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地望着我,竟是满满qíng意的样子。
我咽了咽口水,道:“白然,我乃有妇之夫。”
他半响不出声,最后苍凉一笑,道:“我已说过,我并不会在乎世俗之人。”
我惊到合不拢嘴。
他嘴角一直噙着一丝微笑,微笑慢慢加深,最后咧嘴大笑起来:“哈哈,浅儿,你以为……哈哈,我对你……哈哈……”
他笑到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我揉一揉额角,甚是无奈。
待到他笑声渐歇了下来,我又道:“白然,那你究竟招安不招安?”
他直起身子,正要开口,又嗤一声笑了起来:“我招我招……哈哈不行……哈哈,浅儿……我一见你的脸就……哈哈……就想笑……哈哈哈哈。”
我端起空碗,捏着拳头自顾离开了。
我经过庭院的时候被小五儿叫住,他狐疑道:“夫人,你为何从那个登徒làng子房中走出来?”
我知道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定是认为只要与白然讲过话的女子便会贞节不保。
我安抚他道:“我去送药给他,顺道劝他招安。”
小五儿一脸不屑:“他不就一yín贼,朝廷又不是开jì院的,招揽甚恩客!”
我闻言脑海中开始勾勒场景:珠帘摇摇,丝帐飘飘,满朝文武个个妩媚娇俏。白然左搂宰相右搂尚书,腿上坐一个皇帝,颈上勾一个皇子,而太监大臣们在庭中互相追逐着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又有角落里不知何人时时传来声声嘤咛……哇!多么繁荣的景象。
小五儿这孩子不愧是说书人之后,讲话甚有场面感。
小五儿手在我面前挥舞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来,咳一声解释道:“除了引诱良家妇女,白然自然另有其可取之处。”
小五儿撇嘴道:“有甚可取之处,我就不明白了,他都已经是我们阶下囚了,为甚将军和夫人对他如此礼遇,若是我,一刀解决了就是,何必跟他废话。”
唉,这孩子没见过世面,目光浅薄。
我摇头道:“小五儿,白然是百年不遇的人才,适才我去找他,他仅仅凭脚步声和气息便能判定来人是我,此等高深功夫若无数十年的内功修炼是无法达到的,而他年方二十。”
小五儿露出鄙夷的神qíng,嗤一声道:“听个鸟声,他知道你一定会去找他的,所以门一被推开他就叫唤浅儿,我适才端饭去给他时,他就背对着我唤浅儿,还有之前姜大夫端药去给他时他也是背对着就唤浅儿。”
我缓缓地望向白然居住的方向,脑子里浮现他捂着肚子笑的模样,恨得咬牙切齿,于是沉吟了一下,开始想象他被满朝文武压在身下的模样,汗津津的小脸,摇着螓首大叫我不要我不要。皇帝老儿一把扯住他的头发,□道,你不要也得要;皇子舔舔他的脸颊道,白哥哥,我仰慕你甚久,今日我要我要我就是要;尚书大人枯枝般的老手抚着他白嫩的脸颊道,美人儿莫要怕,尝过了你就知道个中滋味,以后还缠着我们要……白然闻言潸然泪下,摇动着小蛮腰道,那你们要温柔哟……
哇哈哈,算是扯平了罢。我觉得我为人甚是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啊~~~QQ被盗???
气死了……
动身
既然白然已答应招安,范天涵便开始着手准备归去的事宜,每日忙得不可开jiāo,一付日理万机的样子。为人妇者,也就是我,被冷落了许久,万分不满,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若是今日不陪我一起去逛集市买手信,我便抽了他的筋。
于是,在这个秋高气慡,鸟儿枝头喳喳叫的美好时光里,我用我的温柔婉约与qíng意绵绵qiáng迫了范天涵一起去街上晃dàng。
不过我千算万算算漏了一回事,便是边疆连年征战,百姓早已不堪其扰,生意都很懒得做。于是即使是将军和将军夫人的身份,我们还是连续因我讨价还价而被赶出店门。当第三回被赶出来后,范天涵长叹一声道:“你爹好歹算是家财万贯,你嫁的人也不算是一贫如洗,有必要如此锱铢必较麽?”
我回道:“旅行的意义不在于目的地,而在于途中的风景,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我还价的目的不在于买,而在于辩。”
范天涵笑道:“既然如此,我们空手而归也无所谓?”
我被问倒了,当然有所谓,没带手信回去给宝儿,她非哭闹三天三夜不可。
范天涵手指戳一戳我脑袋,道:“如何,在乎山水之间的夫人,我们能回去了麽?”
我剜他一眼:“不能。”
他笑问:“为甚?”
