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莫烬不想觅尘的几页纸竟这般得萧潋晨赞许,诧异挑眉。
觅尘笑着摆手:“萧公子再言我都要不好意思了,都是胡思乱想罢了,公子不见笑已是万幸。”
她嘴上这般说,心中却甚为得意,想前世时好歹她也是专学企业经营的,再加上家里又有公司。虽是叔叔管理,但她好歹也去公司看过,参与过几次会议。凭着所学,蒙住这古人还不容易。
“公子看这笔买卖可还做得?”
萧潋晨却不急着答话,微微沉思,伸手去端茶盏,目光一顿,随即看向觅尘感激一笑,又看向归海莫烬。
“方才萧某失礼了。”
归海莫烬笑着摆手:“萧兄客气了。”
萧潋晨执起茶壶起身为三人续上茶,缓缓步至椅前坐下,轻呷两口茶这才看向觅尘:“萧家愿意用粮食入伙,却不知夫人想如何与萧某呃……合作?”
觅尘面容一亮:“纯盈利我们三七开账,我拿三分。”
见萧潋晨愣然,觅尘赶忙又道:“萧公子一定觉得我是狮子大开口,只凭这么几张纸,再加上提供一个水jīng储地便敢索要如此之多,简直就是抢劫。”
萧潋晨被她说中心思却也不否认,挑眉笑道:“确实如此。”
觅尘也不介意,回他一笑:“海天对开山一直有严格的法令规定,不允许除了官府以外的人凿山,倘若我能拿到朝廷允许开山的官凭,是不是便可以多分一些利呢?”
萧潋晨心头暗思,靠萧家的财力和朝堂人脉虽不知那储藏水jīng之处在哪里,倒还不至于拿不到开山凭证。他余光撇了下归海莫烬,心道和这堂堂王爷几句话便能解决此事比起来,这事对萧家来说可谓不易。再加上开山之后亦难免和官府打jiāo道,重重麻烦事岂会少了?倒不如将这些一并jiāo由这人,试问谁还敢找麻烦。
思索片刻,他看向觅尘点头应是。
觅尘将方才抽出的那两页纸递给他:“再加上这些是否我便能得到三分利了?”
萧潋晨接过一看,那是两张女子衣服的糙图,皆是修饰水jīng。旁边更有水jīng配饰和衣服相映成辉,越发显得拿衣服和首饰的jīng美脱俗,他只瞄了两眼便笑着抬头。
“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消失久已的妙手‘白衣’。”
觅尘见归海莫烬诧异望来,忙道:“萧公子好眼力。”
萧潋晨淡笑起身:“粮食的事王爷不必忧心,萧某吩咐下去这就将所筹粮食即可运往城外,马上布施。临近城郡的粮食,王爷可着人找我府上管家萧海,自有人带士兵们前往提粮。”
归海莫烬却不想觅尘真能将此事办成,竟有些恍惚,起身回礼:“本王代百姓谢谢萧兄了。”
大事说定,布施之事又拖延不得,三人客套几句,归海莫烬便带着觅尘告辞。萧潋晨亲送两人到府门,觅尘稍后两步。
“以后还请萧大哥多多指点。”
萧潋晨眸光一亮,笑道:“以后也请白衣姑娘多多提点。”
两人相视一笑,觅尘见归海莫烬傲然马上看来,忙抬步下了台阶翻身上马。两人辞了萧潋晨心事已定,倒也不急着回府,任由马儿嗒嗒不疾不徐走在街头。
觅尘心中甚有成就感,觉得自己做了件大事。前几日因为云诺的事她对那些难民颇有几分怨意,昨日见大哥已经开始用食,再加上大哭一场的发泄,她心头也就不再忌怪。如今想来为百姓筹到了粮,一来能救人,再来也不怕大哥差事出差,只觉心头微松,随时心头仍感沉重,可到底不再动不动就落泪。
归海莫烬见她气色好了些,挑眉扬眸:“萧大哥?我倒不知何时有了这么个大哥。”
觅尘见他面容不悦,顶嘴道:“”一口一个萧兄,我这可是跟着你唤的。
归海莫烬轻哼一声:“倘若那东海翻不出水jīng来,我看这事你怎么收场。”
“到时候啊,我就往翰王爷的王府一钻,索xing就不出来了,看谁能把我怎样。”
觅尘说着微微咬唇:“你想办法……安置你的人前来接替大哥。好不容易筹到粮,这可是换取民望的好机会。”
这是觅尘头一次跟他提朝堂之事,归海莫烬一愣,眸中燃起炽热,半晌才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尘儿。”
觅尘耸肩:“我只是不想我们的努力便宜别人,再说,你的人我放心。不然谁知道会不会来个贪官。不过,朝廷的旨意到底何时能下来,得尽快扶棺回京啊,不然……”
她眼眶一热,忙眨眼bī回眼泪,心中难受,她扬鞭狠抽马儿,飞冲而出,归海莫烬望着她的背影,叹息一声,忙策马跟上。
两日后朝廷旨意终于到了,允戴峋翔即刻回京,翌日,天空再次飘起了细雨,飘飘dàngdàng在人的心尖也蒙上了一层yīn霾。
二十四个领幡人开路,眼前飘满白色,入目全是萧索。金丝楠木棺材下镇厚冰,随着马车滚滚而动。戴峋翔一身麻衣,亲自赶车,身形僵持在细雨中,层层麻衣下是裹不住的撕裂的悲伤。
觅尘一路在马车上照顾孩子,听着车外的诵经声,哭喊声,chuī打声,心也随着晃动的马车只觉没着没落般空dàng。
日日急赶,车行十日,大队终于在第十一日的傍晚到了雒阳城的南郊。觅尘一身男装,骑在马上跟在马车之后,望着道旁景色,心中萦绕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
依稀尚记得出京时的qíng景,那时尚是冬季,而现在已是夏日,短短半年,改变的又何止是窗外景色?
