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彻底抓包,他只有苦笑。“我以前对这个节日除了工作,只觉得烦人,你也不喜欢吧?”
“我以前不喜欢襄依老在这天抓狂。”
他笑。“你姊姊感qíng生活很jīng彩吗?”
“过头了。”
他收起笑容。“这影响了你对男人的感觉,对不对?”
她看着他半晌。“我们去吃饭吧。”
他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不知道她是否不愿回答,但能一起吃饭真好,也许qíng人节庆祝就这样开始了。
他以为她会带他去吴叔的相食馆,结果是他上次带她去的拉面店。老板跟他熟,看他的眼色自动安排包厢,拉上纸门。“这个地方对你很特别,对不对?”
她是怎么猜到的?牧洛亭立刻又想,是因为知道自己喜欢她,第一次带她吃饭,一定会挑最特别的地方?
她终于接受“他真的很喜欢她”这个事实了吗?“这是派克带玉姗来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她点头。
“他还在这里求婚成功。”牧洛亭又补充。
襄知微笑。“是好运的地方?”
他笑了。“我很需要各种助力。”
襄知看他许久,他开始坐立不安。她终于说:“你还没问过我,我到底是男是女。”
牧洛亭没想到她真的提这个。“我……把你当成女的,但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为什么要当成女的?”
“我也不知道。”牧洛亭搔着头,“其实比起第一次在派克屋看到你的女装打扮,我更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除了邋遢一点以外,简单俐落,比较适合你。”“那为什么要把我当成女的?”她不放松地问。
他被问倒了。为什么?难道他真的宁愿她是女的,因为自己只能喜欢异xing?心里有什么qiáng烈否决了这个意念。
“不,”他坚决摇头,“不是因为只能把你当成女的,只是比较方便这么想而已。我把你当成襄知,你就是你,即使你现在告诉我你是男人,或准备变xing,我的感觉也不会真的改变,我一样想跟你在一起。”
她的眼睛,比起孩子们的更为明亮。大概是因为岁月磨利了目光,历练开展了视野,她又有独特的心xing,dòng察到的,他也许永远也无法看见。那么她在看他的时候,看得清楚他的心吗?
“所以我永远不提也无所谓?以后luǒ裎相见,真的让你大吃一惊也没关系?”他心跳起来。有些话是男人听了怎样也无法不受影响的。他深吸口气。
“我只会受宠若惊,能跟你那么……亲近。”他终于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这样想好了。如果茱丽叶忽然变成男的,罗密欧就立刻变心,我们还会觉得他们是不能爱毋宁死的真爱吗?死都可以了,男的有什么关系?”
她笑起来。“这比喻很怪。”
他正色说道:“那……换种说法好了。我做过很多报导,都是报导已经发生过的事对不对?所以受访的人,都有很多的惋惜。有的是重大事故,遗属恸伤失去的亲友;有的是名人过世,大家追念他生前许多成就。就算是好事,譬如得奖或英雄救人的美事,我最常听到的是:‘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会对谁谁谁怎么样……’。这些年来我学到最真实的信念,也是我一生奉守的信念,就是把握住对我最重要的人和事,像没有明天一样全心看待,我真的想要那样去活。但是,我至今找到的,只是工作而已。除了家人,没有碰上我想那样对待的人,直到遇上了你。
“你觉得,这样难得的机遇,我还会计较任何事吗?我对你的感觉,是因为你说的话、做的事、你的想法、你的活法。你老了、丑了、哪天出车祸断腿了,难道我就该变心吗?如果真会这样,我们再怎么去预防也是枉然。爱qíng,我想我明白了,那是要实际去走才会出现的路。去走就会看到风景,就拉着那个人的手,去哪里都无所谓。跟我走好吗,小知?不然,带我去走?”
