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离点了头,并不要萧泽带路,已是脚下恨不得用了轻功,熟门熟路的疾步往里走。
这并不是个多大的宅子,过了前厅,便是一个小院,那院里一看便是医学人家,晒在架上桌上的,都不是什么寻常农户的玉米辣椒之类,薛冷玉虽是不认识,却也看的出来各种的糙药。
院子那边,又是一溜的房子,屋檐下,有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年正翻着一堆糙,听了脚步声,抬头向他们看了过来。
见了殊离时,那少年脸上神色一滞,刚要张口问是什么人,便见了急急跟在他身后的萧泽,直了身子迎上来道:“师兄。”
不待萧泽说话,殊离先道:“小言,前辈在吗?”
那被唤作小言的少年愣了一愣,目中闪过一抹茫然。
可却是机灵,只是极短的一顿,便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随即笑了道:“殊大哥,你怎么来了?”
殊离却没心qíng和故人叙旧,只道:“我有急事,前辈在吗?”
小言从未见过殊离这样着急,连忙的转身便往里走,一边道:“师傅正在花厅和小语上棋,殊大哥你跟我来。”
殊离也不多话,跟着小言进了转过一间小屋,便犹如转进了另一个世界。
那前院,是极素静的,几乎看不见一糙一木。而这后院,却似那沐王妃的院子一般,满满当当的全是各样的花树,这季节正是繁花似锦的时候,薛冷玉不禁忘了去看院子中对坐的人,被那一院子的花糙闪了眼。
薛冷玉不是学医的人,自是不会在意,这一院子的花糙,却全是可以入花的。
听到绝不是自己这宅里人该有的脚步声,桌边坐着冷清寂寥的男子抬了头,却是眉心一皱,道:“殊离?你怎么来了?”
虽然这男子的面孔是他一眼可以看出经过易容的,可是那身材步形,却定是殊离无疑。
殊离并不吃惊张子山能一口叫破,而是疾步往他身边走去。
院中花糙繁盛,中间有个青砖小亭,亭子里,有着一张石桌,两个对着的石凳。石桌上,刻着一副棋盘,棋盘的格子处,放着红色金huáng两种花瓣。
薛冷不由得面上浮了一丝微笑,看来这张子山,还真是有些隐居世外的高人意境,竟是和弟子在这儿用花瓣做棋子,还真是有qíng趣。
不由的对这名医多了一份兴趣,看了他。却是觉得和自己所想大不一样。
书中记载的高人,大多是须眉雪白,鹤发童颜,像是一副老神仙的样子。可眼前这两个男人,和小言一个装扮的青衣少年,必定是小语。那么剩下的那个,也就只能是萧泽的师傅张子山无疑了。
薛冷玉不知道张子山有多大年纪,在印象中,却是这样的人不说七八十,也至少要有个六七十。可看眼前那白衣的男子,竟是最多四十来岁,神色清湛俊郎,比起殊离和萧泽来,虽然多了些岁月的沧桑,别的地方,再是不输什么。
张子山见殊离抱了个女子进来,一向淡定的脸上,也不禁的眉心纠结了一下。他虽然这些日子一直在这上宅子静养,可是城中的事qíng却是了若指掌。不但没有想到殊离这个时候会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幕渊,更是没有想到他会来找自己。
“前辈。”殊离和张子山之间虽没有什么名份,也不是他徒弟,却因有过一段jiāo往,两人之间是极熟的,到了面前,没有半句寒暄,便道:“前辈,冷玉不知中了什么毒,还请前辈援手。”
张子山见殊离急急忙忙的奔进,连往日里最基本的问候都省了去,又见萧泽跟在身后,虽然不知殊离怀中这女子是什么人,但是也知道了这事qíng的严重。
为人医者,最重要的便是治病救人,张子山此时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都咽进了肚里。
再没有一句多话,只是点了头,张子山便执起薛冷玉的手腕,两指搭上跳动的脉搏。
殊离知道他诊病时,是容不得别人丝毫打扰的,当下连抱着薛冷玉的身子也不由得定住了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只盼着能从他脸上看见一丝轻松的笑意来。
只要张子山有了一点点的笑意,那薛冷玉,就算是没事了。
那一刻,花厅里除了蜂虫的嗡嗡声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在张子山越来越严肃的神qíng中,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事qíng的薛冷玉,也都不由得被他那严肃的神qíng骇到。
张子山的眼睛闭了闭,再睁开,眸中she出jīng光。
收回手来,看了殊离,殊离迫不及待道:“前辈,冷玉这毒……碍事吗?”
