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浅,且行且恋_赵乾乾【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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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虽无多少婚姻经验,倒也晓得夫妻之间偶尔心血来cháo亲个一口两口实乃人之常qíng,故我本是淡定得很,但被他这么一别扭,也隐隐觉得似有哪里不对。

  我揉着臀默默地移到车厢角落,刚坐下又是一个颠簸,实在想呕得紧,只得又开口道:“这马车我坐着着实不适,让我下去罢。”

  他一脸不耐:“你是有多娇气?要下去便从窗户跳下去罢。”

  我这人最最受不得人激,他话语才刚落我就撩开帘子纵身跳了出去,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地上,所以说人平时还是要学一技防身的,这从师傅那儿偷学来的落雁式虽不足以让我从屋顶上翻下来,但翻个马车还是绰绰有余的。

  车夫长长地吁了一声后,那匹疯马便停了下来,帘子被撩开后宝儿的头探了出来,揉着眼儿问:“小姐,你怎么下去了?快上来呀。”

  这位福比天高的宝儿祖奶奶一上车就开始瞌睡,连期间我与范天涵在马车中滚了一滚都没把她滚醒。

  范大人的头也在车窗出现,这会儿他脸上已无甚表qíng,语气凉凉:“让她去,我倒要看看她有多拧。”

  听听,这是人讲的话麽?

  我独自在路上踱着步子,踢着石子,马车在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宝儿趴在车窗上鬼吼鬼叫,也不下来陪陪小姐,这颗球。

  今儿天气很是不错,云淡淡,风倦倦,是个放纸鸢的好天气。

  就是这身后的马车跟着叫人心烦,马车里面供着的那个黑面神就叫人更心烦了。我走着走着gān脆拐进一条马车进不得的小巷子。

  从前,有个人跟我讲过,这京城内的道路七拐八拐,总是能让人出乎意料的。而我眼前这人确确是挺出人意料的。

  我抖着嗓子道:“大、大师兄,你这姹紫嫣红开遍的,怎么回事?”

  大师兄抚了抚脸上的伤,道:“我与师傅在你成亲那夜遭人暗算,师傅受了内伤,在隐蔽处修养着。我在状元府外守了好几日才守得你出来,快与我去见师傅罢。”

  我不以为然地打量他,这离我成亲都十日八日的了,再怎么着他的脸上的颜色也不该如此璀璨,我凑上去拿手指揩了揩他的脸,这易容技术,够鬼斧神工的。

  大师兄被拆穿后一阵恼怒,一颗围棋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袖中she出,打中我的某个xué道,原谅我,我总是记不住xué道的名号。遥想当年,我跟着师傅学点xué的功夫,一个月下来我也只知道有个叫眉心xué和有个叫太阳xué,师傅最终只能安慰我道,至少你记住的是最致命的xué道,若实在被bī急了就只管攻击它便是了。我一直很是艳羡师傅安排与大师兄的兵器——围棋子,即高雅又好携带,居家旅行两相宜。不像他安排与我的兵器——绣花针,置于袖中我得时时提防莫扎了自己,置于别处我又常常寻它不着,难为死我了。

  我直挺挺地立在那,维持着手举于面前、一脚微悬于空中的姿势。我本想破口大骂,发现这挨千刀的崽子连我哑xué都点了。

  大师兄现出哀伤的模样,道:“浅儿,你好生听我讲便是。”

  我翻翻唯一能动的眼皮,娘的,我都这样了,还能不听麽?

  他清咳了一声,深深望着我。若我没会错意,他望着我的眸光是漾着盈盈qíng意的,我心下一紧,这朵桃花未免也误了花期太久罢?别的枝桠都结上桃子了,这会儿又何苦开来贻笑大方?

  果不然他劈头就是开门见山的一句话:“浅儿,我爱你。”

  闻言我忒想哆嗦一下,无奈被点了xué,只得转转眼珠子以表达内心的澎湃。

  他续道:“我、我知道你还在恼我,否则你不会嫁与那种纨绔子弟的,他并不是个好人。以前种种权当我对你不住,我们、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起从头来过,好不好?”

