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永德就喜欢她这样子,莫怪连祖父都赞叹凤娘最像祖母年轻时候的模样,祖父对谁发火,也不会对祖母和凤娘发火。
侯府的姑娘多十五岁出阁,唯独凤娘被大长公主多留一年承欢膝下,过足了舒心的日子才出阁。
金永德曾听妻子羡慕又嫉妒地说祖母请了宫中的嬷嬷为凤娘调理身体,掏私银让凤娘每日晨起吃一碗珍珠雪蛤粥,滋yīn润颜。
金永德见不得别人小肚jī肠,立即给了妻子三百两银票,让她也去买来吃,别跟一个没娘亲疼爱的小姑争宠。
宋氏气得够呛,她是缺银子才说吗?丈夫即使吩咐身边的随从去买雪蛤回来也好,女人要的是宛若细雨般温柔的关怀。
而金永祯的妻子张立雪,进门没多久便明白凤娘是丈夫的逆麟,姑嫂相处得非常好,金永祯心中愉悦,在妻子怀孕时也没有侍妾通房。
一行人回到武信侯府,尚未下车便听到鞭pào声震天响起,还有大管事高亢的嗓音——“三姑爷、三姑奶奶回门了!”
凤娘扶着柳震的手下车,踏进熟悉的门槛,突然眼眶微湿。
她不再是三小姐,而是三姑奶奶了,这里不再是她的家,她是泼出去的水。
长公主望着明艳动人的凤娘,眼睛里不禁有了水光。
柳震和凤娘先给武信侯和大长公主磕头,又给金书凡和陈氏确头,再给高氏确头,又给家里的兄嫂、弟妹见礼。
嫁出门的金翠娘和金梅娘也都带了丈夫过来恭贺,互相认识一番。
因为静王的关系,柳震和杨修年虽无深jiāo,却一点也不陌生。
杨修年眼见凤娘被大长公主搂进怀里的,武信侯抚须笑着看,金翠娘去跟陈氏撒娇,只有金梅娘既瞧不上出身皇商的高氏,对亲嫂子张立雪也只是gān巴巴的恭喜她怀了身子,而金永祯在面对她时笑脸淡淡的,他再一次怀疑,自己当初看不上凤娘的张扬而独钟金梅娘的才qíng,是不是真的错了?
妻子的娘家不可靠,他才顺从母亲的建言,把杨锦年送进太子府。
柳震从以前就不喜杨修年爱引经据典,衬得他们这些勋贵子弟读书太少似的,几句话寒喧之后,反而跟另一位连襟沈珞更有话聊。
公卿世族的圈子就那么大,沈珞自然知道忠毅伯府赶在柳震成亲之前分家,以为是柳三爷闹的,父亲广宁伯却感慨道忠毅伯老了,人老了就偏心得没边,怕大孙子日后吃亏,怕大孙孙媳进门后地位尴尬,明明是尊贵的嫡女却成了庶孙媳,gān脆让伯府分家,柳震成了旁支二房的当家人,反而地位超然,柳世子一家想要拉拢。
沈珞再一次看到老人家都是偏心眼的例子,瞅瞅,他就没见过大长公主搂着翠娘不放手,轮到金凤娘这儿,大长公主那可是连一根头发丝都要仔细瞅瞅,看有没有被nüè待得头发枯huáng。
金家最美的绝世牡丹果然是大长公主的心头ròu,沈珞突然有点羡慕柳震。
今天的回门宴办得很热闹,武信侯在京中的弟弟也都带着妻子、儿孙过来。
热闹地见过礼后,张立雪将凤娘接到住处,金永祯自然要跟妹妹聊一聊。
“柳震待你可上心?他家里的人难不难处?”
“哥哥不用担心我,我会跟着相公好好过日子的。”凤娘娇娇地笑着,“家里的人都和和气气的,看着倒不难处。”
“日久见人心,但愿柳震不改初衷,他的家人也知礼,不给你添堵。”金永祯心疼妹妹嫁得委屈,唯一的好处就是分家后人口简单,柳三爷等人不好指手画脚。
“哥哥别担心,我有事能不告诉你吗?相公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会由人拿捏。”凤娘盈盈一笑,“对了,嫂嫂腹中的小侄儿可想好小名了?”大名自然轮不到他们取,不过取个小名倒是无妨。
“等生下来再取。”金永祯的眸中充满了温柔的笑意,如玉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柔光。
张立雪陪坐闲谈,觉得气氛正好,却听到屋外的丫鬟喊着——
“二姑奶奶来了!”
