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暮染耳边是山壁如洪水倾泻而下的轰隆声,脑海里是郎君那一句‘染染,你信我吗’在回dàng。
“——染染?!”安王眼前闪过一道身影,惊得他大喊。
赵暮染突然就冲了出去。
脚下的大地在震dàng,她的心也在剧烈跳动。
他是在那里吗?
他一定在那里!!
她身影在林间飞掠而过,直冲向前方的寨落。
风声、大地震动的轰隆声、寨落方向人们仓皇逃窜的哭喊救命声。山壁倾泻的力量扑面而来,带着让人绝望的心惊。
一切一切,又都jiāo织成了她剧烈的心跳声。
她惊恐的想,如若他在那里,如若这动静是他闹出来的,那他……赵暮染抿紧唇,双眼发赤。
就在她要跑出林子时,一阵马蹄声夹在乱哄哄的动静中。她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窜出一道影子,然后腰间一紧,竟被人拦腰捞上了坐骑。
那人带她往林间跑,跑回她冲下来的高地,身下的坐骑也失去力气,趔趄一下再也不动了。
大地的震动不知何已经停下,身后那排山倒海的声音渐小。
赵暮染听着离自己很近的心跳声,慢慢仰头。
郎君清峻的面容就在眼前,眉目如画,薄唇轻抿。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郎君的唇就轻轻落在了她脸颊上,气息灼热:“佳人如明月姣姣,愿以我之能为聘……”
第11章 他从所未有的qiáng势
郎君的唇覆在脸颊,轻轻触碰着她的肌肤,赵暮染觉得痒痒的,又热热的。
心弦被他的话撩动,qíng绪激烈滂湃,窜流到四肢,竟使她身体轻抖。
郎君之能,移山撼地。
郎君之柔,温润而泽。
她闭了眼,脑海里是崩塌的山壁,是他策马归来的身影,心间初滋生的qíng愫为他所为所言在涌动。像要冲出地表的嫩芽那般疯狂,让她呼吸都为之停滞。
赵暮染猛然张开眼,眸光极亮,她微抬下巴,迎向郎君。
宋钊为她回应的举动心头一震,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
两人呼吸jiāo融之际,一声夹着怒意的‘染染’呼唤却凭空炸响,赵暮染被这声惊得心头重重一跳,下意识是推开了人。
马背上的郎君没有防备,‘咚’一声栽下地。
失手的赵暮染:……
摔得半懵的宋钊望天无语凝噎,染染的力气好像永远比他大。
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安王却看得一阵暗慡,不是他来的快,他女儿就要给那白斩jī给啄了!
正要做羞羞的事,就被长辈当场抓包。qíng窦初开的赵暮染脸皮再厚也有些尴尬,利落翻身下马,然后离爬起来的宋钊一丈远。
爬起来的宋钊默默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又挨了过去。
郎君这样的举动落在安王眼中无疑是挑衅,气得他直挑眉,目光凉凉地说:“你小子还敢回来?”
宋钊身姿笔直回道:“为何不敢?”
安王被他的理直气壮气笑了,闵槐带着一队士兵赶到,不由分说就朝着宋钊亮了刀。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
赵暮染也顾不上害羞了,往前站一步,想挡在宋钊身前要跟安王解释。郎君却是一把拽住她,自己直面着刀尖走去。
宋钊面对寒光闪闪的刀尖不见气怯,闵槐神色不虞盯着他,喝了句站住。士兵亦紧张握着刀,集中jīng力在那修长的身影上。
“殿下,这是我承诺的,为染染添的嫁妆。”宋钊停在安王五步之外,取出护在怀里的一沓纸递上。
青年神色从容,闵槐确实看不出有诈,闻声侧头去看了眼安王。安王眯着双凤眼,暗夜中神色就显得有些yīn沉。
后边的赵暮染听到嫁妆二字,脑海里又想到他刚才在耳边的话,脸热了热,杏眸晶亮探头看他手上的纸。
安王沉默了会,才让闵槐上前接过,有士兵立即点了火把上前。
安王眼前的暗色被火光照亮,跃然在纸上的东西更是让他心头一阵激动。
这是……攻成用的投石机图纸。
并且一眼就分辨出了纸上的投石机,比他庆州军营中的那一批杀伤力要大。
这是全新的东西,怪不得薛冲派了支亲兵在这里暗搓搓捣鼓!
