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喜嘴一扁,谁愿当母猪,谁当去,小声嘀咕,“咱加肚子里这个,也三个了。”
陆氏满足的‘哎’了一声,“只盼着大夫的药好使,顺顺当当的就好。”
千喜‘嗯’了一声,也不争,心里记挂着昨晚跟赫子佩说的二狗的事,眼见前方就是分岔路口,往左边那条直去便是赫子佩的染坊,撩了车帘,“送我去去染坊。”
陆氏也想早些寻着赫子佩报喜,一叠声的附合,“对,去染坊。”
下了车,守门的老陈上来接着,“老夫人,少奶奶。”
千喜往里瞅了一眼,“掌柜的在吗?”
“掌柜的出去了,还没回来,不过一会儿要开新布,掌柜的肯定要回来,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该回了。”老陈恭恭敬敬的回着话。
“那咱进去等会儿。”陆氏不等千喜表态,先开口拍了板,这大喜事,让她憋到晚上赫子佩回去,可真要憋死,先抬了腿迈过门槛。
千喜来图的是二狗的事,不过由着陆氏来报喜,却也是好借口,遮掩下,也省得赫子佩说她小心眼,一点事,急巴巴的赶着来盯着。
路过染坊,瞅了一眼,伙计们忙得热火朝天,却不见洪子和二狗,心里犯了琢磨,这二狗在染坊当真特别得很。
站在门边扶了墙直皱眉。
从吴家过来的另一个叫李勇的伙计,也就是昨天夜里赫子佩说的,洪子一口一个好的那位,抬头看见她和陆氏,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来,“老夫人,少奶奶,寻掌柜的?”
千喜应了声,过去没留意过他,只是大约记得有这么个人,这一院子的人,都没人发现她们,独他一眼瞅见,还跑了过来,不由的留了个心眼,多看了几眼。
他二十二三岁,皮肤黑黑,浓眉大眼,个子还算高,肩宽胳膊粗,也算得上标致。
这时站在千喜面前,垂着手,“掌柜的还没回来,这边到处脏得厉害,要不老夫人和少奶奶去掌柜的房里休息一会儿,等掌柜的回来,我跟他说,您们来了。”
千喜还在往染坊瞅,怕看漏了哪里,听了他的话,又问:“洪管事呢?”
“洪管事在后院,手上有点事处理,没在这前面。”李勇老实回答。
千喜更觉得奇怪,有啥事不能在这前面处理,还得缩到后面休息的地方,难不成他还敢另外找了人,缩在后面偷qíng?如果那样的话,为了婉娘也饶不得他。
越乱想,心越乱,什么不好的事,都想出来了,脸也跟着拉了下去。
李勇见她脸色不好,忙道:“小的去忙了。”
千喜这才发现自已牙都咬紧了,怕在别人看来,有些吓人,忙把脸色缓和下来,“去忙吧。”
李勇弯了弯腰,退开几步,才转身回了染坊,忙自已刚才的活。
陆氏拉了拉千喜,“咱去后面坐着等去。”
千喜朝陆氏递了个眼神,压低声音,“咱去看看洪子在gān嘛。”
刚才李勇跟千喜说话时,陆氏就察觉千喜脸色不对,也有些胡猜,听了千喜的话,正中下怀,二人放轻了脚步,朝后院去了。
到了门口,就听见有人在抽抽搐搐的哭,听声音正象那个二狗,二人对视了一眼,缩到门边立着,往里一看,沈洪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坐着,二狗在他面前杵着,正拽了衣袖抹眼泪。
沈洪道:“这不是在问你吗?又不是拽你,哭啥?”
千喜一听,更担了个醒,心里更疙瘩,该不会这二狗当真是女的,还跟洪子有一脚吧?
