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几乎逃也似的背影晋阳很是遗憾。那样风姿绰约的逸轩竟只是匆匆一瞥。
以后一定要多找机会跟云儿一起训练训练她!
唔,算了!以后还是让她只穿给自己看吧!
风雨来和亲又至
一语成谶。
驿道上,一队浩浩dàngdàng的送亲队伍。本是大唐下嫁吐谷浑和亲的公主仪仗,现在行进朝向的却是大唐都城长安。
公主车撵内,御封的弘建公主看着身边愁容满面的淮南王李道选,“父亲,这下该如何是好?”
“这次父王怕是凶多吉少。圣上现在未出阁的女儿就只有晋阳和新城两位公主了,无论是那一个他都不会舍得啊。”李道选叹口气望了窗外,已近深秋,树凌叶落,一片萧疏。自己未来的命运怕也如斯,轻则王爵被削、远谪偏隅,重则xing命堪忧啊!
此时的大明宫宣政殿,吐谷浑部求亲大使再次站在了大唐帝君面前,躬身恭敬行礼。“尊敬的‘天可汗’陛下,吾王求亲诚切,yù向陛下尽婿翁之礼,请求真正的天朝公主下嫁!”。
“朕已经将弘建嫁与吐谷浑王,他还有何要求?!”
“吾王已知弘建公主乃是淮南王女并非陛下亲生。听闻天朝晋阳公主姿容俏丽,温婉贤淑,且尚待字闺中,特请陛下隆降殊恩,将晋阳公主下嫁于吾王!”
空旷的大殿内,余音铮铮,朝堂颜色大变!
立政殿正与逸轩博弈的晋阳突然一阵心悸,捏子的手一震,一颗黑子抖落,碰动棋盘两颗棋子。
“兕儿,怎么啦?”
晋阳抚了额角,“不知为何,刚才突然有些心绪不宁。”
“是不是不舒服?”逸轩伸手捉了她的腕,熟络地探了脉。
“不是。”晋阳无奈地笑着抽回自己的手,这个人为什么仍是以为自己还如以前那样体弱呢,在她一年多的照料下,自己已经健康很多了。“没事的,接着下棋吧。”
“真的不用休息吗?这盘棋可以一会再下的。”和过棋瘾相比,逸轩更关心晋阳身体。
“才不要!”晋阳俏皮地一口回绝,“跟你下了一年多的棋,我还没胜过呢。这盘我马上就赢了!”取一子落于中腹一处,白方被提去四子。“哈哈!褚医生,投子吧。”
逸轩搔搔头发,“不可能啊?”,忙低头数子。
“怎么不可能啊?”晋阳自信反驳,“我早算好了。我执黑先行,贴还你五目半。我现在可是足足赢了你一个子哦。”
逸轩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虽说她并不在乎输赢,但毕竟是一年来第一次败阵,心理上还一时适应不过来。“我怎么会输了呢?!”
“你为什么就不能输啊?!”晋阳一脸玩味地看了逸轩。我一年何止输了千盘,都没说什么,你不才输了一局嘛!
“喔~是你!兕儿。”逸轩猛然明了什么,“人常说同高手过招,受益唯己也。这一年,你把我棋术全学去了。我亏大发了,这不公平!”
“这有什么不公平的?我不也教你抚琴了吗?是你自己连最起码的‘角徵宫商羽’都分不清的,这能怪我吗?”晋阳毫不示弱。我是偷师棋艺了,但不也给你明学琴技的机会了吗,是你自己不好好把握的。
“我……”逸轩语噎,“你明知我是个大音痴,还……还……再说不是有你在吗,我又何苦再学琴!”
“那要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又想听琴了怎么办?”一年的愉悦相伴,晋阳险些忘记逸轩此行的最初目的,她终究是要走的,待到分离那一刻,自己会舍得吗?
逸轩着急,“你怎么会不在我身边?我……”原来自己来此是为寻亲的,为何一年后想带走的又不止妹妹一人?
神色黯淡,各怀心思,相对无言。
逸轩,你能否不再走?
兕儿,我将如何才能带你一起走?
