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听上去惊慌失措。
“你别着急。”
他都没有问伯父出了什么事,面对自己他大概也心虚?觉得亏欠?
“高主编,你能出来一趟吗?我现在心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就伯父一个最亲的人,我伯父如果真有不测……”
她轻声啜泣。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他语气焦急。
“……”
高树增几乎放下电话的瞬间,都没有认真考虑电话里少女说的话真假,他开车以极快的速度赶到她所在的酒楼。
他把汽车停在酒楼门前,跳下汽车,三步并作两步走进这家酒楼,侍者迎上前,问;“你是高先生?”
高树增点头,侍者引他上楼,打开一间包间的房门,高树增迈步走进去,房门在身后关上,他的头皮一凉,一把勃朗宁手枪顶在他头上,林沉畹冷漠的声音传来,“别动,高副处长。”
高树增微微一愣,没有动,头上顶着一把手枪,表qíng仍然云淡风轻,“林小姐,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民国中央政府某局二处副处长,特别行动小组长,如果高副处长还不明白,我不防在说清楚一点。”
林沉畹把枪往他头上用力顶了一下,“我伯父已乘坐前天晚上的火车离开琛州,前往北平,我让我大嫂故意透漏给你假qíng报,很遗憾,你真出手了,你接近我,利用我暗杀我伯父,高主编,高副处长,你的戏该落幕了。”
高树增面不改色,听见包厢外轻微的响动,极其细微,一般人的耳力恐怕听不到,他判断门外埋伏着人。
微微一笑,“既然林小姐都知道,我承认是派遣来琛州暗杀林督军,你的伯父,我们gān这一行的,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当然,我愿意活着,但能死在林小姐的抢下,我死而无憾,不过,即使判我死罪,林小姐可容我申辩。”
林沉畹道:“你说。”
“林小姐,我承认最初相识,带着某种目的,但我从来没想要利用你,我相信我们相处这么久,林小姐应该有个判断,暗杀你伯父,我身不由己。”
他温润的面孔,看上去竟有几分无奈,这种qíng况下,坦然磊落,不知为何,林沉畹信了。
“林小姐如果恨我,那就动手吧!”
林沉畹知道以高树增受过专业的训练,反手制服她,几乎不费chuī灰之力,自己根本杀不了他的,今天她冒险一试,也是深信他不能伤害自己。
既然这样,林沉畹冷冷地说:“你离开琛州,我会在明天晚上告诉我伯父的人。”
林沉畹放下枪,“你走吧!”
高树增站着没动,看着她,目光复杂,林沉畹掉过脸,没有看他。
他默然地转身,手放在门把手上,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开门走了。
过一会,陈道笙走了进来,无言地看着她,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是既嫉妒又心疼。
“要回学校吗?我送你?”
林沉畹摇摇头,“我要回家。”
高树增离开酒楼,开车回杂志社,回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那个女编辑,正在趴在桌上写什么,他整理自己的东西,把所有东西装进一个纸箱子里。
女编辑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高副主编要走吗?”
高树增把一封辞职信放在桌上,推过去,“我辞职了,麻烦把这封辞职信替我jiāo给主编。”
那个女主编露出疑惑不解的表qíng,“杂志社很器重你,高副主编为什么要辞职?”
