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云忽地夺下我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扔,动作行云流水,实在不符合她平时塑造出来的柔弱形象。
不过她这一扔我倒也明白了几分,敢qíng这府上的规矩是个奇妙的规矩,当人家送花籽给你邀请你在后花园种花时,其实就是在表达万万不可在后花园种花的意思,这种表达方式委实百转千回得很,而我竟也能明白过来,我实乃一朵解语花哪。
我想着这几天也整得她凄惨戚戚的,便大度道:“既然表小姐不高兴我种花,我不种就是了,宝儿,我们找别的乐子去罢。”
萧子云在我转身前扣住我的手,我回头望她,她狐媚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我觉得奇怪,她这么一个温婉贤淑的良家妇女,凑近了看居然有这么狐媚的一双眼睛,且那扣住我手的力道,可不该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所该有的。
我好奇道:“表小姐习过武?”
“你想去找表哥告状?”她收紧了手,捏得我想叫娘,便使力挣了两下,没挣开。
我疼得皱眉,道:“告什子状?你力气很大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家宝儿力气也很大。”
宝儿忽地一个劲儿冲上来,啪一下拍开萧子云的手,叫道:“小姐的手受过伤,你不要捏她!”
这么多年来,真没白疼你。
我看着萧子云白玉般的手臂慢慢浮上殷红,心下又为宝儿不可一世的力气感叹了一番。但场面话还是要讲的,我责怪地剜了宝儿一眼道:“不得无理,快给表小姐赔不是。”
宝儿了然道:“对不住,还请表小姐责罚。”
萧子云并不领我们的qíng,一个劲儿的责问我:“你是否想去找表哥告状?”
这种莫名的执着让我一阵悚然,连摆手道:“并没有。”
我会这么讲一是我实在觉得这萧子云脑筋似乎有点扭曲,二是我心下清楚得很,即使我真的去找范天涵告状,也不一定就能捞到什么好处。
她忒诡异地看着我,我忒真诚地看回她,最后她缓缓离开。
我吁了口气,娘的,那眼神儿也太恐怖了,再看多我一会儿我都想叫她姑奶奶了。
她那眼神让我想起六姨娘养的那只颠猫,每回它露出这样的眼神,隔夜柴房里就会出现无数老鼠的尸体,有的没了头,有的没了腿,有的肠穿肚烂……残忍到令人发指。
宝儿似乎也与我同感,她抖着肥嘟嘟的小手,道:“小姐,她、她真真叫人胆寒。”
我拍拍她的背安抚道:“我也有同感,她指不定还食人,宝儿,你如此皮薄ròu多的模样,清蒸后撒把姜丝,定是人间美味。”
“小姐!”宝儿跺脚。
约莫用完午膳,我正与宝儿在房里闲磕牙,听她讲萧子云走起路来小蛮腰扭呀扭的,于是下人们私底下都叫她蛇妖。
范天涵推门进来的时候我笑得正欢快,见着他,一个惊吓,被口水噎着了。
这位范大人我已三四日没见着了,听闻是随宰相老爷视察民qíng去了,于是乎我前几天整萧子云整得相当顺风顺水,毫无障碍可言。
他倒了杯茶递到我手中,顺便替我挡开宝儿拍着我的手,相对于宝儿把我往死里拍的力道,他拍得轻柔得很,恍惚间我突然觉得他居然像足了我年幼时哄我入睡的娘。
如此看来,要么我呛糊涂了,要么他男子气概不足。
待我平静下来,他道:“你过门多少日子了?”
我脱口道:“不多不少,八日。”
范天涵兴味道:“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我沉默不语,这度日如年的,能不清楚麽?
他又道:“我明日与你回趟娘家罢?”
我不解道:“为何要回娘家?你yù休了我麽?”
他叹息道:“你听起来倒很是雀跃?”
我伸手抚平脸上的笑痕,正色道:“误会误会,我心下凄婉得很。”
他搬把椅子坐下,侧着头与我说话:“清浅,明儿我们是回去省亲,你好好想想你爹和姨娘们平日里喜好些什么,好让李总管打点打点。”
这简单得很的问题竟使得我一时不知如何启齿,我有九个姨娘,我常常混淆她们各自的喜好,至于我爹,他的喜好我倒是清楚得很——女人。
范天涵轻轻拉我垂在肩上的发辫,道:“这你也好卖关子?”
我夺回我的发辫,天地良心,我哪是在卖关子?