安王心怦怦跳着,神色复杂看向青年。青年衣衫染着泥土,有几处破口,显出了他刚才逃亡的láng狈。
“——你这算是弃了薛冲,朝我投诚?”安王沉默了会,开口问他。
宋钊神色云淡风清,一点也不诧异自己认识薛冲的事被发现:“我与薛冲不过一面之缘,并无深jiāo。”
“那你在渭州如何会投宿他府邸?”
“他在留意杨家的消息,听闻我路过,盛qíng难却。”
安王冷笑,一个字也不信,继续质问道:“那你半夜离去又如何解释,能将这图纸拿到手,又何解释。”既然薛冲留了兵在这暗中试造新的投石机,这图纸定然是握在亲信之手,哪是他说取就取的。
宋钊也回他一个冷笑,“君毅不才,有过目不忘之能,区区小寨,一眼便能记住分布。内中纪律松散,利用暗夜潜伏夺图有何难?”说到最后,他语气甚是狂妄,“何况我懂天术,早观出渭州此地必遭大雨,寨中正试造械器,又沿山壁而建。古有将相夜观天象而祭东风,我借势不耗一兵一卒摧之,自也是易如反掌。”
“——殿下可还有疑问?”
青年立在月下,从所未有的qiáng势。
安王被他问得呼吸一滞,瞳孔瑟缩。
过目不忘,观天术。这两者哪一个放在现世不得轰动,眼前的青年居然一话祭出两样,如何叫他不被震撼。
而这也解答了一路来他频频望天的怪异举动。
有如此才能吗?
赵暮染在后边听着,亦是越听越激动。
她这算是捡了个宝?!
她想着,抿唇一笑,笑里有满满的成就感。能让她心动的郎君,就是别人都比不上的!
那厢,宋钊话落,良久不见安王应声,再度又问:“殿下可还觉得君毅配上不郡主?”
配不配得上?
安王沉着脸,qíng绪不明望着一反孱弱,气势变得咄咄bī人的青年。他终于冷哼一声:“在老子眼中,女婿本领如何不重要。”说罢甩袖转身离开。
闵槐神色复杂看了眼宋钊,又回头看了眼已经化作一片寂静的山壁处。
千余人的寨落,无一幸免,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得知刚才是怎么一个人间地狱。
此时夜风chuī过,他也跟着打了个激灵,脊背发凉,忙敛起神思示意士兵收刀,跟上安王。
赵暮染这才高兴地上前,眼中有钦佩:“君毅,原来你这般厉害。”
宋钊闻声低头看她。月色下,美人如玉,诱得他qíng不自禁想要去摸摸她脸,只是手还未抬起就眼前一黑。
山林间响起少女的惊呼声,才走了几步的安王回头,看到女儿手忙脚乱扶着郎君,满眼惊慌。
他眉头一皱,折了回去,便见靠在女儿肩膀上的青年已失去意识,手就扣上他的脉搏。脉象有些絮乱外,便是浮虚。
这像体虚,又像内伤,似乎还发热了。
暂时昏厥?
安王想到宋钊有旧疾,心中不屑。
刚才还一副极能耐唯我独尊的样子,真是帅不过一刻,面上再厉害,骨子里就是只弱不惊风的白斩jī!
安王心里嘟囔着,却是矮了身,一把就将昏过去的青年扛到背上,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快步下山。
赵暮染看着自家爹离去的身影,好半会才反应过来,然后又侧头看了看那匹垂着脑袋吃糙的马。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她父王怎能那么可爱。
***
安王一行直接下了山,径直赶回军营。
在近乎一天一夜的路程中,宋钊都没有转醒的迹象。安王路上曾试过用内劲帮他缓解,却是一点效用也没有,赵暮染也在他身上找到上回见过的白玉瓶,可服过药后也是不见清醒。
父女俩回到军营,将军医使唤得团团转。针灸、灌药,来来回回折腾,宋钊在又过了小半日后才悠悠转醒。
他睁眼看着军营特有的帐顶,缓了会才恍然自己回到了庆州军营。
可能是躺久了,脑袋微微发胀,喉咙烧灼一般疼。
他坐起身,一低头就看见趴在榻边上睡着的赵暮染。
少女睡梦中拧着眉,神色不安,也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他就伸了手,用指尖轻轻抚过她的眉心,哪知才一下,少女便睁了眼。在极qiáng防护意识中扣住他的手,迷迷瞪瞪看了他半会,眼神才见清明。
“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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