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只到梨花薄_三月暮雪【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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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伍子的少年看着阿梨的馋相,咧嘴笑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今日厨房里总是有人,我好容易才逮上机会。”

  伍子的父母是杨府的长工。因为贫穷,伍子的四个兄长全部送了人,伍子从小长得英武机灵,他的父母不忍心,好说歹说方经杨靖业的允许,带进了府中。伍子与阿梨一块长大,却是自由身,无人管束他。

  “你被关起来,大少爷怎么没反应?”伍子突然对杨劼有些不满。

  “大夫人病重,他应该守在那里。”阿梨解释着,一只馒头已经落进肚子里,另一只沾上了点碎叶,她用纤柔的指尖捻去,然后悠然吃着,吃得津津有味。一缕阳光落在她漾着恬淡的眉目间,仿佛染上了金色的光晕,耀目得伍子眼晃晃的。

  他一时失了神,只觉得心跳不均匀,说不出的感觉。

  “阿梨,你将来只对少爷好吗?”他脱口道。

  “我当然对少爷好了。”阿梨扑闪着眼睛,极为gān脆地回答他,“还有你,伍子。”

  伍子心下释然,再度露齿而笑。

  不管怎样,只要阿梨待他好,他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阳光细撒清辉,一切都安静。

  忽然,伍子张眸望向院外,竖起耳朵听,能够辨别出声音的来处,“有人来了。”

  他朝阿梨嘘了一声,很灵活地攀上树枝,阿梨只听得细微的树叶沙沙声,天窗外的人影已经消失了。她的眼前黯淡下来,四周又恢复了静谧。

  柴房的铁锁被哐啷打开,管家出现在门口。

  “阿梨,出来。”管家挂霜的脸上褶起皱纹,像是在嘲讽,“你不是很喜欢看老爷和七夫人恩爱的样子吗?现在就如你所愿,七夫人房里缺个丫头,点名要你呢。”

  “除了少爷,别的人我不伺候!”阿梨一怔,随即顶了过去。

  “臭丫头,你以为你是谁啊?”管家勃然大怒,一巴掌甩在她的头上,“你不过是个小奴婢,伺候谁不是任由着你。少爷有美香服侍着呢,去七夫人房里算你有福气,还不快去?”

  阿梨摸着被打疼的头皮,瞪着倔qiáng的眼睛随管家出门。拐过荷花池时本能地回过头,抬眸望了望杨劼的院子。

  小院寂静,少爷还没回来。

  七夫人的庭院里,海棠花娇艳无比地开着。阿梨刚进七夫人的房间,一股似浓还淡的胭脂清香扑鼻,跟杨劼书香气息的房间浑然两个天地。七夫人坐在鸾凤镜前卸妆,檀木香案上挂一件翠粉青红的戏袍,下面放了五十弦蛇腹琴,在房间里泛着幽暗的颜色,斑然极了。

  阿梨听别人说起过,七夫人原是都城里的女伶,弹一手好琴,那首《huáng金缕》唱得dàng气回肠,哀婉动人。杨靖业本无心,与旧友文士酢酒笑谈于席间,却不知那日七夫人尤其动qíng,直弹唱得梦断彩云无觅处,引得杨靖业频频仰望。

  杨靖业便将七夫人收了房。不知是本人还是琴声,七夫人独宠后院。

  此时七夫人看见阿梨进来,一边朝着镜里梳理发鬓,一边慢吞吞道:“你就是那个阿梨?要不是我心善,替你向老爷求qíng,指不定还要关多长日子呢。”

  管家推了阿梨一把,“还不谢过七夫人?”

  阿梨低言谢过。

  七夫人也不介意,优雅自若地站起身。阿梨眯起眼睛看着她,七夫人看起来二十刚出头的年纪,身姿袅袅婷婷的,脸蛋虽涂抹得浓丽,倒也称得上是个美人。

  打发管家离开,七夫人才将目光转向阿梨,上下细细打量着她。阿梨并不明白七夫人是什么意图,只顾装出一副温顺的样子,果然七夫人嫣然笑了,很亲切地搭上她的肩。

  “看见我跟老爷做的事了?小丫头,会思chūn了吧?”七夫人的音色拖着倦怠,说不出的坦然,阿梨两腮霎时泛起了红晕。

  七夫人断定阿梨不过是懵懂不谙世事的丫鬟,扬眉一笑,轻移莲步走至漏窗旁,看向窗外的景致。

  窗外是荷花池的一角,水中莲叶转绿,阔大的叶片上水珠沥沥。一只莺鸟停歇在叶片上,随风轻dàng,眼光悠闲地东张西望着。穿过透空的花墙,绿柳纷披,隐约看见杨劼院子斜出的檐角。

  七夫人又悠然开口了,“阿梨,大少爷房间里,能够听得到我的琴声吗?”

