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沐上来握了神色戚戚然的逸轩的手,语重心长,似在安慰。“逸轩哥哥,其实哥哥一向尊重仰慕公主,他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逸轩苦笑,“我也相信他会。”文衍为人她当然了解。他忠君诚孝、博学仁爱,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子。
“逸轩哥哥。”见逸轩qíng绪有些缓和,文沐羞赧地环抱了她,“我喜欢你。”
自己也许一生都无法与喜欢的人相依相守,而文沐却连自己的爱都未曾得到过。逸轩低头看着这个难得娇羞的胡族女子,有些疼惜地揽了她。“沐儿,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
“那就让我一世对你好,好不好?”文沐窝在逸轩怀中,呢喃细语却满怀深qíng。
逸轩轻叹一声,推她出怀,眼神诚挚。“沐儿,你是个好姑娘。你活泼开朗,热qíng真诚。但我却无法接受你这一片真qíng。”
“为什么不能?!”文沐急切,“我不要求你喜欢我,我只想让你在我身边,我对你好就够了!”
逸轩摇头叹息,“小傻瓜。感qíng并不是一方毫无节制的付出,而是彼此双向的。我的心是属于兕儿的,所以我无法喜欢你,这样对你太不公平。”
“可公主她要嫁人了啊!她已无法再接受你的爱。你为什么还不能接受我的?”文沐辩驳。既然你们的爱已经不能再彼此相通,为何你就不能接受我单方的爱。
逸轩语气坚毅,“她在我身边,我会毫不保留地把自己这份爱给她。她不在,我会完完整整地保留在自己心里,不会分与其他任何人。相信兕儿也一样。你的那份是另外一个应属之人的,我无法接受。”
“逸轩哥哥……”文沐双眼噙泪,她几乎可以猜测到逸轩接下来会讲些什么。
“沐儿,我对你一直都只是对妹妹的qíng,我知道这种拒绝是有些残忍,但还是希望你能放弃对逸轩哥哥的感qíng幻想,好吗?在这个世上还有许多男子值得你去喜欢。”
“逸轩哥哥……”文沐扑进逸轩怀中,失声恸哭。
逸轩紧紧抱了她。沐儿哭吧,与其现在痛哭,总比日后深陷一份可能没有结局的感qíng再痛苦来得要好。
窗外,一曲《凤求凰》。
晋阳手抚琴弦,琴音触动逸轩心弦。
兕儿,我不知当年司马相如琴挑文君时究竟有几分真qíng,几分心机。但他最终还是带走了卓文君。
也许在这之前我从未动摇过带你走的心,但今天,我迟疑了。
兕儿,我究竟应不应该带你走?
误里误凄然而去
黎明前,夜空漆暗,东方残月如钩。大明宫灯盏昏暗,寒风凛冽中,一袭修长的身影尤显孤单。
太医署。
踏入大厅的秦杜仲医生一眼看见桌旁独坐的瘦弱背影,“逸轩?!”
“前辈。你来了。”逸轩起来转身看了他。
秦医生心疼地看着对面的孩子,原本文秀俊雅的脸上现在除了憔悴便是疲惫。这还是以前那个禇逸轩吗?出了什么事?他为何这么一身打扮,手边还有一袭披风并一个包袱,“出什么事了?你这是?”
“我要走了。”凄凉一句。
秦医生对他这个决定大感突然,“好好的怎么要走呢?”
逸轩苦笑,自己来时已不是“好好的”,离去时更不是“好好的”,但也许只有自己不在了其他人才会“好好的”啊!从怀中掏出几个药方,“前辈,这是我为兕儿开得最后几贴养气补血的方子。以后兕儿的身体就拜托你了。”
“好。”秦医生伸手接过,想起逸轩作为晋阳的专职医师毕竟是圣上的决定,“但陛下哪?”
“等圣上朝议后,我会去向他辞行。”逸轩取了桌上披风,拎了行李。“前辈,以后您自己也要保重。”
“哎。逸轩,你……”秦医生还想关心几句,最终还是不忍心再问什么,只一声嘱托“路上小心。”
“嗯。那前辈我走了。”
……
宣政殿偏殿,刚下朝的圣上疲惫地坐在榻上。近三年来,他的身体愈发差了,风疾也日重。即使现在已分了一半的朝政与太子打理,还是感觉jīng力不济。
逸轩悄然进来,抱拳躬身,“陛下,臣来向你请辞。”
“你要走了?!”虽然早就知道这孩子有朝一日会离开,但当这天真正来临时,圣上还是有些不舍。
“是。”
“那是来向朕要云儿的?”圣上多少能够猜测逸轩此行目的,既然她到皇宫是来寻亲,如今要走没有理由不将唯一的妹妹带走。
逸轩惊愕,“陛下,你知道?!”
