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也不看觅尘便神色匆匆转身,动作竟有几丝逃意,就在他一脚踏下马车之际,觅尘清亮的询问声响起。
“我把这小炉搬到你大帐继续烹茶你不介意吧?”
听到觅尘的话归海莫啸微楞,似乎一时没有明白般,回神便赶忙挥手示意守卫。
“将郡主用的东西搬到本王大帐去。”
余光瞥见觅尘下了马车,归海莫啸这才大步流星向大帐走去,心qíng顿时好了很多。其实方才他心中很是忐忑,生怕觅尘因为昨天的事不愿再到大帐去。其实他心里确定邹苑曦不可能这么快便有了新的计划,这几日其实没必要将觅尘带在身边。
然而就是因为发生了昨晚的事qíng,他发觉自己最近很不对劲,而且这种不对头全是来自那个总惹他恼火的女子。这种弄不清楚为何的心qíng极为不好,尤其是今天,他一天都心神不宁的。本想晚上一个人静静理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独自呆在帐中眼前晃动的总是那张小刺猬般的面容,心qíng弄得极为烦躁。
这样的心qíng别说是理清思绪了,怕又得如昨晚那般彻夜难眠!所以他gān脆来找这个罪魁祸首,既然让他不对劲的源头是她,哪么便从她身上找原因吧。而且显然他对了,刚刚推开马车看到灯光下女子静好的面容时他浮躁的心便一下子沉静了下来,连自己都感到神奇。
提出让她到大帐去的要求,他竟没有勇气去等待回答,心中的忐忑,在听到她没有拒绝时涌上的喜悦,尚不足一刻,心qíng已是几变,那种时而酸涩时而甜蜜,时而恼火又瞬间静气的感觉让他接连几日已是有些摸不着北。就如现在,听着身后传来的清浅脚步声,控制不住地便牵起了嘴角,待到发现,已是眉眼飞扬。
当归海莫啸兀自想着心事时觅尘也在飞快地转动着思绪,眼见已到大帐跟前,眸光一转撇了眼帐前的侍卫。心想一会放倒了归海莫啸,自己穿上他的衣服身量毕竟相差甚远,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察觉到。心中想着事qíng,一时不查竟踩上了处凹陷,脚下一歪觅尘惊呼。
“啊!”
归海莫啸恍然听到一声低呼,赶忙回头正见觅尘身子一歪向前倒来。他心中一慌赶忙飞身欺近,正好堪堪揽上觅尘的腰,将她带入了怀中。
“怎么了?”
耳边传来归海莫啸急急的话语,觅尘微怔,他话语间带着的浓浓关切让她一惊,竟有些不敢抬头。
“脚又扭到了。”蹙眉说着,下一刻便被归海莫啸揽腰抱起。
觅尘抬头他紧蹙的眉心间挂着的担忧和心疼让她竟一时恍恍惚惚地任由他抱着,待到回神人已坐在了chuáng上,而归海莫啸则已蹲在了身前,正抬头望来。
“哪只脚?”
见他这般紧张,觅尘心生愧疚,同时又有些狐疑,微微一怔指了下右脚。
“没事,外面太黑扭了一下,已经不疼了。”
觅尘说着转动了下脚踝,目光却有些不敢看向满脸担忧的归海莫啸。
见她无事,归海莫啸面上一松,随即眸中闪过茫然和迷惑,抬头又望了眼觅尘,飞快地便转过了头走至太师椅坐了下来,表qíng闷闷地兀自沉默着。
觅尘见他这般亦是觉得一阵别扭,狐疑地望了他两眼。这时侍从将她的茶具和小炭炉搬了进来,她忙站起吩咐他们将物器放置妥当。
待到众人退下,她望了眼兀自愣神的归海莫啸便走到了桌前,在软垫上跪下静默等待水沸。
没一会儿小火炉上传出汩汩的水沸声,归海莫啸这才蓦然回过神来,扭头正见觅尘将水壶取下往一旁的白石浅瓮中注水。待到注满浅瓮,掀开壶盖将桌上方巾中的龙齿倒入其中,便拂袖将水壶再次放回炭炉上,拿起茶挟子将茶具一一放入那浅瓮中热烫洗净。
一缕缕白色水气氤氲腾起,萦绕在她的指尖,将她的面容衬得更加静美,圣洁。归海莫啸不觉便看得入了神。
觅尘冲洗好茶具将其放置桌上,这才取过方才已经挑好盛放在雪锦上的石菖蒲填在了盏底。提起执壶,抬手拂袖流畅间悬壶高注,水声清亮注入茶盏,热力直透而出,冲起其中石菖蒲转动了起来。放下水壶,拿起一旁的紫砂壶盖扣上茶盏,以同样的动作又泡了一盏茶。
归海莫啸眸光随着她的手指轻动,莹白的纤指在灯光下发着柔润的光,这茶泡得极为简单,也就是一冲一盖间说不出的优雅静淡,她动作间的从容,眉宇间的淡然让他浮躁的心也慢慢静谧了起来。
“是安神茶。”
就在归海莫啸望着觅尘出神时,清浅的声音传来。他恍然抬头,正迎上觅尘看过来的眸光,那双眸在灯光闪烁下仿似秋水般又清明的光泽流动其间,引他沉沦。
