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起身夺过小兵刚入帐的酒杯、酒壶,觅尘忙执起酒坛,将酒缓缓倒至酒器中。
“色洁白,状若清露,观之诱人啊。”百里谷主锊须点头道。
觅尘只觉老头很会拍马屁,再瞧瞧自己师傅那边,跟得了多大便宜一般,不免撇撇嘴。为两人倒好酒,又是一翻品评之后,望着医圣子拉着百里谷主的手把酒言欢,觅尘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变脸。听着两位老人兴致勃勃地从酒讨论到医术,再讨论到救人时遇到的趣事。觅尘倒也不觉无趣。只不停添酒,酒过半坛,却听两人终于扯到了正题上。
“勐兄,你果真可治麻斑?”
医圣子见百里松鹤目露紧张不免一笑:“果真能治,只是需要青笏糙为药,老伙计看纵使我愿意相帮,又能救几人?”
百里松鹤听他话语带着几人无奈,也是眉宇一蹙,带着几分哀伤。随即面色一整道:“能救几人便救几人,我百里山庄将所有珍藏的青笏糙都拿出来,总……”
医圣子摆摆手:“药需青笏糙配,但尚需辅助老头子的针灸之法方能见效,纵使老头子不吃不喝凭借一己之力又能救的了几人?”
百里松鹤微微一沉吟,抓住医圣子的手:“让陛下将已不可医治的城封锁烧毁,勐兄可否将针灸之法教我药谷弟子,大家齐心协力,从疫病最轻的城池开始……”
觅尘见百里谷主果真如同传闻中的一般医者慈心,不免生出几人儒慕之qíng,见此眼眸一转轻笑道:“百里爷爷,倘若有人能彻底解决这次疫病,是不是要您做什么都可以?”
百里松鹤一愣,随即笑道:“疫病涉及数十万百姓,倘若一直扩散后果不堪设想,老夫医术不jīng,心中有愧。倘若真有人能救治百姓,百里松鹤自是做什么都高兴。”
“哦?用您谷主的红果参答谢也愿意?”觅尘心头一乐冲口而出,分明感觉到医圣子似有深意地撇过来一眼。
觅尘本以为百里松鹤会思考片刻,不想他竟当即哈哈一笑。
“自然是愿意,一颗红果参换数十万生命,怎么说也是值了。”
觅尘倒是一愣:“我听说当年您老抗旨……”
百里松鹤摇手笑道:“当年宫中下旨要老夫进献红果参,那是太皇太后想以红果参恢复青chūn貌美,我自然是不能允的。红果参珍贵,自是用在它该用的地方,救该救的人,岂可随意làng费。这此不同,倘若真能以它解百姓之苦,那也是用得其所,老夫做梦都觉赚到了。”
医圣子昂头灌了一口酒,啧啧道:“装的跟圣人一样,当年你就是用这副嘴脸将影妹骗到手的。”
觅尘听到百里谷主的话,只觉一颗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再听医圣子的喃喃声,不免一愣,暗自好笑,不yù探听师傅失败的恋qíng,她起身长揖一礼,朗声道:“尘儿先谢过百里爷爷了。”
说罢便向帐外跑,直冲归海莫烬的营帐而去,心道百里谷主要是知道她拿红果参只是做辅药为归海莫烬治疗味觉失常之症,不知会不会气得chuī胡子。
医圣子最后还是被百里松鹤说动前往南翼一试,接下来的两日,归海莫啸和南洛帝每日都在巨船上上演讨价还价的戏码,觅尘对和谈之事已经不在那么关心,只依稀知道两国已经初步商讨好了条约定案,只待最后敲定便水到渠成。
第二日旁晚,归海莫烬吩咐觅尘先休息,自己却去了归海莫啸的大帐,没有像以往那样看着她入睡。觅尘翌日醒来猜想他定然已经将自己能为南翼彻底根除麻斑的事qíng告诉了归海莫啸。
果然,这日便传出和谈有变,需要重新商定的消息。觅尘却依旧优哉游哉地在归海莫烬和医圣子的两处大帐间转悠,只静静等待着事态进展。她猜想用不了多久南洛帝便会妥协,因为毕竟南翼已经等不及了,而两国在此消磨的时间也已不少。
果然,隔日,议和条约就被正式签订。觅尘以医生子徒儿的身份为南翼治病,两国达成和议,两年之内互不扰境,和平共处。南翼瘟疫倘若得除,为表谢意,南翼将割五座城池给海天,并赠送huáng金珠宝等,且竭力找寻失踪的清尘郡主送还海天。
觅尘对于割的那五座城池并不在意,只道,这样她也算是还了点归海莫啸的恩qíng。想来,有了这五座城池,他回京jiāo差,纵使她失踪不见归海印也会对他大加表赞的。
和议达成的当日两国便各自派出快马公告全国。归海莫烬说南洛帝已经答应不在提和亲之事,亦不会将两人秘密前往南翼之事宣扬,觅尘总算放下了心头的最后一块大石。
翌日清晨,觅尘在归海莫啸和归海莫烬的陪同下再次登上了那座巨船,上船便见南洛帝面容yīn沉站在甲板上昂首望着远方。听到他们上船转过身,目光直接穿过先一步上船的归海莫啸锁定了觅尘。
觅尘抬头见他目光yīn寒直盯着自己,眼中的愤怒熊熊燃起,竟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不免打了一个寒颤。归海莫啸已是迎了上去,笑道:“陛下马上便不必为瘟疫之事担忧了,怎么本王看陛下似不太高兴的样子呢?”
