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半天课,太傅看出温婉的心绪不定,便让她回家好好休息。温婉实在是担心苏政雅那边的事qíng,便又想着去左相府看看相爷回来了没有。在门口徘徊间,遇上从外归来的大长公主。瞧见温婉,她不由蹙了蹙眉,使人唤过温婉说道:“方才在宫中遇到太傅,他说你心神不定,无心向学。你这个样子可不成,连书都无法好好看了。这样吧,我在金水镇有个怡园别庄,环境雅致,风景清致,适合修心养xing,平复心qíng。恰巧近日正新进了一批花糙和虫鸟,你过去顺便帮我照看一下。”
“但是兄长他……”
“政儿之事,我自有打算,你无须担心。快回家收拾收拾,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去怡园别庄。”
“母亲大人……”
但大长公主并不想听她说些什么,留下一言,便转身进门去了。随侍女官拦下温婉,再次安排人将她送回温家。
柳氏听温婉说了来龙去脉,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大长公主都这样说了,婉儿便不要再管此事了吧。”
“但是我真的担心苏政雅,怕他会出事……”
柳氏搂了搂温婉的肩,劝慰道:“人家亲生的娘亲已经在处理了,你就不要僭越了。大长公主心中或许有什么大计,她要将你送离京城,估摸着也是怕你心急之下,乱了阵脚。所以,你且放宽心,安安心心地到金水镇住几天吧。让采红也陪着你一块儿去。”
“娘亲,我真的无法安心。我真想去找他……”
柳氏连忙掩了温婉的嘴,轻责道:“不要胡言乱语。赶紧收拾下东西,明天便要动身了。”
温婉也是无奈,只能寄希望于大长公主真的有柳氏所说的大计,同时希望着她从金水镇回来的时候,苏政雅已经平安归来了。
第二天,大长公主派来的车马便早早地到门外等候。温婉告别了家中亲人,坐上车,缓缓出京。一路心事重重,行出大半日的路途,却又有快骑追赶上来。说是西王世子侧妃抱病在chuáng,希望胞妹温婉能够过府陪伴。世子向大长公主请愿,大长公主怜悯西王爷抱恙在chuáng,一直是温娴奉药在侧,便同意了所请,让去怡园静养的温婉改道去西王府小住几日。
听闻温娴染病,温婉也不免心焦,直觉得最近祸不单行。这边苏政雅失踪,生死未卜,那边温娴又病倒,真让人担心不已。当即掉转车头,赶往西王府。一路忧心温娴的病qíng,但入府见到神清气朗的温娴之后,不由诧异了。“娴儿姐姐,你……”
温娴拉着温婉并肩坐下,说道:“昨晚,娘亲托人传了个信给我,说你被大长公主遣去了金水镇。世子说最近那边乱得很,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那边,便称病,让世子向大长公主请愿留你下来。”
温婉会意地点点头,温娴又问道:“这次是怎么回事?大长公主不是向来很看重你么,怎么好端端地将你遣了开去?”
温婉叹了口气,便将苏政雅这件事qíng告诉了温娴。温娴听后也劝道:“你们虽有母女的名义,但你终不是他家的人。儿子的生死,最担忧的自然是父母。大长公主这回显然是不高兴你gān预他们的家事,你便不要管了吧。这些天,你便安心地住在这里,这些年我们姐妹聚少离多,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叙叙。”
温婉点点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一抬眼,便瞧见世子缓步从外面进来,不由心中一滞,连忙起身行礼。
第151章旧心qíng
“姐夫。”温婉盈盈施了一礼。
“婉儿妹妹。”世子凝眸望着立在面前的温婉,原来在不经意间,当初那个才qíng横溢,聪颖过人的小女孩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沉静而淡雅,就如一朵悄然绽放的空谷幽兰。“金水镇那边马上就有个江湖中人的聚会,这几天十分混乱。所以才会贸然向皇姑母请愿,邀你过府,还望婉儿妹妹勿怪。”
“姐姐姐夫也是出于对婉儿的关心,婉儿心中感激,怎么还会见怪。”
世子会意地轻颔首,接下来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便对温娴说道:“你陪婉儿妹妹坐会,我到父王那边看看。”
温娴应声。送走世子之后,姐妹俩相携坐回,温婉问道:“西王爷的病还不见好转么?”她的印象中,西王爷这一病,似乎很久了。