  阿梨受了一惊,抬眼见七夫人不经意地侧过头,表qíng还是淡淡的,“大夫人熬不了几天了。可怜的大少爷,真让人……心疼。”

  一句话触及阿梨的心事,她垂下蝶翅一般的睫毛,老实回答道:“奴婢没注意夫人的琴声。”

  七夫人幽幽地叹气,暗忖了稍许,又将手搭在阿梨的肩上,仪态端庄地对阿梨说道:“你是我房里的丫鬟了,我不会亏待你的。等大少爷守孝回来,我自会放你回去。”

  阿梨听了心花怒放,她感觉七夫人比想象中的亲切多了,于是慡脆地应了一声。

  七夫人望着窗外,唇角微微牵起,已是面如桃花了。

  家jì

  更梆才敲一响,前院挂起盏盏明灯。管家满头大汗地忙前忙后着,朱衣婢女端着盘子不停地在林荫间穿梭,中庭大堂鼓乐jiāo响,清风送来阵阵酒香。

  这夜,有个重要人物下榻在太守府。

  刚好酒兴正酣,杨靖业传了七夫人过去作陪。七夫人的琴声悠扬响起,伴着婉转的侬词俪曲。后院的人都听得真切,可以想象前院必是奢靡热闹的场面。

  阿梨守在七夫人的院外。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听着琴乐声不见停止反而qíng趣更浓。她本就心绪不宁,此时更觉得琴声如刺,犀利地一根根扎入耳膜。

  同样当值的婢女哈欠连天,在阿梨身畔伸了个懒腰,嘟囔道:“夜宴何时才散呢?”

  阿梨并未应答,她的眼光穿过荷花池,希望能够看见杨劼院子里的一点烛光。

  最终,她失望地叹了口气。

  月上柳梢头,夜色渐浓,荷花池畔一盏纱灯在游动。离得近些,才看见执灯的是管家,后面跟着几名姿色姣好的家jì。

  家jì迤逦而行,杏红裙裾迎风飘动,老远能闻得从她们身上散发出的脂粉的香气。院子外的两个婢女目不转睛地望着,直到家jì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久久没有言语。

  大欹国历代官宦贵胄有蓄家jì之风,用来纵酒奏乐自娱,到了统正年代更是繁盛。因为身份特殊,这些女人被**在某个角落,她们的韶华短暂而绝艳,结局却异常凄凉。

  而身为太守的老爷,此时将最得意的家jì奉献,为的是取悦客人吧。

  阿梨突然觉得,比起这些女子,自己的处境已经很好很好了。

  前院的鼓乐声渐渐停了,两名丫鬟不敢耽搁,跑到垂花门一带去迎接主人。夜色正好,婆娑的树枝随风摇影,酒香馥郁。七夫人在这片夜色中搀扶着杨靖业,步履蹒跚地朝这边走来。

  阿梨正要上去迎接,从后院方向气喘吁吁跑来一名**,近到杨靖业面前屈膝福礼,语气有点紧张,“老爷,七夫人,大夫人刚才归天了。”

  闻言,阿梨猛地一怔,心颤不定。

  七夫人一手掩唇,蹙眉道:“大好的时辰,搅了兴趣。”

  “慌什么,不知道今晚府里有贵客吗?”杨靖业朝**呵斥道,“谁再瞎嚷嚷就撕烂谁的嘴!”

  杨靖业被酒气熏得酡红的脸上染了冷意,吩咐后面的家奴,“传话下去,后院的人不许上前院来。裴大人是何等尊贵的客人,难得来南州一趟,须小心伺候着。”

  家奴、**各自领命而去。杨靖业这才满意地携起七夫人的手,继续往前走。

  “今晚就让阿劼继续留在大院吧,待明日裴大人回去后再作道理。本官还指望裴大人去皇上那儿美言几句呢。这女人,早不死晚不死的,晦气。”

  阿梨听着老爷的絮絮说话声,无奈跟在后面走,转过荷花池时,不禁往大夫人的院子方向多看了几眼。

  初遇

  夜漏更深,所有的院子都安静下来。阿梨落步极轻,悄然无声地推开院门,绕过迂廊,向后院深处走去。

  暮chūn的风尚带清凉,一切亭台楼阁笼在昏暗的月光下。阿梨觉得一颗心快要紧张得跳出来,前面屋檐下冥蒙的牛皮纱灯仿佛杨劼的眼睛,含着悲哀含着无助。她抬手按住胸襟,才能压抑住心中的那份思念和渴望。

  “什么人?”前面突然传来喝问声,接着院门内有人提着灯笼出来。

  阿梨见是老爷的家奴,只好停止了脚步,做贼似地压低了声音,回答道:“是我,求大叔让我进去。”

  那人用灯笼朝阿梨照了照,“原来是阿梨小丫头,黑灯瞎火的来这儿gān什么?老爷吩咐了,谁都不许踏进院子一步。谁坏了规矩,当心被关起来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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