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皇后咬了咬下唇,“红颜祸水,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女人——”
“够了!儿臣当这个太子已经够窝囊了,不过是个看上眼的低贱丫头也要不得吗?”他斯文的脸透出一丝森冷,“儿臣可以不动她,不过,母后最好快快想如何利用七弟的手除掉十三弟,或是让父皇早早退位,不然,儿臣无法保证可以再继续伪装成一个温文儒雅的懦弱太子。”
吴皇后脸色悚地一变,看着他黑眸里骇人的冷光,竟惊惧无言。
没多久,定北王府的每一个奴仆都发现穆敬禾又恢复成竹南萱尚未入府前那个冷漠寡言的样子,不,也许更冰冷、更让人惊惧。
就连竹南萱也不敢再混水摸鱼,就怕摸到一只大白鲨,虽然,她感觉到他身上发生了某些让他很不快的事,可是她智慧有限,怎么想也想不到是什么事。
她也曾不怕死的问过他发生什么事,他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那双黑眸里只有冷酷,没有其它。
为什么他会突然改变这么多?他曾经大笑、曾经吻了她……天啊,她疲倦的闭上眼眸,双手揉揉发疼的太阳xué,这事儿看来一整个很复杂,偏偏她脑袋打结,不知该怎么办。
此刻的她正站在书房门口,若是以往她应该躲到他房里小睡的,可如今她睡不着。
她吐口长气,再睁开眼,往窗外望进去,穆敬禾仍独坐在书房一隅,他看来更瘦了,最近他一天几乎只吃一餐,是想当神仙吗?
☆、第26页
寂静无声的书房内,即使窗户对开、空气流通,连璀亮的阳光也不请自入,但室内的氛围仍是冷飕飕的。
穆敬禾像是将自己锁在一座无形的冰山中,浑身散发着冷硬的气息,深刻的五官更只有冷漠,他一页一页的翻看桌上的兵书,一字一字的阅读,但脑海里不曾进入一字一句,而是想着那天在街上的血腥杀戮,想到顾总管自尽时的诅咒。
其实,秦王那一家子他是留了活路的,老弱妇孺该是被指引向另一条没有放置大小毒蛇的后门,但母后的人突然现身,堵住去路,将那些老弱妇孺赶至毒蛇流窜的区域,还将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他为此还曾前去质问母后,母后只回他一句:斩糙不除根,chūn风chuī又生!
他不怪母后,此次就证明了,那些虎口余生的人的确不要命的回头刺杀他,只是百姓们那敌视、鄙视的目光……
他双手倏地握拳,怒火在胸口熊熊烧灼着,他们凭什么那样看他?不,该说若没有发生意图谋反这件事,让他成了无牙老虎,他们何来的胆子敢以这样的眼神看他?
他们懂什么?他只想保护他在乎的家人有什么错?在皇宫里,不够qiáng悍就只有被犠牲的分,他亲眼看过三皇兄被刑求,他神qíng扭曲,浑身染血,ròu体被凌迟般的一一削落,那痛苦嘶叫的求饶声,午夜梦回时仍会在他脑中出现,三皇兄犯了何罪?没有,那只是几个争权的兄弟共谋陷害,指他有谋反夺位之举。
真相不明,但谁也不敢多嘴,就怕自己成为他们下一个陷害的人,而子嗣众多的父皇眼里除了十三弟外谁也看不见,至于他,那些兄弟不敢来招惹,他也不会去多管闲事,想要在皇室中活命,就只能让自己qiáng大……
黑眸转为深幽,脑中浮现竹南萱在他怀里频频发抖,还有她眼里的抗拒——
她不想当他的女人!她的眼神传递的讯息是那么明显。
他早已是众人眼中的大坏蛋,根本不必在乎她的qíng绪,但该死的他却在乎极了!他有悲哀到必须qiáng迫一个女人成为他的人吗?
蓦地,书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jiāo谈声,打断他的思绪。
他看向窗外,就见到何雨妍主仆跟郭总管、康远、竹南萱温柔询问他是否安好。
老天爷在惩罚他是吗?他要的女人只想闪得远远的,他不要的却偏偏纠缠不清!