他不知道自己把她的手愈握愈紧,直到感觉手心出汗,才赶忙松了些,却仍不愿意放开。她若没有挣脱,他是绝对舍不得放开的。
“走走看吗?”她俊秀的眉蹙起,然后又缓缓舒开。“不用说爱qíng,走走看没问题。”
她真的这么说了?他想再问,又改变主意。只要能跟她同行,他不用说爱qíng也没问题。
牧洛亭吃了很饱、很满足的一餐。
***
杂志界一年一度的大奖之一发布了,NOW!毫无疑问地上榜。通常杂志再怎么红也没人会去注意到背后的美编和设计功臣,毕竟大作家在杂志上开专栏的太多,尤其有牧洛亭这个名总编打头阵。
不过NOW!的qíng人节封面画爆红,而襄知没有署名,最后作为团队的四名美工一起上榜。
不管襄知如何低调,社里知道她的人更多了,从“cha图小弟”到“天才少年”再到“bào龙终结者”等不同的绰号,当然最后一个绝不能当着某人的面讲。
今晚的颁奖晚宴,各家入围者都受邀出席,NOW!就占了十一名,相当风光。牧洛亭为了慰劳下属,特别请主办单位加了数张邀请函,让冬湘宜及房凌光等背后功臣都来分享光彩。
牧洛亭把这件事一直放在心上。襄知讨厌受人注目、八卦评论、或任何需要光鲜体面又规矩一堆的场合,但这奖项是对她的肯定,他私心希望她能看到众人佩服的目光,体会到大家对她的赞赏。
到“安心”帮完忙后,牧洛亭把襄知送到家门口,还不放心地叮嘱:“今天的晚宴很重要,一定不要放我鸽子,好吗?”
襄知沉默了半晌。“不知道要穿什么。”
他一顿。穿什么?随即明白她的难处。
她蹙着好看的眉头,自然红的唇不自觉嘟着,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苦恼的表qíng,他忍不住笑了。“不知道该怎样才能隐形?”
在颁奖晚宴这样金光闪闪的场合,邋遢随意的穿着恐怕只会让她更显眼,像穿着凉鞋短裤跑上人家奥斯卡颁奖台一样突兀。
她这次真的中招了!不打扮不行,即使男装上身,想必也会闪闪发光。看她眼光流转,他立刻明白了——她想变丑,变丑一点就没人想多看两眼了。
“总觉得你怎么变也不可能丑,不过很期待!”他笑说。
她瞥他一眼。每次跟她甜言蜜语,通常会有这种下场,但他就是想说。他还没练成惜言如金,倒是惜她如金练得透彻。
“我来帮你如何?”
她摇头。他忍住笑,当然不成,他一定舍不得下重手,帮也是白帮。但她知道这点而拒绝,表示知道他疼惜她,他很高兴。
“可是,社里的人都知道你的长相啊!弄得太丑大家会认不出来,弄个伤症大家会同qíng追问,弄成倦容大家会以为我害你加班——”他故意打住。
这次她的大白眼配上微微泛红的粉颊,原来淡定如她,还是会有害羞的时候?他大乐,心评评跳,俊容上笑出傻气,自己不知道有多迷人,只见她又瞧他一眼。
“该变装的不是我。”襄知嘀咕。
他眨眼,又傻了,她是在……甜言蜜语吗?他的笑被定格,心差点跳出口。听到她的甜言蜜语了!惜言如金的人所给的比婚钻还宝贵的礼物,他呆在那里,在心里重播一遍又一遍。
“进去了。”她红颊染上淡笑,美得让他窒息。
他讷讷说:“那……晚上见?”
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都能轻易夺取他的呼吸吧。
牧洛亭很想去接襄知,但他知道他俩一起出现在颁奖晚会绝对不合适。他再次诅咒这个讲究“合适”的社会,绑手绑脚,半点都不自由。
“小知,又多了一个给你的专题。”他喃道,不禁要微笑,“怎么穿出自己!”在她笔下,不晓得又会是怎样的惊天动地。有人就是活得比较大胆、jīng彩,他觉得只要跟她在一起,世界看起来就是不一样。
他特意挑了件正式一点的西装,晚澧服的剪裁不流于古板,有种混合古典与新cháo的特殊风格。近来他的审美观受到襄知影响-趋于亲和低调,但私心希望
自己在襄知眼中如同在别人口中那样帅气,同时也想为她站台。
他在全身镜前端视自己。他人口中所谓的帅哥,他开始觉得纳闷。与襄知那样特意淡出却又紧紧抓住他眼球的美相比,他半分不觉得自己特别。
美是什么?又有什么意义?他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襄知变装,一定有她的理由,他真的很想知道。
如果要跟她站在一起,不是只在工作上,而是生活中时刻相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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