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莫烬听她这般说,眸中闪过心疼和歉疚。轻声一叹:“是我没保护好你。”
“你想保护还得看看我乐不乐意呢,我可不想老呆在你的羽翼下面,那郡主我是真当够了,要不是这个头衔我也不用老被囚在宫里。我决定了,我要换个身份跟你回京,至于什么身份我再想想。现在南翼麻斑越来越猖獗,我又刚好能阻止疫病扩散,你倒可以用这个做筹码与万俟瑜娑谈判,让他休要再提和亲之事,就当清尘郡主已经死了。迁有就是红果参的事,也要跟他提。我呢,从此便真正自由了,再没了羁绊,哎呀,我得好好想想回京后都做什么。’
归海莫烬听觅尘越说越兴奋眉头却是微蹙,心头心疼、愧疚、宠溺、安心……种种qíng绪此起彼伏,想起京城中复杂的环境,终是化为一叹。心道,这样也好,从此他便能将她一直带着身边,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视线了。
觅尘见归海莫烬一直怔怔看着自己,自是知道他心中愧疚,轻声一笑。
“我真蛮高兴能甩脱郡主的头衔,你不用觉得歉疚。”
归海莫烬唇角轻动,却听到帐外传来脚步声,看向觅尘:“这几日乖乖在营帐里呆着,如今两国隔湖相望,此处不安全,别到处乱跑。’
觅尘点头,却见归海莫啸一把掀起帐帘步了进来。见归海莫烬和她都坐在chuáng上,双眸一敛,神色微变。觅尘赶忙从里塌爬了下来,笑道:“我先出去了,你们谈。”
说着便匆匆跑出了大帐,正yù住自己的帐中走,却隐隐听到一声熟悉的嚷嚷。她唇角一勾,便绕过归海莫烬的大帐向北面而去,没绕过几个帐篷便见远远的一处空地上,医圣子正chuī胡子瞪眼地嚷嚷着,所嚷之人正是那满面慈祥的老者。
觅尘失笑,只觉这两位站在一起甚为有趣。同是花白头发、长须白眉、满面红光,可一十动一十静,竞都有几分仙气,让人疑是到了仙界。她正yù上前,却见两人同时望了过来。医圣子更是大叫一声奔了过来,绕着觅尘来来回回转了几圈。
觅尘见他站定,这才白了他一眼:“师傅您老依旧这么健朗,绕的我都眼花乐。”
“啧啧,死丫头这样子可真丑,早世把脸上那张皮揭了吧,老头子跟你说,这张皮老带着可不好,这皮肤啊……”
觅尘扯下医圣子轻拍面颊的手,止住他的话:“停!您徒儿我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师傅还是不要cao心了。”
“你这女娃娃,让老头子唠叼几句能死啊!枉费老头子我千里迢迢从雒阳追到这里来,还不是怕你真被嫁到南翼去。女娃娃没良心,太没良心了。”
医圣子说着说着竟语带颤抖哽咽了起来。
觅尘这下可吓坏了,赶忙拉住他的手,听他的话更是心中一暖:“师傅,尘儿错了,回来酿好酒赔罪还不成吗?师傅一直跟着尘儿南下的?”
“是啊,要不老头子怎么会在这里,还被那老家伙逮了个正着。尘儿看看,那老东西是老头子的死对头,你给为师乖巧点,气死他。”医圣子凑近觅尘小声说着,一面撇了眼不远处站着的百里松鹤,又冲觅尘使劲眨了眨眼。
觅尘诧异地瞪向医圣子:“什么?师傅跟那南翼的骗子还有这么深的jiāoqíng?”
“什么南翼骗子?”
“就是那个天师啊!他竟骗人,说什么麻斑病是天神降怒,还好多骗人的鬼话。”觅尘撇向不远处的老者,一脸不认同。
医圣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天师?恩恩,老东西那样子果真不像好人!我去逗逗他!”
觅尘见他蹦跳着跑开,再加上面上不怀好意的兴奋,怎么看怎么像个小孩。不过她算是看出来了,师傅跟那天师jiāoqíng倒是不错。
她远远见医圣子绕着那老者转来转去,可那人却异常淡定,都不怎么搭话,而师傅竟也不嫌无趣竟有越发兴奋之态,不免摇头跨步上前。
第六卷尘埃落定第五章种痘
觅尘刚走近,医圣子便一把拉过她:“徒儿啊,你说说,这老东西是不是看着就让人面狗心?一望就是面善心狠之人?”
