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落了下来,妖异的红,夕阳下,妖刀更显得妖异。
已经有人惊呼了出来:鬼王!妖刀!来了!
两边的人都突然怔忪。
驼队的人第一时间的意识是,完了,传闻妖刀不出鞘则已,出鞘就是见血的人命。
红衣人却知道,他们是真的完了,因为他们是叛逆,妖刀要饮的是他们的血!
妖刀所到之处是惨叫连连,黑色冷光扫过之处有飞溅的鲜血,和倒下的身躯,但是倒下的红衣人没有死。妖刀这次却并不想要他们的命,不是因为曾经作为同伴的怜悯,他决定的冷酷之下不会有这样的仁慈,他不杀人,是要他们活着回去带走他重返大漠的信息,活着的人才能作为信使。
驼队的人有点不能置信,这位传说中的鬼王,关外最大的土匪头子竟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有的人已经傻傻地挺住了手中挥舞的武器。
妖刀不耐烦地喝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有的人反应过来了,转身就向来路踉跄而逃,抛下了负在骆驼身上的货物。生命比货物商品,黑水城就在不远处,逃出了刀口就不会死。有的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留下帮一把?毕竟,是为救了自己。妖刀更不耐烦,冰冷地道:走,别碍事!
生命又比勇气和仁义珍贵得多,所以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是不想走的人,也许他们觉得走也走不掉,既然走不掉,不如拼上一拼。对于鬼王来说,反了他的人就是叛逆,不管是带头的还是跟随的。红衣人明显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认定妖刀不会给他们活路。
大漠里的争斗杀戮里只有生死相拼,土匪不相信感qíng,他们更相信成王败寇,也能接受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的结局,他们过的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有的时候是别人的血,有的时候是自己的血。
有人喊了一句:一起动手杀了他,回去向周老大领赏!众人面面相觑,只顿了顿,一个思索的瞬间,便集体向妖刀围了过来,来势汹汹。
不提周老大则矣,一提便激起了妖刀的怒气。他一向不爱生气的,永远是那样邪气、邪魅的笑,处处似乎在告诉你,我就是妖,我的刀是妖刀,我的笑也是妖里妖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但是他现在心里烧着一把火。因为那些人口中的周老大,就是那个带头反了他的人,可笑的是,这个周老大以前都喊自己老大。现在却反了他,成了老大了。
弱ròuqiáng食,土匪之间的背叛是常有的事,背叛成功就当老大,失败就是死,妖刀见得多了。那个所谓的周老大,跟他混了八年,从鬼门建立开始。土匪之间信任是很稀薄的东西,但是基本的义气还是有的,而这个人曾经是他的左右手——不然也没那本事造反不是?所以理解是一回事,生气却是合qíng合理的,妖刀这么自信的人,一直是王,对不驯服他总是可以生气的。
本来他不想下杀手,刀刀拿捏得很好,只伤人,只流血,却不要命,而且他一直认为,断手断脚比要人命残忍,一个残废的人,在这大漠上,土匪窝里就等于是个死人,所以他从来不gān这种事,要么就gān脆让人死掉,要么就是死不掉。
可现在他一生气,就不管那么多了,也不管打得好不好看,不管是要了命的打法还是断肢破体的打法,反正先把生气发泄了再说。
宝瑞在旁边看得很着急,妖刀已经卷进红衣人堆里打作一团,飞起来的有鲜血还有沙子。
前面她是认为没必要去帮他,相信妖刀还是有保命的本领的,妖刀又叫她不要卷入大漠的是非,她索xing就在一旁参观起来,顺便认真研究一下妖刀的刀法。不过这个刀法她真的看不出什么,简直是杂乱无章,只是很快。于是她便想起一句不知道谁说过的话,剑非要舞得华丽才动人,而刀呢,刀只要够快能杀人就够了。她很同意,就如自己的华而不实剑和妖刀的刀一样。她看得津津有味,还高兴地笑。
但是现在她不但笑不出来,甚至开始懊恼起来,因为她看到妖刀太快了,然后开始死了人。死了就死了吧,死了土匪也许能活几个良民,她本不该关心,现在问题是死得有点多了,这不是他们今天来的目的,死光了谁去带信去?而妖刀呢,似乎杀红了眼,卷在红衣人之中,她想去把他拉出来,然后抽他一耳光质问他是不是发神经忘了今天是要做什么的,但是不可能。
那群打斗的人里有土匪,有妖刀,都穿着红衣,都使的刀,纠缠在一起,包围圈忽进忽松,偶有飞出来的东西,血、沙子和人的躯体。只有打斗中的人分得清敌我,对妖刀来说,除了自己其他就都是敌人,对红衣人来说,就那什么什么了。如果这个时候宝瑞加入战局,只会造成麻烦,她自己的麻烦,还有妖刀的麻烦,不仅施展不来,还可能拖累对方。
宝瑞看了看脚下躺着的这个人,心里来了脾气就踹过去一脚。这个人正是妖刀叮嘱她,找机会拿下的使一双弯钩的人,此时以被她点了昏睡xué丢在脚下,没有了知觉。
她想了想,觉得目前最好的制止妖刀的方法只有一个,便身体力行:“妖~~~~~~~~~~~~~~~~刀~~~~~~~~~~~”
随着她这声高呼,妖刀冲破重围跃了出来,他第一时间以为是宝瑞有危险了。
待到了跟前却发现不是,嗔怪地瞥了她一眼,那些土匪也杀红了眼不依不饶的追了过来,咦,怎么有两个妖刀,不管那么多打了再说。
宝瑞左跳跳右跳跳,闪身,纵身,飞身,她轻功好,现在不想也懒得拿武器伤人,顺着来人攻击的势头借力躲闪,有时候还跃起脚尖点着来人的肩膀弹跳开去,她问:“为什么死那么多人?”