我言:“此举涉及佛教道教乃及儒教,以你的智慧与资质,很难跟你解释。”
他大笑不止,引来不少侧目,我很是嫌弃地走开了。
我在集市尾找到一摊很好吃的羊ròu串,一口气买了二十来串,分了两串给范天涵,然后自顾蹲在路旁吃羊ròu串。
我觉得我蹲着吃羊ròu串时,散发着江湖人士特有的不羁气质。范天涵言他亦觉得我有江湖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丐帮的。
坦白讲,范天涵此人还是比较不拘小节的,我这种蹲着路旁吃羊ròu串的行为若被我爹见着了,非与我断绝父女关系不可,但范天涵却很坦然地也蹲了下来吃羊ròu串,顺手还多抄了我两串,顺手牵羊呀顺手牵羊。
礼节这种东西很奇妙,我不能归去时给大家散银票说大家爱买甚买甚,我得在这里买好了,千里迢迢带着它们一路吸收日月jīng华回去,然后bī着他们扮出欢喜得不得了的样子。
遂,我还是买了手信,其实这里的东西京城内都有,而且京城的价格还公道些。这里的老百姓见惯杀戮,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金钱更是置之度外之外,是故他们卖东西只讲心qíng不讲公道,导致这里的东西价格比白然乱搞的男女关系还紊乱。像方才,我先是买了一支簪子给宝儿,后愈看愈觉得jīng致,便又倒回来买一模一样的九支簪子给姨娘们,发现一支要四文钱,九支共要五十文钱,我掰着手指算了半响,百思不得其解。
由于他们别出心裁的价格,我一路逛来心力jiāo瘁,几度想要放弃。幸得范天涵一路支持鼓励,我方挺了过来,事实证明,女人一生,寻得一良人便足以。
******
回到府中,姜溱看中我买的簪子,一双水盈盈的大眼望得我恨不得把心肝挖出来给她,但我还没来得及将簪子送给她,一旁的萧副将就拔腿往外奔,边奔边嚷着我这就去给你买。
我望着萧副将绝尘而去的背影,小声问范天涵道:“以她的姿色,多少人愿意生死相许,而如此绝色愿意为你做妾你为甚不要?”
他望望挥着小手帕的姜溱,再望望我,耸耸肩道:“大概是鬼迷心窍。”
我亦是如此觉得。
后来萧副将买了簪子回来,言其花了一文钱买了两支。我yù拖刀出去斩了那老板,被范天涵摁住了。
不知不觉我已离家三月有余,来时仅带了一个小包袱,今东西愈添愈多,收拾起来竟也没完没了,好几次睡到半夜忽地想起有东西没收拾,又跳起来收拾,一惊一乍地把范天涵搅得差点休妻。
如此折腾了半个月,今日总算是要动身归去。这边疆的老百姓一听军队要走,自发组织了人马yù夹道欢送,于是大清早的将军府门口就人声鼎沸,不明真相的还以为将军府聚赌。
这次归去,随行的除了范天涵挑出来的兵外,还有白然、萧副将、姜溱、小五儿、一只公jī和一只母jī,公jī和母jī是姜溱坚持要带的,她言一路上公jī和母jī□,可以生孩子给我们吃。我觉得她为人甚凶残,但我愿意吃炒jī蛋。
大伙在庭院里等姗姗来迟的白然,公jī和母jī吵得不可开jiāo,小五儿蹲在jī笼前发愣,小八儿在远处含泪张望。
我拍拍小五儿的肩,道:“你从这公jī和母jī的互动中瞧到了甚人生哲理?”
他摇摇头道:“无。”
我蹲下去,深深地望着他的眼道:“你再好好瞧瞧,想想爱qíng什么的。”
所有人齐齐望向笼子两只jī。
它们一会儿在笼子里血海深仇般地互相追啄个不停,一会儿又qíng深似海般地耳鬓厮磨个不停,真是一对抽风的jī。
小五儿沉思半响后才深深叹一声道:“这是一对欢喜冤家,即使彼此可能犯过错,无法原谅,吵吵闹闹,他们还是愿意在一个笼子里待着,不能没有彼此,它们有爱,是吧?”
我郑重地点头,道:“是。”
天地良心,是个屁。
师父教过我,若你觉得有必要开导某人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导时,便随便指一物用极其玄乎的语气问他看到了甚,被问的人势必会觉得有压力,死命要想出点什么东西出来,最后往往就真想出了点什么哲理来,这点哲理往往便是其内心深处最无法舍弃的。这招叫开天辟地之故弄玄虚,一向无往不利。
52书库推荐浏览: 赵乾乾 古代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