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比我更不舒服。曾经我比你痛苦百倍千倍。但都过去了……我的明天还是那么美好。”
诗风不正常,莫逆能看出来。他脸色微变,目光复杂地盯着她。
这是他念了六年多的那个女孩子。
记忆中,那个小女孩没有主见,甚至有些懦弱。
他第一次给她买衣服回来,问她合不合适,她说:只要gān净就行了。
她一定是吃了很多苦,所以对生活的要求只剩下了最基本的生存需要。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将他的同qíng心唤醒,可她做到了。
而现在……他们两个人的位置似乎颠倒了。
以前是他qiáng大,所以是他救她;
现在是她qiáng大,所以是她救他。
原来那个需要处处依赖她的小女孩已经死在了时光里,现在的她,已经经历了一次jīng神意义上的重生。
……
莫逆的呼吸有些沉重,他将手覆上诗风的小`腹。
她小`腹上的疤痕很明显,即使还隔着一层衬衫的料子,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凹凸不平的质感。
“你也可以给我一刀。”莫逆认真地看着诗风。
诗风依旧在笑,她说:“生南骁是我自己选择的啊。会剖腹产是因为我自己身体不争气。没关系,都过去了。而且,现在我们都过得挺好的不是吗?我会把你治好,也会努力教南骁,让他以后过和正常孩子一样的生活。”
只要一提起过去的事qíng,诗风就会紧接着说:“都过去了”或者“明天会更好”。
林增说过,她要每天都给自己这样的心理按时,抑郁症才不会复发。
她必须这样自我催眠,让这两句话在潜意识里根深蒂固。
这些年,诗风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和莫逆对话的时候也是这样。
有时候,她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安慰他,还是在自我安慰。
其实都一样。他们两个都是活在深渊里的人,自救的同时能拉别人一把,是好事。
莫逆撩起诗风的衬衫,用手直接摸上了她肚子上的那道疤痕。
那道疤痕像是一条丑陋的蛇,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攀着。
“再做一次手术吧。”莫逆对她说。
诗风不理解:“嗯?”
莫逆说:“把它去掉。它毁了你的身体。”
诗风:“……其实没关系。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我会告诉南骁,你是妈妈。”莫逆突然转移了话题。
他趴下来,将脸贴到她的小`腹上,声音沉重。
“一定要让他知道。”
“不要——”诗风想都没想,阻止的话脱口而出。
“他今年五岁,我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任何付出。我不配做他的母亲。我不想他知道事实以后责怪我。”
说到这里,诗风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我只要能看看他就满足了。”
莫逆抬头看着她,笃定地说:“不会。”
诗风坚持:“他会。一定会。”
莫逆:“不会。”
诗风:“真的会。请你一定不要告诉他。”
莫逆:“责任在我,不在你。”
诗风:“跟这个没有关系,我只是——”
“是我让你流血了。”莫逆打断诗风的话。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莫逆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十分认真,他眼底的歉意让诗风心头一软。
诗风能明白莫逆说的“流血”是什么意思,他们发生关系的那天晚上,她流血了,生莫南骁的那天晚上,她也流血了。
那种疼痛感诗风到现在还能回忆起来。
“好,我原谅你了。”
诗风说,“以后你不用再和我道歉了。”
莫逆说:“南骁很喜欢你。”
诗风笑:“我知道。”
莫逆:“我也是。”
诗风:“……”
没听到诗风的回应,莫逆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他说:“我和南骁一样喜欢你。”
这是莫逆第一次这么明显地表达自己的感qíng。
前几次是模棱两可,诗风还可以和他打打太极。
这一次……真的是避无可避了。
诗风看了一会儿莫逆,稍加酝酿,对他说:“我不会不管你。”
莫逆从她小`腹处起来,和她面对面,“到我死。”
诗风:“我会把你治好。”
莫逆盯着她的眼睛,“你愿意么。”
诗风郑重其事地点头,“我愿意。”
莫逆一把抱住她,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唇。
**
诗风一直处于头脑发热的冲动状态,西北的夜风都无法让她清醒。
或许因为提前给了自己放纵的理由,所以再也无法拒绝莫逆。
他们就像是火柴和磨砂纸,一旦相遇,就逃不开摩`擦和碰`撞。
比六年前那个夜晚时间久,比六年前美好,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颤`动,每一个毛孔都张开,接受风的洗礼。
她的四肢和大脑一样是热的,甚至热得发`烫。
……
凌晨两点半,诗风从chuáng上起来,披了一条毯子朝着阳台的方向走去。
路过的时候,她把莫逆的烟还有打火机一起拿走了。
激`qíng结束之后,人的内心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空`虚感,心qíng会很失落。
诗风坐到阳台的椅子上,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深吸一口。
黑暗中,红色的火光明明灭灭。
雪茄真的很好抽,比那些普通的卷烟舒服不止十倍。
浓郁却不腻味,甜里带着些苦。
诗风吐烟圈的速度很慢,烟雾慢慢地在她面前散开,她的头发凌乱不堪,眼眶微红,目光飘得很远。
诗风在阳台坐着抽了三根烟,然后回到了房间。
她向来不是矫qíng之人,只要给她时间,她可以想通一切问题。
莫逆睡得很熟,可以说,这是他被查出jīng神状态不正常之后第一次睡这么香。
嗯,没错的,诗风就是她的药。她一个人可以顶替所有的药。
**
翌日,西北的旅程才算刚刚开始。
兰州很多有名的地方诗风都去过了,而且她也没有去第二次的打算。
所以兰州就这么过去了。
下一站,是敦煌。诗风当年没有到过敦煌,因为她对艺术不感兴趣。
坐好几个小时火车去看壁画,她还没有那样的闲qíng逸致。
抵达敦煌时,天已经快黑了,因为是临时决定过这边,所以酒店都要自己找。
从火车站出来,诗风看到了一排不正规的小客栈。
她和莫逆说:“要不就在这里迁就一个晚上吧。明天我们再找其它地方。”
如果是一个人,诗风绝对不会选这种没有安全保障的地方,可她身边有个一米九的男人,安全肯定有保障。
莫逆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牌子,“哦。进。”
莫逆对吃住穿都没有讲究,只要有,条件怎么样都无所谓。
小旅馆虽然不正规,但还算gān净,房间里没有异味,chuáng单被套都是消过毒的。
唯一的不好就是隔音差了些,隔壁咳嗽婚姻打喷嚏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房间最让诗风满意的一点就是两张分开的单人chuáng。这样诗风就可以避免和莫逆睡一张chuáng的尴尬了。
“晚上想吃什么?”诗风征求莫逆的意见,“我看附近好多吃饭的地方。”
莫逆说:“随你。”
诗风:“那我下去买两个桶面,泡面迁就吧。”
莫逆:“听你的。”
诗风下楼,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两份桶面,两根火腿肠,还有两颗卤蛋。
她念大学的时候经常这样搭配着吃。买好东西,诗风拎着袋子回了房间。
她把桶面的包装撕开,把调料包洒进去。
莫逆坐在chuáng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诗风。
她认真做事的样子很xing`感,很迷人。
尤其是一些不经意做出的小动作,比那些矫揉造作的人美了不知多少倍。
房间里有热水壶,诗风很快就把面泡好了。
“可以吃了。”她回过头喊莫逆。
莫逆点点头,走到桌子前坐下来。
诗风把不辣的那桶推到莫逆面前,“这个是你的。”
莫逆看了一下她的,再看看自己的,他问:“为什么不一样。”
诗风把火腿肠递给他,“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所以给你买了不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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