觅尘见老者只是淡淡扫了眼医圣子,唇边还带着几分好笑,那样子就似在看自己的小辈,眸中尚还带着几分慈爱。觅尘只觉无奈,摇头将医圣子拉开,凑近他。
“师傅啊,人家都不接话,您自娱自乐,不觉得无聊吗?徒儿看,您老还是省省吧。”
跟耍猴一样,觅尘生生吞下最后一句,怜悯地撇了眼医圣子。医圣子白了觅尘一眼,望了眼兀自淡定的百里松鹤也觉无趣。眼眸一转,拉着觅尘便向不远处的大帐走,竟是不再搭理那老者。
“走,走。女娃娃,师傅带了一坛好酒,我们师徒好久不见,喝酒去。”
这下百里松鹤却急了,赶忙快步跟上:“勐兄慢走,方才你我商谈之事还……”
“还什么还,老头子可没话跟你说,老头子也不会给南翼人治病,百里谷主还是快快回你南翼吧,老头子要和小丫头喝酒去了。”医圣子见百里松鹤追上,白眉一抖嚷嚷着一面拽着觅尘就往前走。
觅尘被他拉地脚步踉跄,忙拽住他诧异道:“百里谷主?”
“就是那不要脸的老头,丫头,走,我们不跟……”医圣子拉着觅尘便yù再走。
觅尘赶忙挣脱他,心道坏事,正有求于人先把人给得罪了。硬着头皮走向百里松鹤长揖一礼笑道:“晚辈不知是百里谷主,多有得罪,还请百里老前辈见谅。谷主小女百里晓舞是我的朋友,前几日我们前往谷中打扰又承蒙谷中照顾,晚辈感激不尽,晚辈……”
医圣子见觅尘这般气得眉毛一竖便冲了上来,衣袖一甩嚷嚷道:“什么晚辈,什么见谅,女娃娃何时对为师这般恭敬过。老东西居然敢受我徒儿这一拜,看我……”
觅尘见医圣子抡起拳头便要向百里松鹤打去,忙拉住他,回头笑道:“百里谷主不妨到营中也尝尝师傅的好酒?”
百里谷主一笑:“小丫头的好意老夫岂有不领之理?老夫与你师傅乃是莫逆之jiāo,小丫头要不嫌叫我……”
“谁跟你是莫逆之jiāo了?!老东西别瞎攀,你想让我徒儿叫你什么?尘儿,就叫老东西,不必跟他客气。走,跟师父喝酒去,老头子这坛酒可是按照尘儿的酿法添加了杂粮酿制的,帮老头子品鉴品鉴。”医圣子生生打断百里松鹤,拉着觅尘就走。
觅尘扭头却见老者也不生气,依旧缓步跟在身后。不免呵呵一笑,朗声道:“百里爷爷,以后我便这般唤您了啊。”
“哎呀。”突然手臂一疼,竟是被医圣子狠狠掐了一把,觅尘回头正撞上他通红的眼眸。
“你这没良心的女娃娃,都没喊过为师爷爷,现在翅膀硬了倒喊起别人爷爷了,你……”
觅尘见他这般,忙回头冲百里松鹤尴尬一笑,拉着医圣子向一旁走了数步,凑近他小声道:“我叫他是有图谋的,我想要他药谷的红果参,再说了,师傅跟他有什么仇?我看百里谷主蛮慈祥的。”
医圣子听她这般说,微微一愣随即眉开眼笑,哈哈道:“好好,那红果参可是老东西的命根子,尘儿抢了它气死老东西。”
说罢又是一笑,面上再没有了悲苦之意,身影一闪便到了百里松鹤身边,抓起他的手拖着便走:“走,喝酒去,今日老头子高兴赏你两口我新酿的酒,也让你长长见识。”
觅尘见医圣子说变脸就变脸,再望那百里谷主,仍是淡笑不语,只觉有趣。似乎师傅怎么对待他,他都淡定以待,只觉这世上人与人相处果真奇妙,怎样的都有。
归海莫啸已命人为医圣子置办好营帐,医圣子拉着二人在帐中方桌坐下,从塌上将一黑色包袱抱至桌上,解开包袱,将几件破衣服随手一扯扔在帐中,露出一个黑泥封口的小坛。觅尘不免翻个白眼,暗叹师傅真是酒xing不改。
起身步至帐外,吩咐小兵去取三个酒杯来,再回到帐中,医圣子已经将封泥打开,一股浓郁清冽的酒香似有若无撩人心痒。觅尘在小桌上坐下,见医圣子眉眼晶亮一副献宝的姿态望着百里谷主。而百里谷主闭目轻闻着酒香,面带笑意,睁开眼更是眸光清亮带着几分陶醉。
“好酒啊,勐兄这酒香气悠久,喷香浓郁,闻之各味谐调,恰到好处。夏清暑,冬御寒,能止吐泻、除湿及山岚瘴气,这般好酒,老夫还从未见过。”
百里谷主话语刚落,医圣子得意一笑,满脸开怀,哪里还能想起方才的针锋相对。凑上前乐呵道:“果真是没有见过的好酒?哈哈,老东西倒是有几分见识,还能闻出我这酿酒的杂粮用几味药浸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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