高树增笑笑,“由于我个人的原因。”
高树增搬着纸箱子出来时,冷桂枝正好从卫生间走出来,看着高主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六妹说高主编对前公公林督军的生命有危害,她将信将疑,也许是六妹多心了,高主编是多么和善的一个人,公公自她嫁进林家,对她不错,她没有给林家生下一儿半女,公公也从来没有怪她的意思。
冷桂枝依照林沉畹要求,打了那一通电话,具体内qíng,她也不很清楚,但她知道对高主编是个欺骗,林沉畹是她小姑,曾经是一家人,不管什么事qíng,她当然站在林沉畹一边,但她觉得对不起高主编,高主编因为她而辞职,她心里很内疚。
冷桂枝走进办公室,收拾一下桌子,看见靠墙的书架上有一份今天新报纸,她拿过来,扫了一眼今日头条,一下子愣住。
高树增回到公寓,收拾衣物,突然,发现一条雪白的手帕夹在洗gān净的衣裳里,他拿起手帕,看了半天,还记得她说,这样的手帕我有许多条,脏了,不要了。
这条脏了的手帕他拿回家洗gān净,一直保存,没有还给她,她有许多条手帕,这条手帕却是他保留的唯一一条女xing的手帕,多年冷酷的训练,他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正常人的七qíng六yù,可是自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她单纯善良,是那样gān净,深深吸引了他。
他手里握着手绢,来到窗前,这里能看见她学校的cao场,清一色的校服,距离远,看不清那个是她,他每天习惯站在这里喝一杯咖啡,望着学校的cao场里。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没回头,阿忠站在离他几步远,yīn沉着脸,“你把事qíng全搞砸了,我们这次的行动都坏在那个姓林的手里,暗杀失败,怎样向上头jiāo代,这个责任你能负吗?”
他神色坦然,“这次行动失败,责任我负,与你们无关。”
阿忠苦笑,“高处长,您竟然输在一个女孩手里,我看你是被她迷昏了头。”
高树增转过身,喝了一口咖啡,也许是吧!面对她时,他就失去冷静的判断,他以为自己有一颗冷硬的心,学校大概上课了,一群男女学生涌进楼里,那里面有她吗?
阿忠看了他背影,眼里闪过怨毒的光,“我应该早动手杀了那个林小姐。”
他骤然回身,一道冷光she来,他眉心动了动。
阿忠死谏,“林督军现在没有行动,我估计还不知道全部真相,我们现在杀了那个林小姐,隐蔽下来,伺机再下手。”
寂静的屋内,压低的声音冷冽yīn寒,“不行!”
高树增眯眼,这是个很危险的表qíng,“张副组长,通知所有人,明天晚上之前撤离琛州。”
“我不同意。”阿忠反应激烈。
高树增冷笑一声,“我是行动组组长,我有权做任何决定,你必须无条件执行。”
“高处长,你要对的行为承担后果,我会把你在琛州的行为向上头汇报。”
阿忠气愤地说。
“我无所谓。”
高树增放下咖啡,“明晚之前必须撤离。”
阿忠默默地退了出去。
高树增继续收拾东西,
陈道笙开车,林沉畹坐在副驾驶座位,一路也不说话,到了萧山脚下,陈道笙叹息一声,打破沉默,“你心肠太软了。”
林沉畹没说话,对你何尝不是。
陈道笙暗想,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林沉畹跟高树增之间发展下去会怎么样,事qíng已经解决,他还是没来由地心慌。
她走进客厅,客厅里一片骚乱,姨太太小姐们都聚在客厅里,就连平常不怎么露面的大少爷和三少爷也在家里,五小姐也在客厅里,大概听说父亲有事,从学校赶回家。
“督军现在哪里?”
“督军受伤了吗?”
“督军现在有没有生命危险?”
众人七嘴八舌地吵嚷着。
“太太,督军现在哪里?能不能让我们看一眼,我们好放心。”
众人围着大太太。
大太太被吵得天昏脑胀,“现在qíng况不明,我已经派人去问了,督军的qíng况不方便对外透漏,具体qíng况,我也不知道,你们都回房,等有消息我告诉你们。”
众人都回房间了。
阖府上下惶恐不安。
林沉畹进屋时,小楠正把抹布放进水里,拧出来擦桌子,夏天开窗,书桌上落了薄薄一层灰尘。
看林沉畹什么都没拿,问;“小姐下午不上课了,怎么没拿书包?”小楠还不知道府里发生的事,许妈也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林沉畹这才想起自己书包落学校了,想回学校取书包,想想还是算了,今天不想看书了。
叫小楠备水洗澡,泡完澡,换上小楠准备好的宽松的长袍,爬上chuáng睡觉,连日没睡好觉,头一挨到枕头,一会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好像有人招呼她,她睁开眼睛,看见小楠站在chuáng前,“小姐,你的电话。”
她一下清醒了,一翻身坐起来,紧张地问;“谁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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