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长英等着。
我说:“记不记王明说过,有一个会带兵的副将?杀了他!”
慕容长英道:“我以为,你会让我去杀毋成。”
我笑了:“我们还是先救活自己,再去复仇吧。”
慕容长英微笑:“菲儿,保重。”
我觉得他的笑容无限温柔。
慕容长英用石子打中哨兵的xué道,我们潜入汉营,然后分头行动。
我在将军帐前,一拳击昏老李帐前站岗的家伙。
老李听到动静,问:“谁?”
我说:“我!”
老李瞪着我。
我笑了:“是我!”
老李说:“第一,你父亲不是我杀死的,把他做成ròu饼也不是我的主意,最后也没有拿你父亲做什么ròu饼,那不过是猪ròu。第二,你杀死我也不能改变目前的局面,因为指挥大权根本不在我手上。第三,我不会为你做任何事,因为——”老李忽然火了:“你看看,你杀了我们多少人!我本来可以只带几匹马回去jiāo差的!现在,我必须灭掉一个国家!”
老李大约早猜到我们要来,他这几句话,不知想过多少次,必须一见面就说出来,否则可能就没有说的机会了。
我微笑:“老李,我真想念你。我也怀念同你做战的日子。”那时的战争可没有这样惨烈。
老李呆了一会儿,说:“我不能为你做任何事,这些人,都是我的同胞,我再爱你,也不能出卖他们。”
老李真是个好人。
我说:“别怕,我不是来暗杀你的,我是来同你谈谈议和的条件。”
老李苦笑:“不可能议和!”
我说:“没有不可能的事。”
老李说:“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想了一会儿:“好吧,那么,告诉我,你怎么样才能向你妹夫jiāo差?”
老李道:“灭你的城,抢你的马,杀光你的人。”
我问:“灭我的城,可以!抢我的马?”我笑:“我会杀死所有大宛马。即使你灭掉了大宛国,你也不能得到你想要的!”
老李呆了一会儿:“杀光汗血马?你会做这么残忍的事?”
我答:“会的。”
老李呆了许久,终于问:“开出你的条件来吧。”
我说:“献马,还有我们的特产,你想要的都给你。”
老李笑了:“满天要价,就地还钱啊。不行!”
我问:“你还要什么?”
老李说:“毋寡的人头!”他用一个指头点着案子:“绝对不能少的,就是毋寡的人头!”
我沉默一会儿:“老李,我要是拿了毋寡的人头,我恐怕没法活着给你送来。”
老李说:“你何必要来同我谈什么条件呢?你同慕容长英两人,从我这里,一直走出去,爱走到哪走到哪,不好吗?”
当然好,不管什么大宛城,不管毋寡的yīn谋诡计,不管胡蝶与胡兰,我同慕容长英也象杨过与小龙女一样,绝迹江湖,岂不逍遥?
若能放下,立地成佛。
因为我们不是圣人,所以放不下。
我只得苦笑:“老李,手下留qíng。若真bī得我们杀了马,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呢?”
老李说:“如果没得到马,灭了你的国家,我也可以jiāo差!”
我慢慢站起来:“好吧。我回去切下所有马头,等着你来摘我的人头。”
老李迟疑了一下:“我们这就攻城,你不见得有时间杀马!”
我说:“试试看吧!”
老李道:“如果有马,我们只破城,如果没马,我们就屠城。”
我笑:“轮台呢?为什么被屠城?”
老李沉默:“慕容菲,我真的做不了这个主。”
我说:“你不是大将军吗?”
老李苦笑。
我说:“我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如何?”
老李道:“你?”
我说:“慕容长英已去解决他!”
老李呆了呆:“慕容长英不是受伤了吗?”
我诧异:“受伤?”
老李道:“张qiáng在城下一箭she中他,我手下官兵都看见了!”
我呆呆地看着老李,忽然觉得他在说我听不懂的语言,原来,他在说汉语啊,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他在说我听不懂的汉语呢?
