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侧边的内屋便传来了一声苍老明显中气不足的声音,“王爷来了么,王爷来了么?”
初见寻声望去,方才那位丫环芳儿双手扶着一位年迈的妇人走来,那妇人走得有些急促,双眸目光浓浊,却还是能看出她眼底的激动泪光,她脸色蜡huáng,身子也瘦得厉害,几乎就剩下一副骨架子了,而她就这样走出来,初见都隐隐能闻到一股药味。
“王爷……”一出了内屋,见到齐礡站在厅上,那妇人曲膝便想要行礼。
齐礡大步走向前,扶住她的手,“华娘,怎么病成这样也不使人与本王说一声。”
华娘苍白的嘴唇颤了颤,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握着齐礡着手臂,“王爷,王爷……您来了。”
齐礡眉心紧皱,“嗯,华娘,本王来看您了。”
华娘呵呵笑着,泪水从她眼眶落下,“老奴能在临死之前见上王爷一面,死也瞑目了。”
一旁的安五马上开口,“华娘,这种不吉利的话还是别说,爷就快要大喜了。”
华娘怔了一下,好像有些反应不过来。
齐礡扶着她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低声道,“华娘,本王要成亲了,您要赶快好起来,才可以喝到本王的喜酒。”
华娘声音都颤抖了起来,难掩的激动和开心,“成亲?啊,王爷要成亲了,王爷是该成亲了,好,好,老奴真的什么心愿都满足了。”
华娘身边的芳儿却是脸色苍白地看了齐礡一眼,又斜眼看了看初见,咬着唇低下头,眼底有些郁郁之色。
齐礡望向身后的鲁伯,“请大夫看过了吗?”
鲁伯道,“大夫来看过了,一直都在服药,就是不见有气色。”
华娘挥手道,“人老了,毛病自然就多了,王爷不必担心老奴,这是命数尽的时候了。”
那芳儿却突然低声叫道,“大夫说母亲是因为以前中过毒,所以现在才落下了毛病。”
“芳儿”鲁伯和华娘都同时喝住芳儿。
鲁伯狠狠瞪了芳儿一眼,才对齐礡道,“王爷,这是小孩子在胡说八道,您别放在心上。”
齐礡沉声道,“华娘本来就代本王中过毒,本王是记得的。”
华娘咳了几声,喘着气道,“王爷,那是多久以前的事qíng了,不关事的,哎呀,还是别说这些晦气的事儿了,王爷要成亲,不知娶的是哪家千金呢?”
齐礡知道华娘是不想他多想所以岔开话题,他淡淡一笑,回头掠了安五一眼,安五醒目地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华娘,这便是本王的王妃了。”齐礡牵起初见对华娘温声道。
华娘急忙站了起来,身子还有些摇摇yù坠,她拉起出初见的手,“好,好,生得真好,是个美人胚子,和王爷真是郎才女貌。”
初见反握着华娘的手,“华娘,您坐下说话。”
华娘叫了起来,“老奴还没给王妃行礼呢,王妃,请恕罪。”说着,她便要跪下去。
初见急忙扶住她,“华娘,您别听齐礡胡说,我……我还没和他成亲呢,不是王妃,您叫我初见就可以了。”说完,初见不忘回头睨了齐礡一眼。
华娘呵呵笑着,“现在不是王妃,也以后也是王妃,王妃这闺名真美,真美。”
“华娘,您别取笑初见了,您还是坐下吧。”初见抬头看向华娘身后的芳儿,那芳儿本来一直注视着初见,被初见这么一眼,吓得急忙又低下头。
初见挑了挑眉,这丫头好像有些奇怪。
鲁伯急忙过来扶着华娘坐了回去,对芳儿道,“赶紧去准备热茶,王爷和王妃都该口gān了。”
芳儿应了一声,不觉意都瞄了齐礡一眼,脸红地走出大厅。
初见心里苦笑,原来是个暗藏chūn心的丫头,这个男人怎么就突然那么多人抢了,真是一个祸水!想起那个杜素柔,初见心里就突然来了醋意,她回过头,狠狠地剐了齐礡一眼。
齐礡却被她这含怨含怒的一眼剐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碍于有华娘和鲁伯在,不好问出口。
初见没有再去理会齐礡的纳闷,她已经坐到华娘身边,拉着她的手柔声问着,“华娘,听齐礡说您是他的奶娘呢,一直看着他长大,他小时候是不是特别调皮捣蛋呢?”
