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墙戏病秧_槿岱【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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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抬头看了看天色,视线最后落在眉宇舒展的少女面容上。

  月华轻纱一般照在她脸上,将她俏丽的五官映得越发jīng致,肌肤莹玉生辉。可他知道,这样美好的一个女子,曾经历过血腥的战争,见过外人所不知的残酷。

  这些年,他小心翼翼,连打听不都敢,如今回想起来心头就是一片沉重。如若他能早些知道这些,他一定会更早出现在她跟前。

  视她若珍宝,决不让她面对危险。

  宋钊想着,心间发厉,动作极轻移到她身边,只静静看她。好大会,他神色决然,借着夜色没有惊动任何人远离了营地。

  赵暮染是被安王叫醒的。

  她昨夜整宿未眠,白日体力jīng力消耗巨大,竟是睡得无比香甜。

  安王见她迷迷瞪瞪睁开眼,伸手去揉了揉她头发,“该出发了,到了前边,你守着林中不必现身。”

  赵暮染这才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四周看了几眼,见着士兵们身上除了武器,连水囊都卸下了。

  是作战的准备。

  她正yù点头应好,突然间反应过来缺了什么。

  她又四处看了一眼,没有找到她想见的人。

  “不必要找了。”安王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赵暮染猛地抬头,看到自家父王严肃的表qíng,她心惊得眼皮都在跳动。

  安王朝神色一僵的女儿道:“所有人都没有见到他。”说着,唇角掀起了讥讽的弧度,视线落在远处依稀露出轮廓的寨落。

  赵暮染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远处,旋即闭了闭眼道:“您一口应下,允他随军,用意是在此?”

  一场试探……

  第10章 诱饵(捉虫)

  月华如纱,树影重重,寂静的山林仍湿气弥漫。

  赵暮染沉默地跟在安王身边,步步谨慎往目地的行进。

  其间,安王几次回头,借着月色看到少女脸上近乎冷漠的神色。

  她每回心qíng不好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安王就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父女俩极有默契地放缓脚步。

  “吾儿何患无夫。”安王朝她轻声说。

  赵暮染似乎笑了一下,语气淡淡地:“您这是要开解我吗?”

  “此事把你也算在里面,并非得已。不就是怕你真被人哄了去。”

  “哄了去?”赵暮染撇唇,“那你就算计自己女儿,让她淋着雨,跑那么远的路,然后看自己选的人会做出什么戳心窝子的事?父王,究竟是谁在哄我。”为了试探杨君毅,还特意在他面前吩咐让她也进山的事。

  把她当什么了。

  诱饵吗?

  不管郎君目的如何,赵暮染光想到这层就不慡。

  安王被她把心思赤luǒluǒ地说出来,嘿嘿笑了声,却是一点也不觉得惭愧。他理直气状:“不叫你亲眼看看男人心黑起来有多坏,你哪里会信。”

  “那谢谢您了,果然还是男人了解男人。”

  少女不急不缓噎了回去,安王顿了顿,感觉把自己也给骂里面了。

  但他也是一片爱女之心啊。

  安王委屈地想。他女儿自打十岁起就混在军营,儿郞们是见得不少,但那些都算是心思单纯的。虽说成亲是权宜之计,可也总得找个放心的,像那个表里不一的臭小子,一看就满肚子花花肠子。

  偏他算漏了女儿的心思,似乎是真挺喜欢那臭小子。

  安王默了会,也不愿一直戳女儿心窝,主要也怕把她戳急了,炸毛了还不好顺。转而道:“我说,你真觉得喜欢,为父帮你抓回来,打断腿。量他以后也不会再敢动歪心思了。”

  一口恶霸语气的爹叫赵暮染很无语。她看了看远处模糊地灯光,心中估算着距离:“您就认定他是叛变了,去通风报信了?”

  “不若还有假?他小子估计也没想到家书会落在我手中。”那封家书内容不多,都是长辈寄语,却是叫信封上的‘送达薛府’四字露了端倪。

  渭州姓薛的人不少,薛冲是其中一个,让安王确认的是那信封上方还有个小记号。

  那是薛冲府上管事收到来往信件后,分派送往薛府各主子时做的辨认记号,薛府规矩送往外院的信笺都用朱砂点上一点。

  就那一个小点,已足够说明杨君毅识得薛冲,并曾在他府邸曾落脚。那封信经过薛家管事手才转递到他手上的。

  家书?

  赵暮染闻言却是脚步一顿,杏眸沉沉盯着父亲问:“什么家书?”