马车突然停下,觅尘忙从思绪中抽回心神,勒马前望。只见不远处两个身影被夕阳拉地很长,皆着白衣,轻风将两人衣袍chuī起,飘飘dàngdàng,在两旁绿色中尤显苍凉。
觅尘本以为这几日对白色已经麻木,却不想看到此景还是忍不住泪湿睫羽。望着归海莫湛和邹苑曦一步步走来,望着前面大哥孑然而立的身影,觅尘仰头闭目,泪水潸然而落。
第六卷尘埃落定第十七章夜探
戴峋翔站在队伍最前方,孤孑的身影坚挺而萧索,他望着归海莫湛和邹苑曦一步步走近,他们的目光充满了暖意,如冬日的暖阳照在冰层上,戴峋翔轻声一叹。
归海莫湛望着戴郇翔苍白消瘦的脸,眼中闪过痛意,薄唇微动却是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他暗叹一声,抬臂拥住戴郇翔,在他背上重重一拍,半晌才推开。
“回来便好。”邹苑曦拍拍戴郇翔的手臂,见他点头,心生悲悯错开了目光。
他二人一人一边守着马车,大队再次缓缓而行。huáng昏的清风,一阵软似一阵,映着满目飘零的白色,让人涌上悲凉的哀意。伴着云雀浅低的鸣叫,夕阳也一点点沉入苍翠的山峦,山风微浮,chuī动树叶,仿若悲吟。
夜幕降临时大队进入了雒阳城,觅尘放心不下宝宝,路上时便决定要身着男装扮成大夫随大哥一起回府。本以为这次回来不会再入戴府,倒不想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
刚在舒啸院安置,便听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嚎哭声,觅尘心知是罗夫人和两个姨娘,不免心中悲凉。
宝宝早已被戴府安排的奶娘和婢女抱走,觅尘扮作戴郇翔请的大夫只需每日早晚给宝宝请脉,怕府中人察觉端倪,她自进了府便不曾出房。
青黛和红研偷偷来看过她,怕被发现异常,觅尘匆匆便将两人劝回。
外面哭声渐息,屋外清寂一片,觅尘这才推开房门,站在廊下望着渐升的明月苦笑。
一脉月华银光,在夏日送来清凉舒雅,望着被银辉笼罩的庭院,她竟有些恍惚,生出几分不知身在何处的悲凉。如今这戴府对她来说更不能算是家了,她一时只觉自己如同浮萍般漂泊,心念微疲。
归海莫烬在鲁山便和大队分开,暗自潜入行宫。想到他,觅尘又暗自摇头,轻嘲自己的伤chūn悲秋。
赶了几日的路,虽是身体疲惫,可觅尘竟一点也不想休息,在庭院中漫无目的地走着,沿着长廊走至一处清湖。
清风送来丝丝香沁,湖水微澜,夏花垂柳,碧叶层层,微风翩影。
觅尘在湖边坐下,远看月光轻纱般朦胧飘拂,心中浮浮沉沉。
她chuī了一阵夜风,眼见月上中天,身上传来丝丝凉意,这才起身回到了房中。
屋中一灯如豆,一番洗漱,觅尘在塌上躺下,头顶白绡烟罗帐轻浮,她只觉浑身无力。闭目间沉沉的疲倦袭来,没一会便沉入了梦境。
觅尘方睡去,便有一个白影穿廊过檐闪入了屋中。
归海莫湛站在窗边望着塌上沉睡的觅尘久久无法找到呼吸,心跳加速间似是全身的血液都凝滞在了胸间。
分别大半年日日相思入骨,原以为她回来了便不必忍受那种蚀心的烦躁,原以为她回来了他便不必日日辗转不眠。而现在他知道了,原来,她在眼前却只会更令他更加想念,发疯般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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