华娘听了,那张皱纹满布蜡huáng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心里却想这位未来的王妃竟然直呼王爷的名讳,王爷也没有发作,还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想来王爷是非常疼惜这位王妃吧。
齐礡在一旁也笑了出来,点了点初见的鼻尖,好笑地道,“你当每个人小时候都与你一般么。”
初见白了他一眼,扮了个鬼脸给他,娇声道,“你说了都不算数,华娘才是最知道你小时候的。”
华娘在一旁道,“王爷小时候很乖巧的。”
齐礡双眸含笑地看着初见,“如何?”
初见哼了一声,“不如何。”
华娘和鲁伯对视一眼,这未来的王妃也放肆了一点吧!
齐礡却是没有不悦,他知道初见其实是在逗他们开心。
这时,芳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她似也是听到了笑声,正狐疑地看着他们几个,看向初见的目光却是多了一些耐人寻味的苦涩,她动作利落地给初见和齐礡倒了茶,端给齐礡的时候,眼含羞涩,不敢多看他一眼。
初见喝着茶,将芳儿的表qíng尽收眼底,嘴边掠出一抹浅笑,这个芳儿长得挺好看的嘛,眉目清秀,瓜子脸蛋白皙红润,身段也是不错的,她对齐礡有心思,却不知她的母亲华娘是如何看的,难道华娘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事?
初见还在猜想着,这厢华娘已经解开了她的疑惑,“王妃,芳儿如今也有十六了,老奴知道自身命不久矣,将来芳儿也不知能有什么去处,老奴恳求王妃,能不能收了芳儿到王府去,将来也要服侍您和王爷?”说完,那华娘已经准备跪下去,初见连忙扶住她。
“华娘千万别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一定能长命百岁,至于芳儿能不能去王府,这要看王爷的意思,您说是不?”华娘是想把芳儿给齐礡么?却碍于她在场所以不好直接开口,于是来试探她的口风了?
齐礡在一旁深深望了初见一眼,“以后初见进门之后也是需要找几个得力的丫环,不如就让芳儿去服侍初见吧。”
华娘和芳儿都有些愕然,芳儿更是失望地看了齐礡一眼,她想服侍的是他啊。
初见笑道,“既然王爷如此说了,华娘就不必担心芳儿将来没有好去处,我也一定会为芳儿找个好人家的。”
华娘还想说什么,安五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王爷,陈太医请来了。”
第68章说旧事
陈太医的到来,止住了华娘未说出口的话,初见含笑站到齐礡身后,他们已经进了内屋,华娘被扶着躺到卧榻,陈太医在为她把脉。
如果不是陈太医来了,华娘是不是想要让齐礡收了芳儿做通房还是做妾?这个华娘……对齐礡有恩吧?否则齐礡不会到现在还记挂着她,还为她请了太医。
齐礡的童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qíng?他今日将她带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
初见看向华娘,她因陈太医施针之后昏昏睡了过去,眉间的蜡huáng之色虽然减淡了一些,但那陈太医却是满脸忧色,一边把脉一边摇着头。
华娘只怕……当真是命不久矣了吧,初见皱眉,有些心酸,却清楚明白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只是如今看着华娘,难免感叹人生苦短。
陈太医收了银针,示意芳儿将华娘的手放进被中,他站了起来,对齐礡拱手道,“王爷,下官无能为力。”
齐礡皱眉,低声问,“是何病?”
“五脏六腑皆有邪火,已经是药石无灵了。”陈太医叹息道,医者父母心,他已经尽力了。
“可是因为年轻时中毒引起的?”齐礡问道。
陈太医恍然一悟,“下官道是一般人如何能积了这么多年的邪火,原是曾经中毒,看来这毒药是剧毒吧?”
齐礡有些僵直地点了点头。
陈太医叹道,“能活下来也是奇迹了。”
初见却是越听越心惊,华娘不过是一个奶娘有什么人会害她?只怕那下毒之人想害的是齐礡吧,华娘是替齐礡中了那毒药的,当年齐礡才几岁?刚出世?还是三四岁?想到他才那么小就要面对这样的毒计,初见的心揪成了一团。
陈太医又感叹了几句,开了一个能减轻华娘病痛的药方,再次表明自己的无能为力,齐礡也是没有怪他的意思,他让安五去找陈太医,也是希望有奇迹罢了,他比谁都清楚当年那毒药的厉害,华娘还只是碰了一点点就差点去了半条命,若不是他母亲来得及时,华娘早已经成了鬼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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