听出觅尘话语中的邀请之意,归海莫啸这才发现桌上摆着两只茶盏,面上竟瞬间露出小孩子得到心爱玩具般的欣喜,起身跨步便在矮桌前的软垫上坐了下来。
觅尘心头一松,轻勾唇角将那盏雕刻祥云的茶盏推到了归海莫啸眼前。自己则轻掀茶盖呷了一口,抬头正见归海莫啸笑着执起了茶盏,神qíng竟有几分傻气。觅尘从没见过他这般表qíng,不觉微微发怔。
愣神间归海莫啸已是昂头喝了一大口那茶,入口才觉有些烫,赶忙吞下蹙眉看向觅尘。
“好苦。”
觅尘见他眉宇紧蹙,微微张口哈着气,莞尔一笑。
“谁让你一口喝那么多的。”
嘴上这般说,心里却开心不已。暗道,好啊,我害怕你不喝呢,你竟一口喝了个底朝天,真是老天都在帮自己呢。
“你没说是苦的啊!”归海莫啸见觅尘笑,面上亦是华彩焕然。
觅尘挑眉指了指茶盏底部的石菖蒲轻笑道:“石菖蒲,很常见的一味糙药。味苦、微辛,王爷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大夫。”归海莫啸尴尬说着,眉宇间闪过一丝懊恼,天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看那杯中之物。
自打昨晚把觅尘弄哭后,她对他一直是一副冰寒三尺的冷容,先在突然对他笑,还邀他喝茶,他只觉恍恍惚惚哪里注意喝的是什么,只觉自己这几日变得傻愣愣都不似自己了。
觅尘见他眉宇间闪现不自然倒也没放在心上,心头却想着别的事,望着自己面前茶水白气蒸腾计量着时间。那河豚毒xing甚qiáng,虽是经过处理可以入食,多食之下必定中毒。
昨日归海莫啸虽是只食用了几口河豚,虽是不至于中毒,但觅尘刚刚的一盏茶却又催发河豚之毒的功效。现代时候就听说过河豚之毒属于神经xing毒素。吸收后毒素会作用于末梢神经和中枢神经系统,视神经传导障碍,首先感觉神经麻痹,后运动神经麻痹。
她昨晚忍着甜腻吃了一盘的桂花糕原因也在这里,桂花糕有很qiáng的阻隔作用,要知道昨晚的河豚虽是只一口,但好歹她也算吃了呢,她可不想连带自己也被麻痹了。
微微握起双手望向归海莫啸,心中计量着这毒也差不多该起作用了吧,怎么这人没有反应呢。难道医术上说的不对?正思虑间却见归海莫啸蹙起了眉头,瞪眼诧异地盯向自己,嘴巴张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薄唇微动竟吐不出话来。
成了!觅尘双眸一亮,不可抑制地扬起了唇角,正yù起身将桌上的烛灯熄灭,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觅尘大惊,暗道不会吧,怎么这么倒霉!这时候可不能让人进来!
心思斗转挥手便将烛灯微移,撇了眼灯光下自己投掷在大帐帷幕上的长长剪影,望了眼怒目瞪着自己的归海莫啸,觅尘咬牙狠心一个欺身便将自己的唇压在了归海莫啸的唇边。
见他睁大了眼眸一脸震惊,忙一手探进他的发中,扣住他的后脑微微移动了下他的面颊,另一手则不着痕迹地抬起他的右臂便抡上了自己的肩。
心跳加速间晃动着头,红唇在归海莫啸的嘴边揉捻,微眯的眼迎上他瞪大的眼眸,那里面蕴藏的风bào觅尘已经无从诠释,一阵头皮发麻。
听到帐外脚步声停顿,再也顾不上许多,欺身便压在了归海莫啸身上,两人直直倒在了满是长毛地毯上。觅尘闭眼苦笑,完蛋了,这下她算是彻底没有什么闺誉可言了。脑中虽是这般想着,心神却丝毫不敢怠慢,听不到帐外脚步声远去,觅尘只能硬着头皮嗯啊了几声,随然声音僵硬,暗自祈祷能骗过门外之人。
廖焙本是探知了邹苑曦的下落特意来禀告,哪里知道刚走近营帐就从帐影中看到这般劲爆的场景。自己王爷和郡主激吻!而且显然帐中场景正在不断升温中!廖焙目瞪口呆地望着帐幕上jiāo缠一起的身影咽了咽口水。
主子风流廖焙深有感触,但这样上演大戏不太好吧。凭借主子的武功该是知道帐外还有好多双眼睛啊!竟连声“退下”都没工夫说了,看来真是忙得昏头了。帐外看守的侍卫见廖焙愣然站在远处,也顺着他的目光忘了过去,一时亦是僵直了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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