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长英接着说:“但是,你毕竟是慕容家的女儿,我不想把你的身体留在汉人那儿。而且,我也不想让人知道慕容将军的女儿,居然做了汉人的军官!”
他沉默地看着我,好象等我说:“谢谢,谢谢,多谢你没当场把我杀掉,现在才杀,让我多活了十几分钟,天真蓝风真暖,世界真美好,多活十分钟,我真幸福!”
我哭了。
是,我怕死。
我哽咽着说:“我让人将铁镣换成绳子,是为了让人相信你是自己挣脱绳子逃走。”
慕容长英温柔但严肃地说:“菲儿,不用编造谎言了,我不会信。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折磨你,我只是要吊死你。”
原来,只是要吊死我,这下我可放心。
啊~~!!!
不!不!不!不!不!
:“慕容长英!你听我说!”
慕容长英静静地:“说吧!”
我泪流满面,不,我知道他不会信,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他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慕容长英说:“那么,我说几句吧。”
我能拒绝吗?
慕容长英说:“我知道你恨我,是我导致你离家出走,误入歧途。我打了你,我很抱歉。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代我母亲不平!”
我愣了,什么?我听见了什么?
慕容长英道:“十几年了,父亲没在我母亲处度过一夜,我看见我母亲如何度过一个个孤独寂寞的夜晚,我恨你和你母亲!”
什么?我说:“什么?”
那么慕容越,这些年是在哪过的夜呢?
我说:“可是父亲也并没有在我们那儿啊!”
慕容长英笑了,他眼中又有那种轻蔑的神气,这么多年,我竟没见过不带这种轻蔑之意的笑,慕容长英正常的微笑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慕容长英道:“但,现在我要做的,同那一切无关。慕容菲,你一直深受父母宠爱,你被宠坏了,终于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你背叛了国家背叛了民族,背叛了生养你的父母,我不得不杀死你。”
我看着他,终于点点头:“好,十几年了,我在你眼中一直不是好人。你不会信我。杀了我吧!慕容长英,希望你永远不会发现真相!你会后悔!”
绳索收紧,我的挣扎一定无力而可笑。
我再有知觉时喉咙痛得火烧一般,睁开眼来,看见低矮狭小的空间,愣了一会儿,才醒悟是躺在马车里。
勉qiáng抬头,慕容长英坐在入口处,夕阳划进来,在他脸侧镀了个金边。慕容长英长得真好,就象他母亲。慕容夫人是我们大宛第一美女,这样大年纪,只象一朵盛开的玫瑰,颜色越见深浓,却不凋谢。我父亲虽是大将军,不算配不上,但慕容夫人却还有更好的选择。可是,她选择嫁给我父亲。
这样一个女人会受冷落?开玩笑!
我忍不住呻吟:“水!”
低下头来看我的又是慕容长英那张俏脸,我呻吟着叹息一声:“咱们是huáng泉路上又相见了?”哎哟,我的舌头也痛。
慕容长英道:“即使你说的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我冒不起这个险。慕容家只你一个女儿。”
我试图笑,却只“唔唔”两声。
慕容长英问:“到这个地步,你还笑得出来?”
我?我笑:“因为你长得好,武功高,人见人爱,所以我嫉妒你,为了让你不好过,时时嘲笑你。”
慕容长英轻声:“那么,不是因为我不姓慕容。”
我呆住,然后半支起身子:“你刚才说什么?”
慕容长英避而不答:“你为什么到汉营去?”
我说:“混饭吃。你呢,你还没回答我。”
慕容长英问:“你长这么大,有没有做过一件动脑子的事?”
我说:“有,我不是活捉了慕容少将军?你刚刚说什么?不姓慕容?”
慕容长英问:“为什么设计抓我?”
我怒了:“问问问,十万个为什么啊?我回答你一百句了,你还没回我一句!”
慕容长英说:“现在,你在我手里。”
我怒道:“你在我手里时也没回答一句啊!”
慕容长英终于笑了:“为什么设计抓我?真的是要解郁城之围吗?”