金梅娘见嫂嫂挽着凤娘走,心里觉得自己被排挤,到底不甘心,便跟了过来,进到屋里见金永祯也在,心中大为不平。
她成亲至今,哥哥没有私底下问过她的日子是否顺心,反而一听她炫耀杨锦年进了太子府,日后可能封妃一事,便当众喝斥她不得妄议皇家的内务。
金梅娘又羞又气,怀疑金永祯是记很她夺了杨修年的正妻之位,杨家若是飞huáng腾达,不就越发印证金凤娘低嫁的不堪?
一整个偏心眼儿!她早就看穿二哥和祖母同一个鼻孔出气。
金凤娘究竟哪里比她好?她完全看不出来。
“你们在聊什么?怎么也不约我?”
“二姊过来坐。”凤娘笑道:“我们在聊嫂嫂腹中的小侄儿要取什么小名,刚好二姊来了,你也想一个。”
“你怎么知道是小侄儿?说不定是小侄女呢。”成亲更早的金梅娘被戳中痛处,不yīn不阳地笑道:“生女儿挺好的,像我家小姑一样有大造化,全族增光,连族长夫人都成了溜须拍马的势利小人,我婆婆和祖母都说小了,这族长之位到头来还是要回归长房手中。”
张立雪笑颜不减,但眸色沉冷,低头喝红枣茶。
“杨妹夫家里三代单传,撑不起族长之位,除非一口气生下五、六个儿子,长大后个个争气,枝繁叶茂,三十年后或许能争上一争。”金永祯语调沉静。
即使他说的是事实,金梅娘一样听得很难受,恼道:“二哥到底对我有何不满?古人有云,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我们还是至亲呢!”明眸流过一丝哀怨,怎么大家都不怜惜她了?
“是至亲兄妹才忠言逆耳地点醒你,你想想,为兄可有一句虚言?”
“我至今尚未有喜,二哥不是讽刺于我?”
“你想多了,娘亲进门三年才生下我。”
“这话二哥可要跟相公提一提,我婆婆命我停了侍妾通房的避子汤。”金梅娘苦恼地道。
“如此没规矩,还敢自诩诗礼传家?”金永祯气笑了。
“二哥要为我作主!”
“待会儿坐席时我会跟杨妹夫说一声,至于亲家长辈那边,端看杨妹夫肯不肯替你美言,多护你几年。”
金梅娘轻轻咬唇,内心惘然。
行走朝堂,纵横官场,位高权重,深得帝心才是杨修年毕生的追求,女人什么的,不过是他闲暇时的消遣,喜欢便多宠一些,不喜欢便弃之一旁,迫于无奈娶了庶女为正妻,应该是他此生最大的失误与让步了。
他看似温柔多qíng,其实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名声和前程。
杨修年并非罪大恶极,他只是典型的士大夫。
看着金梅娘低头不语,凤娘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并道:“二姊是杨家后院的主母,不要为了一点贤名而委屈自己,让小妾通房喝五年避子汤又如何?亲家太太若不高兴,可以来找祖母聊聊,数一数满京城有哪一户52书库养了两位美小姐作姨娘?简直贻笑大方。”
张立雪轻柔地接道:“真是癞蛤蟆跳上街,不咬人也恶心人。”
凤娘噗嗤笑道:“嫂嫂说得太好了,杨家有rǔ斯文,真是不要脸面!”
金梅娘目瞠口呆,在她心中很了不起的百年望族,凤娘竟嗤之以鼻?
不可能的,凤娘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回门宴请客办得隆重,又请了戏班子来热闹,不但能彰显娘家对女儿的疼爱和对姑爷的看重,也能炫耀一下自家的富贵。
可是当静王爷也来恭贺一对新人,金梅娘心底的不甘和嫉妒便喷涌而出。
静王正经地对柳震道:“你们这件婚事本王保的媒,凤表妹是姑祖母一手娇养大的,铁山日后可要好好待人家,若是让凤表妹受了委屈,本王定不饶你。”
柳震一揖到底,应承道:“王爷放心,卿不负我我不负卿,不才能求得凤娘,必然一生一世只待她好,不让她受委屈。”
静王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朝大长公主笑道:“姑祖母,本王跟您保证过,铁山是个人才,不会委屈了您的宝贝孙女,本王能骗您吗?”
长公主呵呵笑道:“只要他们夫妻和睦,平安顺遂,我便知足了。”她招手把凤娘拉到身边来,彷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静王笑叹道:“姑祖母的偏宠,令本王羡慕。”皇家哪有亲qíng?他这个一出生便克死母后的皇子,父皇不喜,太后虽能护他一二,但也只一二而已。
长公主打太极道:“小孩子家不要胡说,我哪有偏宠谁?不信你问问,我老人家最公正不过,有娘亲疼爱的孙女,我便松松小手,一个、两个全捏在手里,多惹人厌。只有凤丫头娘亲早逝,最适合跟我作伴,我不疼她疼谁?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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