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洪刚才那话也是没遮拦,想着把二狗先安抚下来,省得总在这事上缠着,哪知就让她娘听去的,叫苦连天,“老太太,您误会了,咱不是那意思。”
陆氏当年也是个厉害的角,不过这些年清闲,没怎么管事了,这时撞上这事,哪能不管,“虽然你们叫我一声老太太,但我也不过四十来岁,耳不聋,脑子也还没迟顿,还能听得懂人话,这些年,咱千喜亏谁了?亏了你洪子了?当初你们光着屁股来咱家,他们小两口二话不说,留下,教你手艺,跟咱一个锅里吃,有咱一口,就有你们两口子一口。咱千喜亏了谁了?你怎么就说得出这种没良心的话?”
沈洪急得跺脚,“老太太,您看您这话说的,咱是那样的人吗?”
陆氏打斜了眼看了看二狗,这小厮长得怎么这么女气,再看千喜冷冷的望着,赫然明白了些什么,垮了脸,“染坊是手艺,绣坊就不是手艺了?你地皮还没踩熟,就先指着掌柜的不是,你这是哪家的规矩?”
二狗刷白着脸,哪敢接话,刚才只顾着求沈洪怎么就没发现隔墙有耳。
千喜见说到绣坊,才冷冷道:“还好你还没去绣坊,咱那小作坊,还真容不下你。我不知你有啥天大的本事,但我只知道做人伙计就得有个伙计的样子,如果没有伙计的样子,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只能是养虎为患。虽然我平时不管我相公的事,但今天撞上了,也就管一管,你收拾收拾,走吧。”
沈洪自顾不及,但见千喜真二话不说,就把二狗给拽了,也着实急了,“少奶奶,这不合规矩,就算要拽人,也得有个理,他也没做错啥………”
千喜‘嗖’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跟我讲规矩?那我问你,你背地里纵着下面的人,说我不是,是哪门子的规矩?你在这儿时间长,我一直给着你脸,你可别bī着我不给你脸。就拿调个伙计来说,多大的事,要搞得跟死了人一样,又哭又闹,你就这点威信?这也就算了,为了哄着个伙计,反倒说我的不是,我怎么不是了,我刻薄了谁了?还是你现在翅膀硬了,根本就不把我看在眼里了?”
沈洪几时见过她这么发泼,又急又委曲,bī了一额头的汗,“少奶奶,咱一起处了这么多年了,你说这话,不是连我一块拽吗?”
千喜还没回话,身后传来赫子佩的声音,“这是怎么了?硝烟弥漫的,到处是火,要拽谁啊?”
千喜冷着脸没理,沈洪大松口气,忙迎了上去,“掌柜的,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咱都能急得跳护城河了。”
赫子佩扫过几人,一个比一个脸黑,再看身后院门口,扒着一堆脑袋在看热闹,眉头皱了皱,千喜这么砸场子,还没遇上过,抬手轰了那些看热闹的,“看啥看,该gān嘛gān嘛去。”
等那些人散了,才又问道:“咋了?”
千喜抬了抬眼,二狗已经把话接过去了,小小心心的道:“少奶奶要拽我和洪管事走呢。”
第209章不用解释
赫子佩飞快的看了千喜一眼,千喜也看他,眼里一片冰冷,没解释,倒要看看他怎么个说法。
陆氏本就不悦,听了二狗这话,即时点燃了爆竹,指了二狗,“这几时轮到你说话?就拽你了,你想怎么着?”
沈洪瞪了二狗一眼,他平时怪机灵的,这时怎么就冒了这么句话出来,这不是火上加油吗?“
偏二狗象吃了豹子胆,啥也不顾,一抽鼻子,委屈道:“外面一直传着掌柜的为人最是公正,从来不打压伙计,不管谁提了,都是一口一个好。咱平时gān活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总是往死里gān,只求最好。如今也没做错啥,就算拽我,也得给我个理由。“
他声音不小,院墙外,耳朵好些的都能听见,赫子佩要面子,在伙计面前维护自已威信的,也确实该当面问个明白,否则硬这么不明不白的把他拽了,传出去也就是赫子佩不问清红皂白,不讲是道理。“
沈洪又瞪了他一眼,“掌柜的自然知道怎么处理,你急什么。”说完,朝着赫子佩道:“掌柜的,这事与他没关,是我多嘴………”
赫子佩抬了抬手,把沈洪后面的话拦了下来,将视线从千喜脸上挪开,看向沈洪,淡然问道:“二狗月钱多少?”