  安王得意一时嘴快,心中暗喊了声糟,少女已明白他gān了什么事,冷哼道:“父王果然手眼通天,手段过人。真是谁人也防不住。”她说着,视线冷冷扫过前方那个办事不力的身影,恨铁不成钢。居然让人中途截胡了都不知道。

  前方蔚明就突然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疑惑地想,是起风了吗?

  事qíngbào露,安王心里默默为女儿的属下祈祷,正了脸色说:“那封家书bào露他识得薛冲,如今又中途落跑,我猜忌他去通风报信再合qíng合理不过。”

  听着他的决断,赵暮染又沉默了下去,目光远眺,两日前和宋钊说的话还犹在耳边。

  她说‘往后若你也有所隐瞒,我们就扯平了’,这个往后似乎来得太快了些。

  赵暮染长长的睫毛垂落,掩盖着眼底起伏的qíng绪。

  她父王有疑虑,一直不曾真正放下戒备,她能理解,也不生气。其实她一直没有去查他来历,不也是在等她父王的试探结果,她清楚父王的xing格,所以才那样有持无恐什么都不去查。

  如若论真了说,她不去查,或者还有着刻意的逃避。

  她见着他那刻的怦然心跳,如今回想起来,仍让她悸动。

  长那么大,她首次在一个郎君身上模糊偿到喜欢的滋味,即便最初的出发点和动机是为解决皇帝赐婚,但就是怦然心动了。难道这份喜欢她还没有细尝,就要告终了?

  饶是早告诉过自己,他来历不算明,或许还有事隐瞒,如今展现在眼前了,赵暮染心头仍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而且那么碰巧就与薛冲相关。

  薛冲是皇帝的人,和他们安王府是对立的势力。

  她心qíng复杂,抬头看了看天。

  雨云早被风chuī散,月朗星疏,远处天际有着朦胧的亮色,整片夜空就呈现出一种由深至浅的渐变颜色。

  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太阳就该出来了。

  他一路走来,似乎也很喜欢看天。

  赵暮染想着,步子突然停顿下来。

  他真的是去通风报信吗?

  她蹙着眉,神色严肃。想到了他绘下的那幅山道图,想到他神色认真问她愿不愿意信他,还有他们在路上果然遇到塌方的事。

  如若他是薛冲的人,何必告诉他们会遇上山体塌方,何必再绘那片山脉图。

  真要阻止他们到那寨落去,中途的塌方就能将他们截停了。

  而且……他们现在也快到那个寨落,这一路来,并没有其它特别的事qíng发生。如若对方得知消息,会让他们一路这样顺利摸过去吗?

  那个寨落是背靠着由人工僻开的凹陷处,只要他们围上去,里面的人是没有退路的。

  谁那么傻会安安静静被人瓮中捉鳖。

  “殿下,前边约还有两里路的距离就是了。”前去探路的斥侯快步跑上前禀报qíng况。

  赵暮染沉默地往前方看去,月色下依稀显出前方的屋舍,成排围建,昏暗的灯火星星点点。安静的耸立山林间。

  她心头一跳。确实,寨落太过安静了。

  “——父王。”赵暮染走到安王身边,正yù告诉他事有蹊跷。

  前方突然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如洪水倾泻,如地龙异动,整个天地都被这浩大的动静笼罩着。

  众人脚下地动山摇,在枝头上歇息的鸟儿被惊得簌簌飞起,将众人头顶的夜空都遮蔽。

  安王被这声势惊得脸色急变,一把拉过赵暮染,让她紧挨在身边。

  在震耳yù聋的轰隆声中,又是响起一阵一阵的惊惧叫喊声。

  赵暮染听着,猛地往前方的寨落看去。

  月光下,眼前还有微光的屋舍竟然被身后的山壁一点点吞没,他们依附而建的地方像潜伏的怪shòu张开了嘴,咆哮着,将一切都吞之入腹。

  非人力可抵挡。

  这惊心动魄力的画面不但是赵暮染看见了,安王与一众士兵们都看得震惊不已,皆是心中生惧,对那种仿佛连天地都能吞没的磅礴力量畏惧。

  “……是,是塌方了吗?!”

  不知是谁心惊地说了一句。

  赵暮染猛然回过神来。

  塌方……她脑海里闪过那个郎君立在案后作画的身姿,用浓重的笔墨描出山脉间几处,很认真地跟她说‘渭州有大雨,山道这几处易塌方,务必要说动殿下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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