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长公主……
于公于私,对雍城侯府来说都是极大的损失!
这一刻卓昭节心中各样念头纷纷涌来,她心烦意乱的揉了把眉心,定了定神才问:“九郎还叮嘱了别的话吗?”
“世子说这事儿如今先告诉世子妇就是了,其他人那儿且不要透露。”鸾奴道,“只因现下君侯与世子都拿不准主意要怎么告诉长公主殿下,这会,君侯与世子却是进宫去了。”
卓昭节点头:“是不能透露,今儿个宫中使者前来的事qíng知道的人都去看起来!尤其留意着角门那边,谁敢在那儿乱咀舌头,都把那舌头给我割了!传话下去,父亲和九郎没去说,谁敢把话传过府,全家都不要活了!”
她虽然貌美,然而嫁到宁家以来发作起下人颇有狠辣的手段,下人们都是怕她的,闻言皆噤若寒蝉。冒姑也知道此事不小,忙答应一声,先出去办了。
卓昭节又道:“十娘的院子那边给我看死了,若再有宁绢那样的,合家发作,你们也要受罚!”
阿杏忙道:“婢子就去!”
安置了这两处,卓昭节才吐了口气,问鸾奴:“可知道大房究竟为谁所害?”
唐三没下手,唐四没下手,宁战即使要来苦ròu计,最多豁出去自己,难道还能把子孙全搭上、就留个孙儿?这怎么可能!就算他疯了,五子五媳也不可能一起跟着发疯罢?
鸾奴却摇头:“内侍来的匆忙,君侯听到消息后立刻乱了方寸,世子问了几句,见君侯的模样,觉得还是进宫去和圣人、皇后娘娘商议了才稳妥。方才就走了,没顾得上细问。”
卓昭节深深叹了口气:“我晓得了,你……你先下去罢,叫我好好想想!”
本来宁摇碧和卓昭节都预备安置、外衣都脱了,方才闻说内侍叩开坊门前来,晓得有大事才重新穿上。这会初秋就端了盏酪饮进来,道:“世子妇先喝点东西提一提神罢,世子进宫去怕是一时回不来的。”
“这样的大事他今儿个怕是都回不来了。”卓昭节摇了摇头,伸手去端那酪饮,初秋忙道:“那婢子去换点助眠的羹汤来罢,免得世子妇喝了这酪饮睡不着。”
“我如今就是喝了安神汤怕也睡不着。”卓昭节心烦的叹了口气,道,“不必换啦!”她随便喝了一口,也无心去品尝到底味道如何,喃喃道,“明儿个——便是暂时瞒了祖母,难道还能瞒一辈子?明儿个可怎么办?”
实际上长公主这么大年纪了,宁战又是被流放到剑南,当真要瞒长公主一辈子本来也不是不可能——就说宁战救活了,然而不便颠簸,还得在剑南修养,等长公主宽了心,再寻点事qíng调整政局,让长公主自己提出不要宁战回长安——那些孙媳严令不许泄露,打发她们不许回长安就是了。
派擅长临摹字迹的人每年仿着宁战的笔迹写几封问安信笺,托驿站送些土产……
这样过上几年也许长公主这辈子都会以为长子一房还好好的在剑南盼着回长安……
奈何大房还有个年方四岁的宁朗清幸存了下来。
宁朗清的母亲也姓欧,是祖母欧氏的另一个侄女欧如暮,敦远侯的嫡幼女。也就是说,即使不将这小郎君jiāo给长公主抚养,让外家抚养,那也是养在长安,既然在长安,还怕长公主听不到消息?
当然以帝后的手段,哪怕是雍城侯府也能做到,打发几个人把这小郎君养在别处……
然而大房现在就这么一点骨血,还不好好的养,也实在太可怜了点儿。
更不要说,万一长公主还在时走露了风声,长公主到时候晓得大房早就只剩了宁朗清一个,而且还为了隐瞒她长年寄养在外,该多么心疼难过?
眼下这局势,却是怎么盘算,都不好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恭喜全猜错!
卓昭节却是料错了,雍城侯与宁摇碧却是半夜就回了来。
这会卓昭节已经被冒姑劝说先睡下了,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有人登榻,她下意识的问了句,就听宁摇碧沙哑着嗓子道:“吵醒你了?我去书房睡。”
“不用了。”卓昭节忙伸手扯住他袖子,却觉得抓到的地方有些湿漉漉的,她含糊的问,“外头下雨了吗?”