老李道:“那张qiáng便是暗中控制全军的人物。擅兵法,治军严,心狠手辣,吾皇再三说要我凡事听他安排,而且他武功极高,尤擅弓箭,曾在大漠,一箭双雕。”
凶多吉少,我脑中现在只有凶多吉少这四个字在乱晃。
我心慌意乱。
慕容长英受伤这件事,对我很难接受,慕容长英会受伤?他一向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什么事jiāo给他去办,准没问题,没有人能阻止他,没有人能伤害他。
他是万能的,是不会死的!
说到死!我全身不知在起什么化学反应,这个死字,象一根钉子般让我有一种被尖锐的寒冷刺透的感觉。
我慢慢屏住呼吸,慢慢地想:“不,慕容长英不会死,即使他受了伤,他也不会死!”
但是他受了伤!那个对我来说象守护神一样的人,竟然受了伤,那么,他也是会死的了?
我回想他同我共骑一匹马时,是怎样低着头,无可奈何地终于承认我们必须得投降,那是因为他已身负重伤,自知不能再撑下去了吗?可是,我要他去杀那张qiáng时,他为什么——他是知道张qiáng的吧?他一定猜到,那个she中他的人,一定就是他以前没打过jiāo道的那个新来的劲敌!他为什么还是去了?
是否,已经无路可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如果他死了,我怎么办?我不如也死了,免得承受那些痛苦。
想到可以死,我重又平静下来,头脑也又清醒了,对了,大不了,我同慕容长英一起死,没什么大不了的,人人都会死亡,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向老李露出一个镇静的微笑:“不,慕容长英不会有事,请给我指个方向,我要去看看他。”
老李道:“如果他不行,你去只是白送死。”
我说:“放心,我不会白白送死,你看,大宛国的前途还在我手上,我不可能去死。”为什么国家命运要落在我一个弱女子身上?让我历尽失去亲人的惨痛竟不能倒下。
我只想在冰凉的大石上歇歇我肿痛的脚。
老李露出怜悯来:“我可以带你去,答应我,你不会死。”
我回答:“我当然不会!”
老李站起身,就在这时,门帘被挑开来,慕容长英站在那儿!再一次证明,不论什么事qíng,jiāo给慕容长英去办,是稳妥的!
这个英俊的小子,有着修长的身材和美丽的面孔,竟还靠真本事吃饭,真是白白làng费了那张脸!现在他站在那儿,一身血与汗,依旧象个神祗。黑夜在他背后,烛光跳动在他脸上留下生动的光影。
我说:“大哥!”不知为何,声音竟带哽咽。
慕容长英一抬手,两颗人头分别落地,咦?买一送一?
另一颗人头,是毋成的。
慕容长英眼里不揉沙子,竟不能容卖国贼活在世上逍遥,冒险去杀了他!
但是杀就杀了。人在世上,有些事是必须去做的,有些事又是绝不能做的。必须去做的事,就算死,也得去做;绝不能做的事,做了,就只有死。
地上一滩血,人头泡在血液里,在寒夜里,血的温度还未散尽,微微冒着热气。
李广利退了一步,手支住桌子,然后摸索着慢慢坐下。
冷冷的空气中,李广利一头汗。
我回过头,微笑问老李:“怎么样?我们的谈判可以继续下去吗?”
老李看看地上的人头:“即使他死了,我仍能攻下你们的城,你们已经没有抵抗能力了!”
我说:“我们正在挖井,马上就要有水了,也许到最后,我们还是无法抵抗住你的的攻,但是想想代价吧,上次攻城损失多少,这次攻城损失多少?下次,又要死多少人?你也说过,这些人都是你的同胞,他们也是有妻儿老小的人,不是一具木偶,也不是象棋的车马pào,你牺牲他们,取得胜利,不过脸上好看,何况,要是得不到马,连面子都没有,只有意气用事而矣。”
老李沉默。
再抬头,老李脸上有一种恶意的笑:“好,我们成jiāo,给我最好的马,大宛国的特产,毋寡要退位,由新皇上表称臣,最后,你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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