我半晌终于回答:“不是,我是想救一城的百姓。”
慕容长英扬眉看我。
我说:“我用你的命,换来可以处置郁城百姓的权利。我打算用你的命来换他们的命。”
慕容长英看着我:“你是说……”
我的舌头痛得很,但我还是告诉慕容长英:“如果你能逃掉,我不会特别追捕你,我不是改用绳子捆你了吗?如果你逃不掉,我不打算放你,拿你的命救人还行,拿我自己的命救人,那是大丈夫所为,不是小女子应该做的。”
慕容长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象吃瓜子吃出个臭虫,又把臭虫咽下肚一样的表qíng,那表qíng真是趣致,我哈哈哈大笑,结果发现自己声音变得似只鸭子,笑得“嘎嘎”地。
我愣了愣,又笑起来:“我的声音!哈哈哈。”
慕容长英叹了口气:“菲儿,你莫非真的是个笨蛋吗?”
嗤,我是笨蛋?
慕容长英又给我水。
我喝完,躺下又睡。
慕容长英问:“你又在想怎么逃脱吧?”
我迷迷糊糊地:“算了,我已经认输了,你一向比我qiáng。”
huáng昏后,我们到葱城。
葱城的守卫是谁,或者怎么出来迎接慕容长英的我一概不知,我大约被慕容长英打坏了头,一直渴睡得很,后来,我才想起来,大约慕容长英在水里放了什么东西,这个王八蛋。
慕容长英把一身黑衣服扔进车里要我换上,我乱七八糟地换上,居然还有一块黑色的手帕,慕容长英准备得够仔细的。我把手帕放到怀里,跳出车,慕容长英看了我一眼,就把我又扔回车里,他说:“手帕呢?”
我从怀里掏出来。
他说:“蒙在脸上!你以为是给你擦嘴的?”
我也火了:“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慕容长英道:“你要是现在就想见父亲,那也随你。”
我不想,多活一天好一天。我蒙上脸。
不知慕容长英怎么jiāo待的,也没人问我是什么人,我就坐在角落听他们讨论怎么击退来犯的敌兵。
我打了个呵欠。
慕容长英忽然问我:“你说呢?”
我闭上嘴:“什么?”声音粗哑,被吊死的时候伤了喉咙。
慕容长英问:“你说怎么办最好。”
我说:“不知道。试试烧他们的粮糙吧。”
慕容长英的眼睛一闪。
我耸耸肩:“错了吗?当我没说。”
慕容长英问:“你知道粮糙在哪?”
我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慕容长英不说话,看着我。我当然知道有什么好处,大约是我又可以多活一天,我无法抗拒这样大的好处,只好道:“在酒泉。”
慕容长英问:“酒泉守卫多少?”
我抬头望天,然后道:“六万吧?”
慕容长英倒吸一口气:“六万?”
我说:“是民夫啊,老大,不是士兵。”
慕容长英依旧说:“六万!”
我说:“他们没有武器!”
慕容长英还是说:“六万!”
一个长得白白瘦瘦的老头忽然叹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派六万民夫走这么远路来攻打别的国家,只为几匹马。”
我说:“是呀,不过是几匹马,给他们就得了吧。”
老头和慕容长英忽然沉默,屋子里很静。
一定是我又说错了,这回大约是关系到民族气节之类的事qíng,大家觉得我不可救要,想用沉默来压我。哼,我这个人,才不信那个邪,我把手帕向下拉拉,给大家露个大点的笑脸。
老头半晌道:“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
我父亲站起来:“缔结城下之盟,奇耻大rǔ,兵临城下立刻投降,还要我们这些人gān什么?”
我不敢说话了,再多说,别让我老父亲认出我来,不过,我爹爹平时也不太看我,只怕要认出我来也不容易。
他不看我,也不看我娘,也不在夫人处,他这些年,净gān些什么呢?这个老头,好生奇怪。
慕容长英同我睡一个房间,他不放心别人看守我,我问他:“那我的名誉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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