宁摇碧似愣了一下,随即道:“没有,袖子上……许是方才不仔细沾到的水。”
又道,“你别说话了,万一清醒了难以睡着,有什么事qíng明儿个再议罢。”
卓昭节这会正困着,应了一声,待他躺下后,便靠到他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她醒来后,抬头看宁摇碧,却见他还睡着,双眉微皱,眉宇之间满是忧愁,卓昭节见着,不免暗叹了一声,伸手想替他抚平眉宇,然而手指还未触到他眉心,却借着帐外天光,眼尖的看到宁摇碧眼角似有泪痕,一直没入鬓发中不见。
卓昭节立刻想起来自己昨晚拉住他的袖子,察觉到cháo的,还以为半夜里下起了雨,宁摇碧夤夜归来,为雨所淋,后来他说是不小心沾到了水,因为正困着也没心思多问。
可现在一想,哪儿是沾了水?根本就是宁摇碧从宫里回来时就哭过一场罢?
宁摇碧决计不会为了大房落泪的,他也不是听了长辈责备会落泪的人。能够叫他进门之前已经哭得袖子湿透,晚上睡下之后甚至还默默流泪,恐怕还是为了纪阳长公主。
卓昭节心下一酸,只觉得自己双目之中也有些湿意……她懊悔于昨晚没有发现丈夫的异常,居然当真信了他的话,毫不挂怀的睡了过去……宁摇碧把事qíng瞒起来独自解决,对她报喜不报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自己这么傻,总是要上当?
她虚虚的扬着手这儿出神,宁摇碧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卓昭节不及回避,两人恰恰对望一眼,宁摇碧便笑了一笑,没有揽着卓昭节的手便探过来握住她的指尖,道:“怎的了?”
卓昭节神色复杂的道:“你……可是昨儿个进宫没商议出法子?”
宁摇碧闻言,眉宇之间忧色更深,叹道:“法子倒是商议出来了,先把祖母那边瞒住,等宁朗清身子略好,将他接回长安!到时候一起带到祖母跟前……再说大房的事qíng,如此祖母念着他,应该也会振作些。”
只是这也不能保证长公主就一定不出事,所以他的语气并不坚定,“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卓昭节同样不认为有宁朗清在,长公主就真的能够为了这个曾孙坚qiáng得支撑住,长公主对这个曾孙虽然不像对大房其他人那么苛刻挑剔,但也谈不上多么疼爱,决计比不上对如今还在襁褓里的宁夷旷、宁夷徽关心。
即使在大房只剩一个宁朗清的qíng况下……一时之间,恐怕长公主看到这个曾孙,更会悲从中来。
但宁摇碧说的也没错,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卓昭节便柔声道:“祖母一向坚毅,何况大房总还有位小郎君,料想祖母即使伤心,也会竭力撑住的。”
宁摇碧叹了口气,道:“但望如此罢。”
本来每日早上两人都要嬉闹亲热一阵,然而这时候谁也没这心qíng,说了这话后,都沉默下来。
卓昭节看着他眼角的泪痕,心中怜意大起,便从他手里挣出来,抬臂紧紧拥住了他,宁摇碧正惊讶,就听她低声道:“你若是难受就说出来罢,何必总是压在心里?”
“……”宁摇碧向来jīng明,愣了一下就下意识的抚向眼后,失笑道,“昨儿个……是有些,但你困着,再说哭过之后就好多了,终究逝者已矣。”
卓昭节听了个逝者已矣倒是呆了一呆,才试探着问:“你想母亲了?”她心念略转,也想明白了宁摇碧为何昨晚会失态落泪。
一则为了申骊歌为大房谋害,虽然宁摇碧为了祖母选择了收手,可如今大房除了宁朗清外全部死于非命,宁摇碧听到,总是心绪复杂的;二则……怕是为了雍城侯的态度,其实长公主虽然偏心雍城侯,但雍城侯是实在没说过长房坏话的,这位君侯年轻时候如何,卓昭节自然不知,但就她进门以来所见,自己这公公分明就是个不爱多话的人。
所以大房与二房之间的仇怨,归根到底是大房不忿长公主对二房的偏心,对二房的排挤和谋害导致的。
可长公主之所以偏心二房,还不是宁战伤了长公主的心在前?
在这件事qíng中雍城侯其实什么错也没有,他年幼时安慰了被长子伤透了心的母亲,从而让伤心难奈对长子失望的母亲将满腔爱子之qíng全部倾注在了他身上——然而长公主不是没有给过大房机会,可宁战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是对母亲的背叛和忤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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