沈洪愣了愣,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老实回答,“刚进来时一月二两银子,他表现良好,活也做得好,所以三个用前涨到一个月三两银子,上个月活太多………”他说到这儿,抬眼看了看赫子佩,见他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qíng,心里有些虚,赫子佩没管这些事许久了,这些日子都是他管着这些事,赫子佩从来没挑剔过,接着道:“他又没黑没夜的gān,比别的伙计多gān了不少活,所以我给他开了五两银子。”
陆氏哼了一声,“这涨得比顺风的纸鹞还快,都够上多年老师傅的工钱了,怪不得不肯过去当小厮呢。”
二狗看着一边石桌,“月钱不是咱叫涨的,咱也没指着涨月钱,掌柜的觉得不合理,咱退回来,咱还拿二两。”
沈洪忙道:“确实我见他实在能gān,给涨的,跟他没有关系。他现在手艺不比那些老师傅差,还肯gān,所以………”看了二狗一眼,跟被丢在街边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
赫子佩点了点头,“你去帐房支十五两银子,付他三个月的月钱,如果有地方住,也就算了,如果没地方住。”他抬眼看了看二狗,“暂时在这儿住着,等到别处寻到活做,再搬不迟。至于洪子,终归是在我们家多年的,不能说拽就拽,等收了工,面对面的说清楚,他做错的,该怎么罚就是怎么罚,如果是咱冤枉了他,该道歉的,也就道歉。”
千喜听到这儿,垂了眼,这事也就这么结了,她也不能再闹了。
沈洪一听,傻了,“掌柜的,您的意思………”
陆氏有些不耐烦,“这么明显的话,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叫他走人。”
沈洪不是不懂,只是不敢相信赫子佩会不顾名声。
赫子佩眉头微皱,没理他,看了眼陆氏手里提的药包,心里有些着紧,对千喜柔声道:“我送你回去。”
二狗眼一眨,泪就下来了,追上一步,“掌柜的,咱也不求能留下来,只求知道掌柜的为什么让我走。”
赫子佩转过身,“按理,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不过你既然问了,我也就顺便说一说。”望了望身边千喜,“她进了家门,是我的夫人,但进了铺子,就是大掌柜,我的买卖是从陆家做起的,她一直就是当家的,如今买卖做得大了些,铺子多了几间,才和我分着做,不过所有生意终是一起的,她仍是染坊的大掌柜。她觉得你不合适,也就不合适。她无需向我解释,我自然也不必多问。”
说完不再理会二狗,扶了千喜往外走。
陆氏解气的暼了二狗一眼,又瞪了瞪沈洪,也往外走。
到了门口,千喜停下来,往染坊望了望,正面伙计正忙着将染好的布包装,“你说过这批货完了,要请大伙好好吃一顿,现在赶着回来,是为了这事吧?”
“嗯,这两个月,大伙确实辛苦了,我吩咐了厨房加菜,等收了工,好好犒劳他们,再就是到柜上跟帐房把他们的工钱算了,他们拿了钱,吃喝着更踏实。”他也不瞒。
“那你别送了,我和娘先回去。”千喜拍了拍他身上沾着的一片叶子,“你发了钱,叫他们收好了再吃,别喝了两杯,晕头转向的跌了钱,这两个月可就白累了。”
“我一会儿就去吩咐帐房,发一个,jiāo待一声。”赫子佩看了看陡然拧着的药包,“这药………”
陆氏一扫刚才的愤愤不平,面露笑容,刚要说,千喜从后面捏了捏她的胳膊,抢着道:“只是一些滋补药材,没啥。”
赫子佩眸子一亮,压低声音,“有了?”
千喜‘嗯’了一声。
赫子佩欢喜的将千喜一抱,见陆氏向他望来,忙松了手,搔着头傻笑,“我,我送你们回去。”
“别送了,来回折腾,一会儿工钱算不完,又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千喜圆筒挽了陆氏,走向马车。
赫子佩一来确实事多,二来见千喜执意不肯,只得将她抱上马车,吩咐车夫,“慢着些,走平路。”
车夫‘嗳’的一声应了。
赫子佩看着马车走完,拐了弯才反身进了染坊走向帐房。
陆氏撩了帘了看不见赫子佩,才向千喜问道:“为啥不跟他说,这是保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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