此时归海莫烬也已上船,将觅尘护到身后,目光如炬四下打量着船上的每一个南翼人。见毫无异样,望了眼船头闲谈的归海莫啸和南洛帝,目光停留在南洛帝微眯的眼角,靠近觅尘小声道:“等下我陪你进去。”
觅尘扭头正yù拒绝,见他目光坚持便轻笑着点了点头。此时南洛帝和归海莫啸已慢步走了饿过来,南洛帝斜勾唇角笑道:“有劳陈清,陈公子。”
觅尘听他用了她和归海莫烬前往南翼时信口胡诌的名字,还一字一字咬得清楚,心头不舒服,忙胡乱点了点头:“敢问陛下,可以进去了吗?”
“一切已经按照陈公子所说准备好了,请吧。”
几人先后进入船舱,此刻舱中已经不同上次之景,中间架起木板,将船舱隔成了两间小屋子。觅尘径直走向小门,侍女将门打开,她跨步而入,归海莫烬随后。
归海莫啸本yù跟上,望了眼身旁的南洛帝,脚步一滞。回身轻笑,两人便在外舱落座,依旧继续着方才在船头的话题,只是归海莫啸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撇向里舱,心中难免担忧。
“肇王爷似乎很忧心里面qíng景嘛。”南洛帝似有所指道。
归海莫啸收回目光浅笑轻饮杯中清茶,这才朗声笑道:“哈哈,那是自然,里面qíng景可关系到本王能不能顺利回京jiāo差,关系到我海天五座城池,本王自是紧张。怕是陛下比本王更紧张吧?”
归海莫啸刻意加重“海天五城”四字,南洛帝拿着杯盏的手一紧,杯上已是一条裂痕,险些捏碎。他面上却是一笑,轻轻放下杯子:“孤自是关心,不过孤看肇王倒是更担心那位公子,孤观那位陈公子极为年轻,肇王倒是对其信任有佳,确信其能医治瘟疫。那陈公子有肇王如此青睐,真是他的福气。”
归海莫啸听他话中有话,颇有几分嘲讽滋味,面容不变,但笑不语,心中却隐隐不是滋味。
此刻里舱之中觅尘正细细观察着躺在chuáng上的中年男人,他浑身时冷时热,额部、面颊、腕、臂、躯gān和下肢都已经出现了皮疹,觅尘正yù细细检查他手臂上的皮疹。他突然一阵恶心,扑倒chuáng边吐出一堆晦物来。
好在归海莫烬将觅尘及时拉开,这才幸免于难。觅尘忙吩咐侍女处理那些晦物,并吩咐将处理晦物用的物器一律烧毁。好在里舱窗户dòng开,还燃着清毒用的药糙,没一会那股难闻的气息便已消散。
觅尘上前细细检查了他的皮疹,只听百里松鹤道:“他这样的疹苞大概是发病两天时会有的症状。”
觅尘点点头,回身道:“这种麻斑主要是通过飞沫吸入或是直接接触感染的,感染之后不会立即表现出来,染上这种麻斑起码会有几日左右的潜伏期。之后病人发病很急,有的病症刚发作一日便可夺人xing命。”
百里松鹤微微蹙眉:“几日的潜伏期?”
觅尘点头:“没错,这几日可能看不出任何症状,可病人其实已经感染了麻斑。麻斑的感染xing很qiáng,所以对麻斑病人要严格进行隔离,病人的衣、被、用具、排泄物、分泌物等要彻底处理。”
百里松鹤同意地点头:“老夫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麻斑依旧得不到控制,不断蔓延。如今南翼已有十多万人死于麻斑,这才仅仅不到半年时间。”
觅尘听他这么说不免感叹,想起清朝来,清朝时天花之猖獗可怕简直就如艾滋病,人人谈虎色变。别说是百姓,就是紫禁城的高墙与重门,也未能抵挡住天花的肆nüè横行,顺治、同治两位皇帝便是直接死于天花。就是一代圣主康熙也因为天花,脸上留下了永久的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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