自然是在问妖刀。
妖刀耸耸肩:“你看他们的样子嘛,分明是他们舍不得我不想走呀~~”
宝瑞无奈:“你想他们活还是想他们死?”
妖刀正忙住左右四处招架,听她这么问没了好气,回道:“这不是明摆着吗?”
宝瑞手一扬,一声大喝:“抓住我的手!”
两手相握,顿时狂风大作,沙尘滚滚,只觉得是沙漠的风bào席卷而来。沙漠的风bào可怕qiáng悍到先是摧毁一切,然后又掩盖一切,血、生命、万物、时间。
什么都看不见。
妖刀的第一反应是,一把抱住宝瑞——扑倒在地——再将她紧紧护在身下。
宝瑞反手轻轻拍了拍他宽广的背,小声在他耳边说:“是我使的幻术和迷烟。”
妖刀安心地笑了,尽管他什么都没看见,眼前只有飞舞的沙子。
那些土匪在风bào来时一片慌乱,但是他们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在妖刀下逃命的机会,这个机会比在肆nüè的沙bào中存活还是高点的,所以他们抓住这个机会四散而逃,奔命。
在奔命之间他们都听到了妖刀鬼魅的声音:“回去告诉周启刚,我妖刀,大漠的鬼王回来了。”
狂风乱作已经停息,其实是没有发生过。妖刀将宝瑞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天却已经黑了,看着眼前着亮晶晶狡黠的兔子眼,又看看自己身上确实没有风bào刮过的痕迹,周围的沙丘仍然平静地蔓延着,尸体还是尸体并没有被沙子掩盖掉,血迹在黑夜里斑驳得令人作呕,他终于确认那确实是幻觉。
他有点不能接受:“幻术还可以这么厉害?”
宝瑞得意笑笑:“呵呵,这个主要是得趁人不备,还加了迷烟才有这样的效果。”
看看脚下的人,她又有点可怜地哀告:“使幻术有点累,我们走了好么。”不由分说就趴在了妖刀身上,妖刀感觉到她的身体有点凉。
正好有现成的骆驼,他赶紧把宝瑞放下,将一只看起来是驮水粮的骆驼拉了过来,托着宝瑞坐上去,又把那昏迷的人象包袱一样丢到骆驼屁股上,自己也骑了上去。
调转骆驼,向黑城方向行去。
老套qíng节定律
已是三月上旬了,弱水河边的牧人帐包已经开始多了起来,但黑水城的夜还是这么冷。
倒霉的宝瑞就在这样寒冷的夜里,缩在黑水镇燕军司都督府家大院门廊的屋梁上chuī着冷风,监视这活真是累人,天已经黑了一个多时辰了,蚊子都睡着了,她这里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有听到妖刀的笛音。
这已经是第三个晚上。
回想起那天的qíng形,她都要开始怀疑妖刀的判断了。
那天他们二人拎着陈二这个大包袱——那个使双弯钩的土匪(真是没水准的名字)潜回黑城,并将他点醒后,妖刀就开始和他“倾谈”。
说起这陈二,当年也算是受过妖刀的救命之恩的,现在妖刀又饶了他的命,对妖刀自然是知无不言。妖刀也终于了解到最近鬼门的一些qíng况。一是周启刚做了鬼门的新老大,这个以为不算新闻了,二是周启刚居然邀请了大漠里所谓土匪帮子的“加盟”。以前在妖刀的压制下,鬼门行事还是守着妖刀的规矩的,其他土匪窝子呢,忌惮于鬼门的实力,也不敢和鬼门定下的规矩顶着gān。周启刚一反,当然就把所有规矩都废了,大家三下五除二重新划分好地盘,不再有什么手下留qíng,能抢就抢,该杀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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