最终是宝儿替我解的围,她道:“老爷好美食,夫人们好金饰玉饰等女人家的东西。”
我失望地朝宝儿瞟了一瞟,我爹好美食?我当了他十八年的女儿,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说。谁都知道王赖子年少时吃惯了糟糠之食,富贵后落下个毛病,太矜贵的食物吃不得,吃多少呕多少。
宝儿被我一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忙道:“呃,是小姐好美食,老爷好、好色、色彩缤纷之物。”
她这番话的逗点逗得我乐不可支,捂着肚子笑个没完,最终范天涵不得不点了我的xué以阻止我把肠子笑到打结。
傍晚时分李总管送来一堆礼物让我过目,从鱼翅燕窝到金银珠宝,应有尽有。在这之前我一直怀疑范天涵娶我是觊觎我的嫁妆,再加上状元府小得可以,所以我一度觉得我得学会当个勤俭持家的贤妻良母,以免成为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典范,想来是我多虑了。
晚膳时范天涵与萧子云皆没出席,我gān脆就招呼宝儿一起坐下来吃,宝儿最近日子过得挺是坎坷的,由于状元府里规定下人不能与主子同起同坐,故她不能与我同桌吃饭,这常常就意味着她不能吃掉我的一半饭,也就意味着她常常吃不饱。
吃到一半,范天涵又忽地现身了,这次轮到把宝儿噎得死去活来。
我拍着宝儿的背,对范天涵抱怨道:“你这神出鬼没的毛病改改罢。”
宝儿手忙脚乱地要起身让位,我硬是按下她道:“坐着坐着,你瞧瞧你,都瘦成付什么模样了,还不好好坐着吃饭。”
语毕,我望着宝儿的油头大耳一阵心虚,忙掉转视线望着范天涵,道:“你要一起用膳吗?”
范天涵的神qíng似乎还在揣摩着宝儿究竟哪里瘦了,闻言便随口道:“我喝口汤便好。”
我端着一个空碗要给他舀汤,他却伸过手来端起我搁在手边的汤碗,喝了两口便皱眉道:“这汤不合我口味,不用盛了。”
我听而不闻地舀了一碗汤,挪开他刚刚喝过的碗搁在一边,端着新舀的汤喝。
他怔了一怔,脸上一阵难看,忽地凑上来,吸了一吸我的嘴。
这这这……
我神游太虚回来,眼前只剩了宝儿捂着嘴嗤嗤地笑,我下意识地抿了抿嘴道:“宝、宝儿,他……”
宝儿促狭道:“姑爷等不到你回神便被李总管请走了。你多喝点汤罢,尤其是舀好了的,莫要làng费。”
作者有话要说:两万多字就亲亲了,会不会快了点呢?
其实范大人就是小气,他被嫌弃得不慡,想,老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又没病,你凭啥嫌弃老子,凭啥嫌弃老子的口水!凭啥凭啥!看老子舔死你!(变态的乾乾~~~)
意外
这民间有传言人若愁过了头,便会一夜之间白头,但若是说有人一夜之间转了xing子,那该是让鬼上了身罢?范天涵今儿一早就极似鬼上身,整个人换了个脾xing。
他早早地差人来唤我准备启程回娘家省亲。我与宝儿着实手忙脚乱了一番后出的门,而范天涵早已等在大门,他立于状元府门口的两只石狮子中间,硬生生比狮子俊上百倍。
我笑着迎上去,道:“昨夜睡得可好?”
这是再寻常不过的问候语了,他闻言却脸上一红,气急败坏道:“上车。”
这会儿我才发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我刚想与他协商协商我不爱坐马车的习惯,但见他脸色不愈,只得作罢。
这马儿也不知道吃得是什么仙糙,跑起来腾云驾雾的,颠得我胃里翻翻滚滚,特想呕。我挣扎地坐了一会儿,最终挪向坐在马车另一边的范天涵,道:“这状元府与我家离得并不十分远,充其量也就半柱香的脚程,不如我们走走罢,qiáng身健体。”
他冷冷瞥我一眼,挪得离我远些才道:“你想下去便自己下去罢。”
我被冻得莫名,摸摸鼻子起身想坐回原先的位置,岂料这吃了仙糙的马儿一个发瘟,来了一招神龙摆尾,把我从车厢内的这头甩到那头,直愣愣甩入范天涵的怀中。
范天涵先是抱住我,后忽地把我扯开丢下,活像我身上染了什么会传染的毒似的。
我哑然,他这付被调戏了的惊弓之鸟之态从何而来?若我没记错,昨儿被轻薄了的该是不才在下罢?为何反而是他像足了个失贞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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