两地相悬。
软榻上逸轩仔细探着晋阳的脉象。尺脉沉取有力。寸关尺三部脉力不太足,重按仍有些空虚。虽然还是有点气血不足,但和一年多前相比实在健康太多了。
“兕儿。你身体康复的要比我最先预期的好得多。明天起就停了外治吧。”逸轩为晋阳挽好衣袖,今天的结果她非常满意。
“真的吗?”晋阳居然有些释然。虽然一年多来她不知多少次在逸轩面前□过身体,但直到如今仍是拂不去那一如第一次时的局促羞涩,而且这种感觉仿佛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更甚了。
“嗯。”逸轩蹭蹭她愈发红润的脸,甚为欣慰。兕儿恢复得如此神速,好似不止是自己施珍之功,可能是与她的心qíng有关吧。这一年来兕儿的xingqíng变了很多,再不像最初见她那样,压抑内敛,眉宇间总是藏着一分隐忧。现在的她有时也会跟逸云一样与自己耍耍赖皮,开开玩笑。而这时也是她最美的瞬间,放下所有的烦忧,有着与她这个年龄相称的少女般的欢乐轻松。
“姐姐,兕儿姐姐我回来了。”小逸云一脸不悦地进来坐了逸轩身边,低头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逸轩宠溺地揽了她,“怎么啦云儿?不是刚出去找新城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说呢?我也没怎么着她啊,她见了我就哭,我问她怎么了,她就是不肯说。”逸云委屈,“她的侍女们好像也在躲着我。姐姐,我发誓我真的什么坏事也没做啊。”
“新城哭了吗?”晋阳了解自己的小妹妹,一向都是无忧无惧的,好端端的怎么会哭呢?
“嗯。我说兕儿姐姐让我来找你玩,她‘哇’一声扑榻上就哭,我问她怎么啦,她就只是摇头。问她的侍婢,她们也是支支吾吾的。”
“恐怕是出了什么事。”逸云的话让晋阳有些担心,“逸轩陪我去看看她吧。”
“好。”在逸轩的印象中,新城还从未哭过,即便上次同逸云一起捉猫从宫墙上掉下来摔得浑身青紫,也没见她掉一滴泪。
两人离了榻,还没出大厅,迎头撞上匆匆跑来的杨义方总管,“褚医生,圣上眼疾犯了,麻烦你跑一趟吧。”
“什么?父皇病了?”晋阳焦虑,前两日不还好好的吗?父皇的眼疾向来只有在出了始料未及的事时才会犯的。“我也去看看。”
杨总管忙拦了她,有些心虚地看了她一眼,“公主,太子殿下一会要过来。您还是在这儿等着他吧。”
“哥哥要来?有什么事吗?”晋阳惊疑。今天是怎么了?先是新城痛哭,再是父皇犯病,现在哥哥好似又有事专门来找自己。
杨总管迟疑,“这……还是等殿下来了让他说吧。”
逸轩示意杨总管等她一下,转身安慰了晋阳。“兕儿,别担心了。我过去看看圣上。”
出得殿门,逸轩也忍不住问了心中所惑,她记得上次圣上犯眼疾时还是一年前内有洪灾,外有兵患时。这次又出了什么大事?“杨总管,圣上的眼疾怎么又犯了?”
“都是哪个淮南王!”杨总管跺脚怒骂,“让他去送个亲,他就老老实实送啊,没事他喝那么多酒gān吗?!他……他……”抹了一把泪,“他竟泄露了弘建公主不是陛下亲生的机密,现在……唉!”重叹一声,再不忍心向下说。
“喔。”逸轩这下明白了,原来是弘建公主宗女身份bào露。难怪圣上会如此的烦躁,不会是吐谷浑部悔婚,恼怒大唐欺rǔ自己,现在又大兵压境了吧?
宣政殿,圣上这次的眼疾比上次来得要汹涌厉害,不仅双眼全盲,右臂也已半麻。逸轩先为他拔除了眼疾所扰,又取了银针为他打通右臂不畅脉络。
重见光亮的圣上看着身边专注施针的逸轩心绪万千。逸轩啊,真不知朕当初选你做兕儿的专职医师是对还是错,如果你不出现,朕尚可以以‘兕儿体弱身虚’为由拒绝吐谷浑的和亲要求。现今的兕儿虽然未完全痊愈,但这也已构不成一个托辞了。“逸轩,朕让兕儿去和亲是不是有些残忍?”
“什么?!”逸轩惊骇,手腕一抖,xué位找偏。
“嘶……”圣上右臂一点殷红渗出,鲜血刺激着逸轩的眼睛,待她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竟误伤了龙体,忙俯身请罪。“陛下?小臣该死!”
圣上拍拍逸轩的肩,“不怪你,你也舍不得兕儿是不是?”
逸轩点头不语。是,我是舍不得。但仅仅是舍不得吗?为何心中竟有一丝隐隐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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