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住:“什么?”
老李道:“毋寡的人头,或是你跟我走,选一个吧。”
我看着老李,什么?
老李道:“我不能白白冒这样的险!”
我说:“我不爱你!”
老李道:“没关系,我要你在我身边,我不相信什么两qíng长久,我只要朝朝暮暮。”
我说:“老李,你不是那样的人!”
老李问:“你想要我怎么样呢?对着月亮许愿,让杨大哥同龙姐姐终成眷属吧。”
不,老李不是那样的人,老李因我,不是为我,是因我做出重大牺牲,一点回报不给他是不行的。
我忍不住回头看慕容长英,慕容长英一手支着帐子,表qíng很复杂,有一点悲凉,有一点不舍,还有一点象是微笑。
我从慕容处没有得到意见,我得自己决定。
如果老李真的要毋寡的人头,长英少不得替毋寡去死,既然,我是得不到慕容长英的,那么离开他,总比让他死好吧?
为什么在这件事里,我同长英必须选择牺牲呢?却让小人得志?因为小人不肯牺牲,而大宛的百姓又必得有人牺牲才能得救,我没的选择。
我说:“好,成jiāo。”
我并不希望慕容长英反对,即使他反对也没有用,但是我以为慕容长英一定会反对,但是他没有。
我心里很诧异,而且有一点悲凉。
我回过头去看慕容长英,他向我微笑,温柔地看着我,我想起那首歌:“你如何还能这样地温柔,静静地看着我,慢慢地说,但最好是分手,慢慢地说,你是你我是我!”
慕容长英声音低沉:“离开大宛,也许是一件好事。”
我问:“离开你呢?”
慕容长英的嘴角慢慢地流出一道血来,他看着我,眼里有千言万语,但他不肯开口,即使他不开口,血依旧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
我尖叫:“大哥!你怎么了!”请你,不要死!不要!
慕容长英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臂,紧紧地握着,他不肯松手,他的眼睛,光波涌动,汹涌澎湃地述说他的不舍。
然后,他倒了下去。
我尖叫,然后被老李捂住嘴,老李说:“别让我的手下以为我在杀人!”
我喘息,喘息,一点点咽下我的惊惶、伤痛、如同坠入冰窖般的绝望。
解开慕容长英的外衣,胸前一箭,背后一剑。
两个伤口,哪一个都会要人命,慕容长英居然会支持到现在。他是——这么长的时间,他是多么的痛与绝望啊?一边绝望着自己不断流逝的生命,一边绝望着不能救大宛和我于水火之中。慕容长英一个人在苦痛里挣扎,没有告诉我。让我多快乐半天,从日落到子夜,我是快乐的。
长英!
老李说:“别哭,他还没有死!”
我哀求:“救他!救了他,我心甘qíng愿地跟你走!”
老李说:“他死了,你死心塌地地跟我走,不是更好?”
我的手指冰凉,半天才答道:“他死了?他死了,我不会独自活下去。”
老李骇异地望着我:“这是慕容菲说的话吗?你还是那个慕容菲吗?那个快乐的,没心没肺的慕容菲?”
我掩住脸:“对不起,老李,这些日子我太累了,我早已不是你知道的那个慕容菲了。”
老李沉默半天:“不要紧,我只要你这个人,你变成什么都不要紧。”
慕容长英说,即使你象头猪,我也一样爱你。
老李说:“你信任我,就把他jiāo给我。天亮,我们就攻城,你只有半个夜晚的时间,是留在你大哥身边守候,还是回去救你的大宛,你想清楚。”
放弃大宛,我就可以同长英在一起。
放弃吧,让我放弃吧。
让我,缩着身子,握着长英的手,守在他身边等他醒来或死去吧。
让我哭泣吧,让我能够在伤心时落下泪来吧。
让我一声声呼叫:“长英长英,别离开我吧!”