郭总管面带为难的回答何雨妍,“爷还行,只是心qíng不好,何小姐是不是下回再——”
何雨妍忍住心中不耐,挤出笑容,“事发至今我已来过几回,但王爷都以很多事要处理婉拒见面,可我真的担心,一定要见王爷一面——”
“你见到了。”
穆敬禾冷酷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齐齐看过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步出书房,“本王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为了何小姐的人身安全,还是少过来吧。”
何雨妍怔怔的看着他,那张俊颜上的冷漠令她心寒,在人人唾弃他的时候,只有她不顾一切的过来关切,他却如此待她。
美眸泫然yù泣,她难过的转身就跑,随侍的丫鬟、小厮也急急的追上前去。
穆敬禾谁也没瞧,转身再度回到书房内。
竹南萱与郭总管相视无言,康远低头轻叹。
竹南萱又看看何雨妍跑离的身影,说来她也算有心,胆识也比她这只小米虫大,天天来府里,偏偏落花有意,流水无qíng。但自己又是怎么了?见主子如此孤立自己,她怎么心也痛痛的呢?
人生头一回,穆敬禾陷于孤立无援的地步。
那一日,他的母后要皇兄先离开厅堂私下对话,竟是要他咽下自尊与何雨妍jiāo好,最好是能生米煮成熟饭,让她怀上身孕。
有夫妻之实,从她口中套话更容易,也能及早得知何大庆查到的证据是福还是祸,就算全是被诬陷的伪证,也能及早做准备回击。
再者,何雨妍成了他的女人,肚子里可能还有他的娃儿,何大庆就算查到任何不利于他的证据,也得想法子抽掉。
想到这里,穆敬禾冷笑一声,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窝囊的时候。
尽管母后要他能屈能伸,说这一切是为大局着想,是保全他们三人最好的方法,但他着实无法答应母后,因此那天两人算是不欢而散,他也没送母后及皇兄离开。
“十三皇子离京数月了,他四处游山玩水,不忘派人买些民间的可笑玩意儿或新鲜吃食以快马送进皇宫,你父皇龙心大悦,相比之下,母后只要想到你现在的困境,就悲愤难抑。”
这是母后要离开时说的话,她语气里尽是悲愤、尽是不舍。
十三弟!他在心里怒吼,该死的你竟让我深陷水深火热,肯定很得意吧!
“砰”地一声,他发泄似的用力拍向桌面,桌面立即出现凹陷的掌痕。
阳光灿烂的书房外头,原本也陷入自我思绪的竹南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吓醒,她立即从半开的雕纹花窗望进去,完了!主子头上有一团乌云笼罩,好像还在打雷闪电。
她沮丧极了,搞不懂为何出去一趟会变成这样?
她知道那些百姓的反应不好,也能猜到她的眼神肯定欠佳,但她只是被吓到了,那是被眼神霸凌下所做出的直觉反应嘛!
但最可悲的还是穆敬禾,天子脚下发生的血腥混战,刺客大刺刺的要杀皇子,可是当皇帝的爹连派个小太监过来关切也没有,京城的府衙也只来了一个大人,说是因为所有刺客都让主子的人杀光了,无从查案,也只能这么算了。
唉,人在失势时什么嘴脸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血淋淋的官场现形记啊。
而她呢?她这只小米虫也现形了,但不是虫,而是一只嗡嗡嗡的小蜜蜂。
☆、第27页
过去她只想当吃货,不过自从事发后,为了让胃口日益缩减的他能多吃一点,她天天上街采买食材、酱料,当那些店家为难不卖时,她还厚颜无耻的千拜托、再拜托,甚至忍不住替他说话——
“我的表姑姑是府里的秦嬷嬷,她说了,很多事不是我家爷做的,流言多是加油添醋,那一天你们也看到了,是那些黑衣人主动来招惹我家主子的。”
“定北王嚣张跋扈,手握重兵,妄图谋逆犯上!”有人这么说。
“胡说八道,我家爷是冷漠了点、寡言了些,但他要真嚣张跋扈,能率兵打赢那么多战争?真要谋反,他的军队那么厉害,直接攻进皇宫就成事了,何必这么乖的闷在王府三个多月,静候调查?”她连珠pào回应。
“可他满手血腥,听说三皇子一家数十口也是遭他陷害,皇帝一怒抄家灭门的!”又有人这么说。
“你是哪只眼睛看到,又听哪个人说的?你一定是个笨蛋,因为谣言止于智者!”她气呼呼的开骂。
世人对穆敬禾的诋毁、唾骂实在不少,而她也口沫横飞的驳斥回去,值得额手称庆的是,不少人已开始思考她的话,尤其是这句——
“一个不怕死、率兵去打仗的皇子,他都愿意去保家卫国,而非养尊处优的留在京城里享乐,到底是能罪大恶极到什么程度?”
竹南萱想到这里,心里略微欣慰了些,但目光再落到书房内面无表qíng的主子,她心里又跟着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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