温娴点头说道:“病qíng一直反复着,不见好转。而且王爷年纪大了,身体底子也不好,怕是难以痊愈了。”
“那娴儿姐姐要辛苦了。”
温娴轻抚温婉的手,宽慰道:“大抵上都是王妃亲自在照料,我只是搭个边手。不过这几日,王爷的病qíng有转沉的趋势,我可能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你若是觉得闷了,便让府中的丫环带你去书楼看书。”
“嗯,我知道了,娴儿姐姐忙自己的吧,不用在意我。”
温婉被安排在一处独立的小院,翠竹环绕,还有入院的一条沟渠,流水潺潺,清幽雅致,分外宁静。屋里笔墨纸砚俱全,chuáng帐、窗纱、屏风都素雅清淡,观之赏心悦目。温婉随意吃了点东西,在屋子里坐了会,天便渐渐地黑了。思来想去,左右还是那件事qíng。
这件事qíng的经过,她已经悉数告知了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也给出了处理意思。自己便是因为不服她的决定,被她遣去了金水镇。如今柴家还在帮她找寻苏政雅的下落,若是让大长公主得知,唯恐也会连累到柴家。当即写了封信,差采红托人送去柴家,让柴启瑞不要再找了,剩下的只能寄希望于大长公主的大计。
起身推开窗,看着悬在林梢的明月,想到下落不明的苏政雅,也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是生是死。但自己又完全无能为力,只能坐在这里白白地担心。心事重重,倚着chuáng栏沉沉睡去。采红进屋来,扶她躺正时,才醒转过来,结果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昏昏沉沉地睡到午后,起来觉得胸中有些憋闷。便唤了府上的丫环,带她到书楼看看。昨夜似乎下过小雨,空气中弥漫着雨意和淡淡的青糙气息,格外清新,使得郁结的心qíng稍稍舒展了些。进得书楼,见壁上挂满了各朝的名画,丫环备好茶退下后,温婉便独自一人细细地看起书画来。
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泼墨山水,让人如置身其境,满目绮丽江山,倒也是难得地静下心来。徐徐而行,细细而看,不经意间转进了一个单独的书室,里面也挂了不少书画。细看之下,落款均是望湖山人,看来都是世子的画作。他画的也多半是山水画,以水居多,意境恢宏开阔,使人见之忘忧。
脚步移转间,忽然一幅熟悉的画作跃进眼帘,正是当初她亲笔提字的那幅“秀丽河山”。看着并排而列的“望湖山人”与“清扬居士”两个印章,尘封的往事一幕幕流水一般地在眼前潺潺而过,心中不由悸然。
世子进得书房,便见温婉静立在画前。素衣寂然,长发如丝,就恍如画中走出的仕女一般,典雅而沉静,一时竟不忍心出声打破。温婉察觉身旁有人,见是世子,连忙回身施礼道:“姐夫。”
世子见温婉眉眼间颇有倦意,关切地问道:“看你似乎没睡好的样子,是住不惯么?”
温婉摇摇头:“只是有些心事。”
“政儿的事?”
温婉点点头。世子安慰说道:“不要太担心。相爷已经派人出去找了。”
温婉一喜:“左相大人已经知道了吗?”
世子轻颔首:“司马嘉知会了左相,不过只是说政儿行踪不明,至于是不是沛琪下的手,没有证据,自是不敢胡说的。”
温婉总算是松了口气,喃喃地说道:“希望能够早日找到。”
世子见温婉为此忧心忡忡,便试着转移话题说道。“对了,最近有位朋友从江南过来,带回一本书,据说是余子晴的新作。”
“是我们书局制作的么?”温婉随口问道。
“是江南的奇文书局所制,书名叫作《醉迷离》。”见温婉露出惊奇的神色,便引着她出得书室,来到一排书架前,取出一本九成新的书,递与温婉。温婉接过来翻开看了两页,大抵上又是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故事,倒也是余子晴的风格。
世子在旁边提醒说道:“翻到第四页,第三行。”
温婉好奇地抬眼望了他一眼,依言翻到第四页,却赫然看到了这样的语句。“老伯指着那衣衫褴褛、满脸生疮的小女孩,说道:‘小小年纪,便父母双亡,又得此陋症,真是可怜。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今后便随老夫姓温,改名温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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