我站起来:“老李,托付给你了。”
老李点点头。
我僵硬地走出去,我同我的身体,仿佛隔了层什么,我感受不到它,它也感受不到我,我走出去时,手臂被帐角的钉子划破,我感觉不到痛。
木木的,我走回我的城我的国家我的命运。
城头放下一个吊蓝,我登上去,慢慢被吊上城头,我一直没注意城头上的人是谁,我在想什么?我什么也没想,我只是被一种深深的悲哀与恐惧牢牢地抓住,我静静地躺在悲哀的怀里,进入半睡眠状态,这种状态让我平静麻木,所以还可以活下去,这种状态也让我没有注意其他人与事的能力。
我到了城头才发现拉我上来的是张大力,而我同慕容长英出城这件事,张大力根本不知道。
我想去抓我的剑,已经晚了。
张大力的刀压在我的脖子上,他说:“得罪了,大将军!”
我笑了:“好说,不客气。”
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来杀掉我吧。
张大力道:“将军,别轻举妄动,我们有话同你说。”
我说:“把刀拿下去,我会听你们说话的。”
张大力低下头:“相信我,我身不由已,我母亲在京城,我不能违命。”
我淡淡地:“令堂好吗?”
张大力说:“又饥又渴。”
我沉默一下,说:“抱歉。”
张大力说:“不关你的事,我知道你已尽力,你同慕容将军,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
我苦笑:“败军之中,有什么英雄。”连项羽都被人笑:“不可沽名学霸王。”
张大力道:“都是毋寡惹的祸!”
听这声口,不象要对我不利啊!
张大力沉默一会儿:“毋明要见你。”啊,是废太子,毋寡的长子。
我进去行礼:“殿下!”
那殿下一挥手,讽刺地:“我不是殿下,我是庶民。”
我不出声,等着他说话。
毋明不知在想什么,想了半天,我一直等着,早些时候,我大约会讲个笑话给毋明,好打好时间,现在,我可以等,这一点点侮rǔ算什么。
毋明终于开口:“慕容长英呢?”
我回答:“他身受重伤,又被汉人留为人质。”
我明显地感到毋明松了口气,对我大哥的不幸,他松口气,我讨厌这个人。
毋明道:“谈判的结果怎么样?”
我说:“我们献马,称臣,皇上退位。”
毋明很吃惊,也很失望:“怎么?他们不想杀死我父亲?”
我沉默。
毋明来回走,过了一会儿:“毋志劝我父亲投降,被我父亲下狱了,明天一早斩首示众。”
毋明在我面前停下来:“你明白吗?我父亲是不会同意投降的。”
我问:“殿下要我怎么做?”
毋明用一双棕huáng色眼睛看着我,象一只狸猫般的眼睛,那里流露出的yù望与狠毒,我不会看错:“要我杀了他?”
毋明缓缓地点点头。
我问:“然后呢?”
毋明道:“当然还是你送人头与马,到汉人的营中。”
我问:“然后呢?”
毋明说:“永远不要回大宛来!”
我问:“我母亲呢?”
毋明道:“你母亲可以和你一起走。”
我问:“要是我不同意呢?”
毋明道:“你同你母亲都得死。”
我笑问:“你控制了全城吗”
毋明道:“我只要控制了你,就够了。”
我说:“我母亲不是在皇宫中?”
毋明道:“皇宫在我控制中,锦衣卫不想死,大内侍卫也不想死,我的叔伯兄弟也不想死,整个大宛都不想死,只要我愿带他们投降,他们就愿拥我为王!”
我问:“你弟弟呢?”
毋明道:“他?”一脸不屑地:“他可以继续画他的画。”
好了,我没有问题了:“没问题,jiāo给我吧。”
毋明点点头:“别同我耍花样!”
我斜瞪他:“要不,你自己去杀了你父亲?”
毋明一脸凶狠,却不做声。他象只耗子!
毋寡一个人站在窗前,窗含西岭千秋血。
我走过去:“陛下。”
毋寡道:“他们放你进城,是要你劝降吧?”
我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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