“在这儿呢。”阿杏吞吞吐吐的道,“只是……只是还望娘子饶恕,婢子……婢子想,他到底姓沈,如今又是大郎袭了爵,可别是居心不良,拿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咱们这里来,所以婢子就看了看……”
卓昭节蹙了下眉,随即道:“他既然直接给了你,料想也估计到你会看的,你先给我看看到底写了什么!”
阿杏把纸团拿了出来,显然之前她是藏在身上的,如今已经又压扁了,费了好些功夫才重新拂直,卓昭节凝目一看,果然是敏平侯的字迹,不同于让她烧给梁氏的那两句,这张敏平侯打算直接烧掉、而不是让孙女烧给亡妻的纸上写的却是一首完整的七律,看语气多半还是在写梁氏——
中庭红蕉黯黯开,昨夜枕上梦卿来。
绿鬓朱颜仍青chūn,素衣藕裙认旧裁。
伏牖流眄不言语,隔窗默默相对矣;
纵知纵悟身已老,惟太息兮长悲哀。【注】
卓昭节看罢这首七律,再想之前那两句“往事重翻浮百味,曾经恩怨难是非”,只觉得心中复杂难言,她想起来班氏提到的那句赞梁氏美貌的赋文“即素衣亦艳压红蕉,去珠翠仍姿若仙姝”——赋文拿红蕉比拟梁氏,七律虽然没有直接说是红蕉比梁氏,可下一句“昨夜枕上梦卿来”却显然是因红蕉想到了梁氏,难道说那篇赋根本就是敏平侯年轻时候写给梁氏的吗?
但班氏说的却是“当时好事者”,这么说来又不像敏平侯了,到底敏平侯是梁氏的丈夫,连班氏都知道那句“即素衣亦艳压红蕉,去珠翠仍姿若仙姝”,若这篇赋不是他写的,那么如今他再写梁氏,又何必再提红蕉?毕竟比拟美人的花木那么多,犯不着用一种旁人用过赞自己妻子的。
卓昭节发了会呆,把这个疑惑丢开,仔细咀嚼着诗中意味,试图揣测出敏平侯与梁氏,自己的祖父和嫡亲祖母,当年究竟经历过怎么样的爱与恨?
“绿鬓朱颜仍青chūn,素衣藕裙认旧裁”,可见敏平侯对于曾经倾倒整个长安的发妻不是不眷恋的,否则也不会特意写到“仍青chūn”三个字,但要说是后来梁氏年老色衰才不好的也不对,之前算过卓孝理的年纪,那时候梁氏应是正当盛年,而且“素衣藕裙”更符合那赋文里的“即素衣亦艳压红蕉”,一诗两处重合一句赋文,未必是巧合,多半是因为那赋文本是敏平侯所作,所以现在想起亡妻,也想起了旧赋,所以才有首联“红蕉”、颔联“素衣”,既是想起当年作赋时的措辞,也是回味那时候的心境。
梁氏亡故已经有几十年了,敏平侯却还能够记得她当年在时所着的素色衣裙,这份眷恋,并不像是偶尔的想起,再看颈联的“伏牖流眄不言语,隔窗默默相对矣”,元配发妻,yīn阳两隔,隔了几十年再梦见,竟也只是隔着窗、默默相对,甚至不能同处一室,更不必说彼此倾诉……卓昭节咬住唇,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烦闷——以她年仅十五的阅历,自是不能理解敏平侯如今那份岁月酝酿沉淀又翻腾的qíng怀。
所以尾联的“纵知纵悟身已老,惟太息兮长悲哀”,她也只能理解到:“似乎祖父当年与我嫡亲祖母有许多的误会,到后来明白过来时,祖母已经去了,祖父年岁业已长……如今徒剩悲哀。”
但她又想:“那么祖父没有叫我把这个烧给祖母,倒是烧了那两句‘往事重翻浮百味,曾经恩怨难是非’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思索半晌,觉得困了,索xing一下收起来,暗想:“留下来下次一起问九郎!”
【注】木有错又是作者自己写的,明天就要比赛了作者现在压力山大,完全没心qíng仔细推敲,十分钟写出来的东西大家随便看下吧,哦对了,记住自行领悟“敏平侯对梁氏爱恨难说”这一剧qíng。(藕:不是藕荷色,是藕丝裙,作纯白色解。)
第二百四十六章 送走谢盈脉
第二天卓昭节照例帮着赫氏打下手,处置完了家事,赫氏要去大房领在长安度夏的东西——东宫终于传出来太子妃身子大好的消息,圣驾立刻定了下来后日起程去翠微山,而敏平侯大病未愈,不能经受颠簸,虽然前两日致了仕不必专门等圣驾,但如今圣驾预备起动,他却没法到翠微山的别院去避暑了。
敏平侯是因病不能去翠微山,膝下子孙自然不能把他一丢,自己去避暑,这些年来卓家年年到了夏季就去别院,侯府这边的避暑用物自然就备的不很足,如今还缺着几份冰,好在大夫人前日设法从其他人家高价买了一批补充,让各房今日去取的。
大夫人那边隔了两日才叫人去拿,显然是分好也检点过的,只要去拿一下、与大夫人客套几句罢了,赫氏看了看外头的烈日,晓得小姑子昨儿个在上房那边请罪被晒得不轻,就道:“也就去拿下东西,我一个人去好了,七娘陪母亲说说话罢。”
“那我可多谢嫂子体贴了。”卓昭节还真有话要和游氏说,闻言抿嘴一笑。
赫氏立刻察觉了,莞尔道:“也就几步路,一个人两个人拿还不都是一样的,我啊,正好和四娘说一说话,她就要出阁了,往后见面自没有如今这样的方便。”这就是告诉卓昭节她会在大房多留一会,而且会顺便摸一摸卓绛娘的qíng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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