“是!”圣上颔首,“朕知道你是谎报身世出身入选宫廷御医,朕还知道你到此是来寻找母亲妹妹,朕也知道你的父亲是隐太子第一谋士褚契!”
“这……”逸轩瞠目结舌。在这宫中知晓自己身份的也就兕儿、云儿两人。兕儿那肯定不会出纰漏,云儿虽然平日做事有些马虎莽撞,但在这件事上一向谨慎,应也不会出岔子。再者即便是对她们自己也从未说过自己父亲是何人,圣上怎会知晓?
圣上仿佛看穿她心思,好笑地解释,“呵呵,是你师傅上次来,不小心说漏嘴了!”
“哦。”逸轩豁然开朗。难怪上次老头会心虚成那样,这次果然跟往日那次都不一样!
上次药王进宫,圣上向他提及宫中最近来了一位叫褚逸轩的医师,虽然年轻但医道jīng湛,居然有把握拔除晋阳多年痼疾。老头一听褚逸轩啊,嘿!咱儿小徒弟嘛。自己还一直担心这小子进不了皇城呢,看这阵势不仅顺利进来了,还挺招陛下赏识的嘛!不愧是咱老头子的高徒,一激动,口便没了个遮拦。“那是,陛下。您不看她是谁徒儿!”
药王一句话提醒圣上,以褚逸轩的医术水平在这世上还真没几个能是他的师傅。“莫非是药王师傅您的徒弟?”
药王这次倒谦虚了,没把功劳全揽自己身上。“她不仅是我的,还是甄权那家伙的。”
甄权,当世另外一个医学巨擘,圣上怎会不知,他还曾亲去拜访过。“原来是两位的高徒,难怪医术会如此高超!”
得到圣上赞誉,药王尾巴又翘了,“那是!陛下,可不是老头子我给你chuī,这世上能救小兕儿的也就她褚逸轩一人!要根治兕儿需结合针灸药浴外治同汤药内敷之法。若换成像老头子这样的其他男医师还真不行,必须得咱小徒弟褚逸轩来。呃……”
待药王意识到失言慌忙噤口时,聪明如当今圣上也已经明白,他小徒弟褚逸轩确实不是一般人!她不是个男人,是个女人嘛!仔细想想她的相貌身量,声音举止确与男子不同,有女子之态。只是她一个女孩子冒这么大危险来皇宫gān吗?看她对自己对兕儿的病也都尽心治疗,并无不轨企图。
不意吐露徒弟秘密大感羞愧自责的药王见圣上眉头紧皱,还以为圣上恼了呢。这隐瞒身世入选御医,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急忙一通口不择言的辩护,什么她有苦衷啦,她是褚契的女儿啊,她母亲车驾惊了御驾,她是来皇城寻亲的啊,陛下您一定要原谅她啊之类的全说了!
哪知陛下听完后淡淡一笑,“其实朕本就不怪罪她,朕也挺喜欢逸轩这孩子的。既然她能治愈兕儿,又是个女子岂不更好。再说她是褚契的女儿,朕就更不会把她怎样了。”
老药王一听这话肠子都悔青了。自己这次可是彻彻底底、结结实实地把小徒弟给卖了!
母亲惊了驾,她又姓褚,圣上一想就知道逸云就是逸轩要找的妹妹,虽然现在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不知此时相认没?药王去立政殿前圣上还特意嘱咐他如果两姐妹尚未相认就提点下。后药王辞行告知他两人早已相认,圣上也就放心了。
“逸轩,对于你父亲的事,朕也很遗憾。”褚契的才华圣上向来欣赏,不能收为己用确是一大憾事。
“那只是父亲自己的选择罢了,陛下也无需挂怀。”逸轩曾经也无法理解父亲,但在自己亲身经历了这一辈的夺嫡后,父亲为何对政治那样的惧怕她怎会还不了解。对于圣上当年杀兄夺位的行为,史学家将来如何评价她禇逸轩不知道,但自幼长于民间,她却知晓在百姓眼中圣上无疑是位伟大君主。老百姓对皇帝的要求太简单了,只要他能勤勉政事,让大家安居乐业就好了。
事qíng已过去二十多年,既然褚契后人都已不再介怀,圣上也只有尽力去弥补后辈的遗憾。“至于云儿,虽然兕儿可能舍不得,但她毕竟是你唯一的血亲,朕也不能横加拆散,你可以把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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