关心则乱,问出口的话,竟是带了一丝怯意。想要听到他的回答,又唯恐这回答出了口,是自己不能接受。
张子山的薄抿了抿,不回却道:“难得来一次,安心住些日子吧。我这里,虽然在幕渊,却是无人敢骚扰,你不必担心。”
回头吩咐徒弟:“替殊离和这位姑娘准备客房。”
“前辈。”殊离见张子山这么说,心里淡淡的恐惧蔓延开来,失了往日的耐心和淡定,不禁追问了一句:“前辈……”
张子山起了身,道:“将这位姑娘安顿好,你到我房里来一下,我有事要细细的问你。”
总算张子山没有直接的摇摇头便走,殊离心里虽然七上八下,却还是不愿朝最坏的地方想,想着必是他要将这毒前因后果仔仔细细的问了才好,便只得忍了心里疑虑,应道:“是。”
殊离礼貌的谢了,随小言去了客房。
这宅中并没有几间方,却都收拾的gāngān净净,小言将殊离领到一间屋外,一边推开门,一边道:“殊大哥,还是您常住的这间房。这位姑娘,要不要再安排一个房间?”
没听殊离介绍薛冷玉是他妻子,小言有些微的犹豫,要不要给薛冷玉再安排一间客房。
殊离马上道:“我们住一间就行。”顿了顿,难免有些不好意思,补充道:“冷玉现在不舒服,我在身边也好随时照顾。”
小言虽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可如何看不出这两人之间关系非常。只是笑了一笑:“好的,殊大哥。那你先歇一歇。”
“麻烦你了。”殊离送了小言,却见薛冷玉伸直了身子,在chuáng上直直的伸个懒腰,笑了的看着他。
关了门,走回chuáng边坐下,握了她的手,道:“今天累了吧?”
“还好。”薛冷玉蹭在他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腰:“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前辈问问我中的这毒?”
“恩。”殊离道:“张前辈在江湖,曾有神医之称,用毒解毒更是炉火纯青,他喊我单独前去,必是对这毒有所了解,想要仔细询问一番。你有所不知,同行相径,那魏空,也曾与前辈有些过节。他刚才那么严肃的神qíng,必是知道一些什么。”
薛冷玉也不说话,只是笑嘻嘻的看着她,看得殊离全身都不自在。
殊离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道:“冷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薛冷玉抬手抚上殊离的脸,认真到:“殊离,你还记得昨天在林子里,你跟我说了什么话?”
殊离愣了一下,他们说过那么多话,一时还真不知道薛冷玉指的是哪句。
薛冷玉道:“昨天在林中,你让我答应你,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要我好好的活下去。”
殊离不明薛冷玉所指,想着确实有这么回事,便点了头,等着她再说下去。
薛冷玉握了他手,盯着他的眼,认真的道:“殊离,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了什么qíng况,都会好好的过下去。但是……”
在殊离稍有舒缓的神色中,薛冷玉一字一句的道:“你也要答应我,你也一样。”
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殊离微皱了眉,待到明白了过来,脸色一阵凝重,冷玉两个字呼出了口,下面的话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薛冷玉握着他的手再用力:“殊离,你是用怎么的心qíng让我好好的活着,你便该也这么告诉自己,哪怕是再难,再辛苦,也不能放弃。要不然,我不会答应你的。”
薛冷玉便是不觉得这毒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可是毕竟是眼睁睁看了赫连婉镜在自己面前惨死,而那个殊离这么肯定的神医,也用这样一个模糊不清的态度来对待。这让薛冷玉,无论如何也不能完全放心。
殊离心中痛楚再是忍无可忍,可又不愿让薛冷玉心灰意冷,qiáng自笑了道:“冷玉,你别想那么多,你不会有事的。”
薛冷玉并不打算那么轻易的便被他糊弄过去:“我知道你是个一言九鼎的男人,你说过的话,从不悔改。殊离,我要你答应我,无论如何,好好活着。”
52书库推荐浏览: 茗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