二狗吸了吸鼻子,“管事的,您也别瞒我,是不是我哪儿做的不好,掌柜的才赶我?“
“哪能,咱掌柜的从来不会胡乱赶人,再说你做得好好的,他前些天还当着所有人狠狠的夸了你一回,怎么能赶你,你想多了。”沈洪好言好语。
“既然咱没错,那gān嘛一院子的人,就拽我一个人?”二狗得了理更不肯依。
陆氏心善,又不知道千喜讨二狗过衣坊的事,最听不得人家哭,一听就心软,以前从来就没听说过赫子佩无原无故拽人的事,怕是这小伙子误会了,心里着急,抬了腿就要往里迈。
千喜忙一把将她拽住,摇了摇头。
陆氏指着里面要说话。
千喜赶紧捂了她的嘴,小声道:“这事,您别管。”
陆氏平时就好管点闲事,哪里忍得,将千喜的手拉下来,倒也知道压低声音,省得被人知道他们听墙角,面子上不大好看,“怕是他误会咱子佩了,我得去问问他,跟他解释。”
千喜心qíng本来就不好,见娘跟着来,还瞎掺和,顿时恼了,“您敢多管闲事,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也不用保了。”人气都气饱了,还保啥孩子。
陆氏听她拿孩子说事,也气,扬了头,想朝里面喊,见千喜瞪了眼,压了她手里的药包就往地上掷,顿时吓得没了脾气。女儿长这么大,这么发脾气还是头一回见,忙接了药包,“得,你也别拿孩子撒气,我不管,成吧。”
千喜撇了撇嘴角,不再搭话,接着听里面的谈话。
这一岔,里面谈话已经扯开了,有些没能接上,不过倒也能听得出是沈洪不知怎么劝了二狗几句,那二狗却死活咬着说是要拽他出去。
沈洪急了,“都说了绣坊缺人,少夫人想寻个机灵的,才想到了你,这是看得起你,怎么能是拽你?再说绣坊的活绝对比这染坊轻松,你身子骨也单薄,不正好合适吗?”
第208章讲规矩
二狗抹了把泪,“管事的,您也知道,咱穷人家图的就是点手艺,手上有点本事,走到哪儿也不至于饿肚子,咱也就冲着掌柜的和管事的手上的真功夫,铁着心来的,求的就是能学点本事在手上,这才上了点手,学得不三不四的,您们就要拽我出去。虽然说衣坊也有工钱,但来去就是一个跑腿的,生生的断了学本事的这条路………少奶奶这不是坑我吗?”
“胡说,少奶奶是那样的人吗?”沈洪忙将他的话截了。
二狗咬了嘴皮子,耷拉着头,看着脚尖,没接嘴。
千喜冷了脸没吱声,陆氏听不下去了,想学本事是好事,但怎么能说调他过去就是坑他,看样子蛮机灵,说出的话,却实在不好听。
忍不住又要往里迈,千喜握着她的手臂,将她拦着,到要看看他还能说些啥,说的越多,越难听,越好。
怕就怕他那人太善,当真委曲了他,反之,她眼里露出一抹狠意,没点狠劲,也管不下自已那摊子生意。
二狗杵了一阵,上前拽沈洪,“管事的,您就去给掌柜的说说好话,让我留下吧。”
沈洪也是头疼,“你以为我不想留你啊?多少年也难得遇上几个当真得力的伙计,你和李勇的能耐,咱是看在眼里的,掌柜的心里也明白,不过少奶奶是难得开一次口的人,这次要人,怎么能不给?”
“反正少奶奶要的只不过是个跑腿的,也没啥高要求,另外寻个给她不就成了?”二狗不肯放弃,叠叠不休的求着。
“咱也知道,寻个机灵点的,会看人脸色的就成,不知少奶奶犯了啥毛病,指名点姓的要你,以前也不见她这么不讲理。掌柜的今天忙,跟我说了这事就出去了,我也想不到你会这么大反应。得,你实在不想过去,一会儿掌柜的回来,我跟他说说,把你放过去,还真可惜了你………”
“看来咱还当真委曲了人了。”千喜笑嘻嘻的走了出来。
陆氏黑了脸跟在她身后,“哟,洪子,几年时间,还真长出息了?”
沈洪惊得浑身打了个哆嗦,立马站起来,转了身,有点傻,“老太太,少奶奶,您们怎么来了?”
二狗也是脸色一变,很快便恢复正常,guī缩着站在那儿,一声不吭。
千喜先在二狗坐过的凳子上拂了拂,“娘,您坐。”
陆氏看旁边还有一张凳子,也就没让,径直坐了,把沈洪看着,“咱这些年不管生意上的事,没想到一眨眼,你这神涨得到快,这庙都快装不上你了。”
这话说的虽然重,但千喜倒觉得这下面的人是该约束约束了,也就没说啥,只是挨着一边凳子上坐了,静静的看着。
沈洪来染坊这许多年,几时见对他说过这重话,脸色黑了红,红了黑,最后变白了,“老夫人,您这话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陆氏一掸坐下时卷起来的衣摆,哼了一声,“咱今天不来,还没能看上这场好戏,这都编排上我家千喜了,这听见的是这几句,没听见的,还不知有多少。现在编排,过些日子,还不知要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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