  我又转了转眼珠,心底是呼喊着不好的,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理解的,总之他就一直絮絮叨叨着:“浅儿,你不是最喜欢闯dàng江湖、làng迹天涯麽?我们就去天涯海角,一起、一起携手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若是你倦了江湖之事,我们便到山里,辟一块地,白日里你织布,我耕田,夜晚一起到屋顶看星星……”

  我从来就没觉察到大师兄是这么多话的人,比说书先生还滔滔不竭,眼看他已沉醉在自己编织的美好未来中,我yù哭无泪地抬眼望苍天,我这茕茕孑立的姿势委实不适宜听人家展望现在,畅想未来。

  泪眼中,我看到了坐于墙头的范天涵,他一手支着脑袋,灼灼的阳光下,我看不真切他的表qíng,也无从判断他究竟听了多少去。

  此时我也顾不了刚与他闹了别扭,拼命给他使眼神儿,示意他来拯救我,但他就是不为所动,维持着那个姿势在墙头坐着。

  娘亲的,坐死你也等不到红杏出墙来。

  大师兄来回把太阳月亮星星白云晚霞等所有自然现象都畅想了一遍,才猛地发现我还郁郁地单脚立于他面前,他道一声“浅儿你跟我走罢。”便弹出一颗棋子,我身子一个放松,软软麻麻地就往地上瘫。大师兄一个箭步冲向我,我却莫妙地被一股力量往后扯,跌入一个怀抱。

  我侧头望范天涵,这不是在墙头上坐得挺舒适的么?又是何时窜到我身后的?

  范天涵语气不快:“段大侠难道不知清浅已嫁与我,她生是我范家人,死是范家魂。”

  啧,这话委实不吉利了点。

  但我现在也没力气与他计较,于是我任自己软软地倚在他怀中,练武的男子,肌ròu喷张的,倚起来不软不硬的,将将好的舒适。

  大师兄一个棋子she过来,道:“范天涵,你放下浅儿。”

  范天涵搂着我,微微偏身躲过,冷冷道:“段展修,我奉劝你最好是称呼她范夫人。”

  我心下甚是欣喜,这十天半月前我还是王赖子府上那个待字闺中待许久的千金,一转眼的我倒成为炙手可热的香馍馍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也莫过如此。

  我还没来得及追究他们何时熟悉到可以互称对方名讳的地步,他们就先bī着我做抉择了。

  大师兄望着我道:“浅儿,告诉他你愿意跟着谁?”

  他眼神脉脉,望得我一阵鼻酸。遥想当年,我在为他茶不思饭不想,瘦得跟纸片儿似的还动不动迎风洒泪时,他尚在一旁劝我江湖儿女不应胡思乱想qíng啊爱啊这种误人的东西。如今我早已心冷,他却来做出一付qíng深似海的模样,造化弄人都不带他这么弄人的。

  许是我太久没出声,范天涵揽着我的手紧了一紧。我抬头对上他的眼,两眼相jiāo,暮霭沉沉楚天阔,天雷勾动地火。

  大师兄忽地又一颗棋子飞过来,范天涵正待要挡,我脑子也不知是否被刚刚的马车颠坏了去,伸手也yù去挡,于是我的手打开了范天涵的手,棋子便直冲冲打向我的眉心xué。

  我在失去意识前一直在想,我该是要死掉了罢,师傅说了,眉心xué是最致命的xué道之一,大师兄的棋子功我是从来不怀疑的。我若是这么死了,明儿大街小巷大概就会开始流传:王赖子的女儿不守妇道,新婚还与qíng夫幽会,被丈夫抓个现行,因此羞愧不已而自我了断……然后时日久了后,坊间就会流传出更耸动的版本,王赖子的女儿水xing杨花,一双玉臂千人枕,某次一夜驭数夫后,纵yù过度虚脱死于归家的途中,她那宅心仁厚的丈夫总算是解脱了,善哉善哉。

  作者有话要说:范老大一开始为什么闹别扭呢?据我猜测,他亲了王清浅一口后,回去十分懊恼,觉得自己像个登徒子。而晚上睡觉时,又好死不死地做了和王清浅的chūn 梦,要知道,古人是很清纯的,他做了chūn 梦后还被清浅还死不死地问了句昨夜睡得好么,于是心虚了害羞了,恼羞成怒了。

  以上是乾乾版本的猜测,欢迎其他版本。

  省亲(上)

  我觉得眉心隐隐地疼。

  我觉得睁开眼想必就可以看见天庭了,哪知道一睁开眼就见到宝儿这尊地狱使者,罢了,我接着在人世间受苦受难便是了。

  宝儿泪眼汪汪道:“小姐,呜呜……你没死,你一直讲若是遇到坏人就攻击他的眉心xué和太阳xué,刚刚姑爷抱着你的时候,你的眉心好红好红,我以为你会死,我呜呜……呜呜姑爷……好生气……呜呜……”

  我觉得宝儿好吵,吵得我头痛yù裂。

  “宝儿,下去罢,让清浅好好歇着。”

  寻声望去,我发现范天涵也在房内,他坐在凳子上,手上还端着一杯茶,正慢悠悠地喝着。

  我觉得他没良心,我都从鬼门关绕了一圈,他还有心思品茶。

  我还觉得衰。我这活了十八载,卧病的次数屈指可数,认识范天涵以后,就愣是得多数两个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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